作者:惊鹊儿
何况先前姜大人还特地把他留下与他好好聊了一通。
他已经知道自己失败在什么地方,太想赢,太害怕输,反而做什么都畏手畏脚、患得患失。
可人生在世,哪有次次都能赢,而不见输的?
输不可怕。
可怕的是因为害怕输而失了气性和意志,然后兵败如山倒,再也起不来。
他知道这次结果必定会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也知道旁人、家人今日之后将会如何议论他,他甚至已经能够想到待会回到家,若是让父亲知道今日是这般结果又会对他如何冷嘲热讽了。
可他已经不再畏惧这些东西了。
他不该把自己的成功与失败建立在别人的期待上面。
无论成功与失败,他首先要考虑的是他自己,而不是别人,他将会把余后的时间都用在学习上面,争取来年春日一鸣惊人。
车帘被风吹起。
裴有卿看着外面耀眼的阳光落在他的身上,他把手伸出去,仰头闭目感受着外面的阳光和暖风。
他好似已经许久没有这样静静地感受过了。
甚至于他都忘记他从前是否有这样的心无旁骛静静地感受过风和阳光?
他自小就受人期待,稚龄之际就被冠上了世子的头衔,父母疼爱他、祖父信任他,所有人都对他给予了盛大的期待和厚望。
他也从来不愿让他们失望。
或许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格外怕输,怕他们的期望变成失望,怕有朝一日他们心中的好儿子(好孙子)不复存在,可今日与郁弟的比试让他明白人最该比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
或许从一开始——
他就错了。
对此,裴有卿没什么好说的,也没资格去苛责什么。
他享受了家人这么多年对他毫无保留的付出和疼爱,享受了一切好的东西,以此来承担一些压力无可厚非。
可今日之后,他想为自己去努力。
不管结果如何。
他都希望来年的春日,他可以坦然地走进这间贡院,坦然地应对一切考试,无论是何结果,至少他再也不会在考试的时候心心念念害怕辜负他们的期待而变得畏手畏脚。
他希望自己也能像郁弟一样,一往无前、所向披靡。
……
回到家中。
岑福看到他们回来,自是连忙让人送了好酒好菜过来。
今日赵长幸也未走,被留在家中吃饭。
一大家子齐聚一桌,皆看着裴郁,虽然一直说结果不重要,但他们到底还是想知道答案的。
此刻丫鬟仆人上了酒菜都已退下。
裴郁看着身边众人都在看他,一副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的样子。
正欲说话,就听到身边传来云葭的声音:“说吧,你若不说,只怕他们今日这餐饭都吃不好了。”
裴郁回过头。
正好瞧见云葭看着他时脸上没有掩藏的笑容。
与她四目相对。
裴郁脸上的笑意也变得更为柔软起来。
再看向徐叔等人,他也未曾隐瞒,轻咳一声之后同他们说道:“我……赢了。”
他显然有些不太自在说这样的话,声音也不由自主放得有些低,但也足以让身边众人听到了。
云葭拿着酒壶的手微顿。
这个结果让人有些意外,但因为对象是他,好似一切又都变得合理和意料之中了。
他一向有这个本事,事事出乎人的意料,却又让人觉得本该如此。
云葭未语。
继续给众人斟酒,唇角却不由自主地扬起一抹明朗的笑容。
而屋中在经历短暂地沉寂之后,便立刻响起两道高声:“真的、真的?!”
——是徐琅和赵长幸发出的声音。
两人都惊喜万分地睁大眼睛看着裴郁,徐冲虽然没说话,但面上也有藏不住的激动之色,在场中人,反倒是云葭和霍七秀两个女人最为冷静。
两人一个重新敛回神给身边众人倒酒,一个在短暂的惊讶之后,笑着招呼他们先用饭。
徐冲这才又回过神,轻咳一声,他尽可能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激动和众人说道:“先吃饭先吃饭。”
但端起酒盅的手也在微微颤抖。
“回头得好好大办一场!”说着还犹觉不够,他又转头和霍七秀说道,“待会给家里的下人都发波彩钱。”
“再让人多买些鞭炮回来!”
“这是大喜事,得好好热闹热闹!”
他一件件叮嘱,霍七秀自是一一笑着应是。
裴郁觉得太张扬了,不由道:“徐叔,不用了吧。”
“不用什么不用!”
徐冲虎着脸,不容置喙道:“这可是天大的好事,自然得让所有人都知道!”他说着还是藏不住心里的激动,就连脸都激动的红了起来。
徐琅和赵长幸也没好到哪里去。
裴郁还想说话。
放在桌子底下的手却被人悄悄握住了。
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
但裴郁还是和从前每一次一样毫不犹豫地回过头看向云葭。
“你就听阿爹的吧,高兴高兴。”云葭看着裴郁说。
裴郁自是听她的话,一时便也未再说什么了,只在桌下悄悄回握住云葭的手,又牢牢地握于自己的手心之中。
徐冲想到什么又问:“可有说成绩何时出来?”
裴郁忙答道:“姜大人说今日把成绩先送进宫中,应该不会超过三日,便会把桂榜重新贴上了。”
“行,那三日后,咱们好好热闹下!”
一家子于是高高兴兴说起此事,还有说起要邀请哪些人,裴郁任他们讨论着,自己则只是在一旁含笑听着。
酒足饭饱。
徐琅已经喝醉了。
赵长幸也喝得有些糊里糊涂。
裴郁亲自送他出去。
为着他的事,这几日没少让他们替他奔波。
今日赵长幸喝得也有些多。
裴郁扶着他,边走边问:“没事吧?”
“没事,我可不是阿琅,我可是真的千杯不醉!”赵长幸一副豪气干云地摆着手,说着却打了个响亮的酒嗝。
裴郁看得无奈,也懒得与醉鬼多说。
只让人去准备马车。
等他扶着赵长幸出去的时候,门前早已备好马车。
裴郁正欲扶他上去,赵长幸忽然抓着裴郁的胳膊说:“裴郁,你真出息,你可一定要继续这样出息下去!把所有人都打倒!”
“好。”
裴郁好脾气地应道。
见赵长幸松开手没有别的话了,裴郁这才把人送上马车,又替人拿了个靠枕放于脑袋后面靠好,省得回头他这样一路躺回去,脖子不舒服。
而后又同车夫叮嘱一声,让他慢些赶车,这才从马车里走了下来。
马车已经启程。
裴郁在原地目送马车离开,见它渐行渐远,正欲离开,却忽然敏锐地发现有人在看他。
他从小就有着近乎于兽类的警觉。
自是立刻看了过去,便瞧见远处一株茂盛的白杨树后果然站着一个人。
那人显然没想到会被他察觉,想要往树后面隐藏已经来不及,僵着身子与裴郁对视了一会方才大步转身离开。
裴郁蹙眉看着老人离开的方向。
他的记忆一直都好于常人,自是记得这张脸。
——香山茅草屋下的那个男人。
没想到他会在这,又回想他先前看着他时的那副模样神情,裴郁望着他离开的方向微微抿唇,眸光也渐渐沉了下来。
直到身后传来门房的声音,问他怎么了。
他才回过神,说了句“没事”,又望了一眼老人离开的方向,这才抬脚走了进去。
回到府中。
裴郁正想回前堂看看他们怎么样了,却在半路碰到了云葭。
她站在一株柿子树下。
正是吃柿子的好时节,高高的树上缀满了金黄的柿子,数不尽的果子,远远看去,就像是缀着无数个小灯笼。
裴郁一路沉吟着走来,在看到云葭的时候,原本寂然的脸上却立刻扬起浓郁明耀的笑容,他立刻大步朝人走去,双眼亮晶晶地与云葭说道:“你怎么出来了?”
又问云葭:“徐叔他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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