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惊鹊儿
云葭听得失笑,却还是笑着应了首:“好。”
她起身之前又摸了摸徐琅的头,这才往外走去。
徐琅果然如他先前所说的那样,小心眼地喊来元宝和吉祥,让他们盯着外面,超过半个时辰,阿姐要是还没出来,他就要过去了!
兄弟俩点头应声,脸上的表情却大相径庭。
吉祥早知两人的事,此刻面上神情自然一概如常。
元宝却呆怔怔的,好半天都没能反应过来,不知过去多久,他才忽然喊道:“哥——”
“嗯?”
吉祥头也不回,依旧望着外面。
元宝扭头,依然是不敢置信的语气:“大姑娘这是和二公子在一起了?”
“嗯。”
吉祥依然未曾回头。
元宝睁大眼睛,不敢相信地发出了一声低低的惊叹:“天爷啊!”
……
裴郁已经喝完药了。
小顺子正在劝他歇息,可裴郁心有惶惶,不知道徐叔有没有起疑,也不知道她究竟要说什么,正想吩咐小顺子出去打探一番,便听到外面传来二虎稚嫩的声音。
“姑娘!”
紧跟着便是一道他熟悉至极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你家少爷睡了没?”
不等二虎回答,裴郁先扬了声:“没、我没睡。”
云葭听到这一声,便未再等二虎的回答,笑着走了进去。
入目便是他披着外衣靠在床头的模样。
小顺子在她进来的时候便欠身悄然往外退了,顺道还把二虎带离了门外,好让县主跟少爷可以说他们的体己话。
“喝完药了?”
云葭闻到一股药香味,在裴郁点头之后,又坐在床边问他:“怎么不睡?不累吗?”
裴郁下意识摇了摇头。
在云葭的注视下却又不愿撒谎,只得小声说:“累,但睡不着。”他说着牵住云葭的手,颇为担心地问道:“你……都跟徐叔说了吗?”
云葭笑着颔首。
裴郁见她点头却更为担心了,脸和身形都不由紧绷了起来:“徐叔他……”明明才喝完药,又喝过水,可裴郁还是觉得口干舌燥。
像是走在大漠几天几夜都没喝过水了,他干渴着嗓子哑着声音问道:“徐叔他、他怎么说?”
“阿爹很生气。”
云葭故意逗他,见他神情都变得紧张起来,又不禁笑道:“他说等你身体好了再跟你算账,问问你究竟是什么时候拐跑我的?”
裴郁原本紧张的神情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不由露出怔忡的模样。
他呆呆看着云葭。
觉得这个和他原本想的好像有些不太一样。
好一会,在看到云葭笑意盈盈的双眸时,就像是紧绷的那根心弦忽然得以放松,他呆滞地看着云葭,却依旧像是不敢置信一般轻声问了一句:“徐叔他是同意了吗?”
“不然呢?”云葭笑他。
高悬的那颗心彻底落了下来,裴郁长舒了口气,他抚着还狂跳不止的心脏小声道:“吓死我了。”
他是真怕徐叔会不同意。
云葭仍旧笑盈盈看着他,嘴里却说:“不过你也别太轻松,阿琅刚刚还摩拳擦掌说等你身体好了要好好来招呼你呢。”
裴郁才不怕这个。
闻言反而笑了起来:“没事,我等着他。”
只要他们同意他们在一起,无论要怎么收拾他,他都不会有意见。
只是裴郁的笑意才出现了一瞬,便又顿住了。
“他们知道我的身世了吗?”他忽然又目光紧张地看向云葭。
云葭听到这话也沉默了一瞬,却还是与他摇了摇头。
“那……”
裴郁面色苍白。
原本才放下的那颗心不由又高高提了起来。
他有些担心他们会因为他的身世而不喜欢他,虽然云葭早已与他保证过了,但他还是有些担心。
云葭握住他的手。
“别怕。”
“阿爹即便知道了也不会反对我们的,而且他这会恐怕也已经知道了。”看着裴郁目光怔怔看着她,很快却又想明白而逐渐变得苍白的面孔。
云葭依旧握着他的手与他说:“相信我,不会有事的。”
“还记得我之前和你说的话吗?”
裴郁朝她看来。
云葭看着他一字一句说道:“无论你是谁的孩子,对我而言,你都只是我的阿郁。”
裴郁听到这话,目光轻轻闪烁了一下。
那颗因为紧张忐忑而不住乱跳的心脏仿佛又渐渐消停了下来。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回握住云葭的手。
……
而此时的书房。
的确如云葭所想的那般,徐冲已然知道这件事了。
只是这件事带给徐冲的冲击力实在太大了,即便过去这么久,他都未能回过神来,他近乎僵硬地扭着头,目光空洞地看着站在窗前的裴行时。
不知过去多久,他才哑声道:“怎么会,不可能,这、这怎么可能?”
这实在是太荒谬了!
徐冲刚才气势汹汹而来,质问当日裴郁的卷子是不是他动的手脚?
裴行时当时并未否认。
徐冲见他这样自是气得不行,正想动手揍他,却听裴行时说了这一句荒谬的话——
“他不是我的孩子,他是李崇的孩子。”
大脑像是失去了运作,如果悦悦和郁儿在一起的事让他吃惊,那么裴行时的这番话则是让他震骇了。
他怎么也不敢相信这件事。
但心里却仿佛已有一个声音信了这个事。
哪个男人会愿意说这样的话?他也终于明白裴行时这么多年这么对待郁儿的原因了。
所以他不愿意让郁儿高中是怕他被李崇发现?
那他……
徐冲忽然瞳孔紧缩了一下。
他都做了什么?
颓然坐回到椅子上。
突然的重量让椅子腿在地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裴行时听到动静回过头,看着徐冲苍白的面上挂着茫然自责的神情,知道他这是在自责自己当初亲手把卷子送进宫中,从而让李崇知道他的存在。
他无声轻叹了口气后跟徐冲说道:“不必自责,即便你没这样做,他也会想方设法走进朝中。”
“除了彻底折断他的羽翼,要不然让李崇知道他的存在不过是早晚的问题。”
“我也没想到他身处于这样的环境还能这么厉害。”这一句话,裴行时说得很轻,面上也有茫然。
他真的如他们当初所期盼的那样郁郁苍苍地生长着。
无论处于什么样的环境,无论周遭是不是淤泥,他都茁壮而有力地成长着。
徐冲依然讷讷无法言语。
少顷,他才看着裴行时哑声说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
见裴行时那张忽然变得沉寂的面孔。
他忽然沉着脸拍案起来,大步往外走去。
“你去哪?”
裴行时在身后问他。
徐冲头也不回沉声道:“我去杀了他!”
他满身的怒气藏也藏不住。
裴行时听得眼眶不由跟着泛红了一下,但也只是一个呼吸的功夫,他便看着徐冲的背影哑声说道:“杀了他,然后呢?”
“阿瑶不会回来了,你和家人都会因此获罪,还有那个位置悬于那处,你觉得由谁去坐,大燕才不会乱?”
这就是这么多年桎梏裴行时的东西。
他何尝不想杀了他?
可他不能。
他没法眼睁睁看着因为自己的缘故,而让家人为他的过错承担后果,他也没法眼睁睁看着大燕百姓再度流离失所。
如果李崇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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