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惊鹊儿
却也未曾多言。
没有让明深扶他,他径直跳了下来。
“人在哪?”
明深讪讪收回手,站在一旁回话:“微臣领您去。”
他说着便替裴郁领路。
依旧是那间禅房,明深于门前喊了一声,冯保就出来了。
他下意识朝他身后看去。
这是他第二次见到这位少年郎,记忆中那个瘦弱怯懦的少年此刻虽面有病色,气势却十分强悍。
与他四目相对之际,眼中藏着的冷漠让人只是一看便心下微惊。
他虽然和里面那位长得并不相像,但这如出一辙的气场却足以断定两人是父子,冯保自是不敢直视他,忙弯腰与他一礼,便匆匆让开身子请他进去。
裴郁并未理会于二人的谦卑恭顺。
他冷着一张脸抬脚进去。
在看清禅房的布置时,他长眉不由又紧锁了一下,视线于屋中越过,在看到那一盆盆本不该开于这个时节的杜鹃花时,裴郁似忽然福至心灵一般忽然想到了种在香山上的那一片杜鹃花。
他的脸色霎时一沉,周身的气势也骤然放开。
他下意识朝一处看去。
那边站着一个身穿玄服头戴金冠的男人,他背对着他站着。
看到他的那一刻——
裴郁的手不自觉地握住袖间的匕首。
男人并没有回头看他,身后却传来了冯保的声音:“小公子,您该向陛下请安。”
裴郁闻言既不说话,也未请安,脸上神情嘲讽。
屋内静悄悄的,冯保犹豫着还想跟裴郁说一声,就见窗前站着的男人朝他抬了抬手。
冯保意会。
这才合上门退下。
屋内只剩下他们两人,李崇也终于回过了头。
他的脸上依然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如审视一般看着裴郁,在看到他脸上的淡漠和讥嘲时,他忽然道:“你长得跟朕一点都不像。”
裴郁听到这话,再也抑制不住冷笑出声。
“这不是很好吗?”
他第一次跟人针锋相对,外面冯保和明深听得又是面面相觑。
显然他们都没想到这位小公子竟会有这样的胆子。
李崇的眼中却流露出一抹欣赏。
“现在看着倒是跟朕有点像了。”他兀自看着裴郁说着,一道观察审视着裴郁的表情,“你现在的表情,朕也有过。”
“这种厌恶、恨不得毁灭一切,想杀了对方的模样。”
“不过那也是朕十岁以前的事了。”
裴郁并不畏惧他看出他脸上的表情,甚至窥探出他心中的想法,倘若可以,他真想一刀杀了他。
可他不能。
他并非孑然一身,他也不想死。
“所以呢?”他依然冷声,不愿卖他一个好脸色。
李崇看着他如狼崽一样的模样,笑了:“想要成大事,就该收敛自己的心性和表情,让所有人都窥不破你的想法。”
“谋事前先做人,找出对方的弱点,再一击必杀。”
“要不然——”
他说到这,视线忽然落于他的右手。
裴郁被他看得身形微僵,就连握着匕首的手也不自觉握紧了一些。
他不知道李崇是不是看出了什么,可很快,裴郁就发现他先收回了视线,裴郁看着他朝他走来。
离得越近。
他握着匕首的手就越紧。
就在两人擦肩而过的时候,他听到李崇的话响在他的耳边:“你还没能解决对方就已经先被对方解决了。”
浑身紧绷。
握着匕首的手也再次用力。
胳膊紧绷着就像是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可就在裴郁以为他会对他做什么的时候,李崇却直接越过他往前走了。
他走到桌边坐下。
拿起红泥小炉上煨着的热茶,倒了两盏。
“坐吧。”
李崇说着便自行坐下,拿起其中一盏茶喝了起来。
裴郁遥遥看了他一会,沉默片刻,最终还是抬脚走了过去。
第354章 谈话和燃烧的禅房
二人对坐。
他们两人虽然相差有几十年,身上的气势却十分相似。
“肯来见朕,是想清楚日后要走什么路了?”明明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李崇却像是窥破了裴郁的内心。
这让裴郁不由心下暗惊。
他并未说话,甚至连他给他的茶也没碰,此刻却紧抿着唇一脸忌惮阴沉地看着李崇。
李崇看着他眼中的惊色,似乎觉得有些有趣,不由笑着看了他一会方才给他解惑:“裴行时跟徐冲应该都给你出过法子,你既然没走,自然是已经想好你要走的道了。”
“你既然知道,又何必多此一问?”
裴郁承认自己对他心中是有气的,所以才会对他没办法好好说话,甚至就连看向他的时候都没办法保持平日的冷静。
他知道自己不该这样。
就像他先前说的,谋事前先做人,找出对方的弱点再一击必杀,而不是把自己的弱点先暴露于对方面前。
这样不仅没办法伤害到他,还会把自己暴露于危险之地。
可他实在做不到冷静得面对他。
至少……
现在还没办法。
如果不是因为他,他何至于此?
他们又何至于此?
都是因为他的一己私欲才害所有人变成这样,才让他拥有这样腌臜的出身,他只要想到自己的出身,他就恶心想吐。
又岂能冷静地面对他?
清瘦的身形不知何时又变得紧绷了起来。
脸也是紧绷的。
漆黑的双眼直勾勾地看着他,未曾掩藏其中的厌恶之色。
他表现得这么明显,李崇岂会瞧不见?
可他脸上的表情依然十分平静,猛虎又岂会在意幼虎的攀咬?幼虎所以为的攀咬,对他而言,就像费劲四肢也抓不到一下的痒痒罢了。
他并不生气。
相反。
君临天下这么久,看惯了别人的卑躬屈膝,此刻面对这样毫不隐藏的厌恶,他竟然觉得还挺有趣的。
李崇放下茶盏,认真地看着裴郁。
他们母子其实并不相像。
崔瑶身上的天真烂漫,在他身上,一丝一毫也瞧不见。
即便五官相像,也不会把他们认错,可这样一双看向他时带着浓郁厌恶的眼睛,却让他仿佛回到了十六年前,回到了那一夜。
李崇从不认为自己有错,即便他骗了许多人。
世人皆有自己的谋算,他是欺骗了许多人,但他也给予了他们应有的东西。
唯独那一夜——
每每想起崔瑶那夜破碎的样子,他这心里的确有些控制不住心生波澜,以至于即便十六年过去了,无论是对崔瑶还是裴行时,他这心中都有那么一份愧意在。
他知道自己不该那么做。
可看着裴行时和崔瑶恩爱的样子,他怎么可能不嫉妒,又怎么可能甘心?
明明幼时相识玩闹的时候,她亲口应允过他要成为他的妻子,要永远保护他,可长大之后,记得这个承诺的却只有他。
她什么都不记得了,只知道嫁给裴行时,关心裴行时。
明明这么讨厌动笔,却为了他不厌其烦地抄写了一卷又一卷枯燥乏味的佛经,跪在佛前祈求他能平安。
每次看到他的时候,问的也都是关于裴行时的安危。
他怎么可能高兴呢?
当时他已是太子,是先帝最宠爱的儿子,差一步就要君临天下,可他却连自己最想要的人都得不到。
他的父皇曾经跟他说过要得到什么就要做好舍弃什么的准备。
就像他那么喜欢崔贵妃,可为了打压崔家为首的那些世家,崔贵妃也只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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