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阴郁权臣弟弟后 第8章

作者:惊鹊儿 标签: 现代言情

  她听罗妈说,裴有卿知道消息就快马加鞭一路从临安赶了回来,知道她昏迷更是不敢休息,在她床边守了一天一夜。

  她心中感动,也不想耽误他。

  可裴有卿却不肯跟她退婚,还向她保证,一定会给她一个交代,后来不知他是怎么说服陈氏的,庚帖便没再换回去。

  不过她跟裴有卿成亲并没有大办,甚至都没请什么亲朋好友。

  不知道的以为是裴家怕多事之秋,大办反而引得陛下不喜欢,可知道的,谁不晓得云葭这个新妇还没进门就已经把未来婆婆先给得罪了。

  其实从一开始就没必要坚持。

  只是那个时候她心中感激裴有卿,所以明知道嫁进裴家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还是随了自己的心嫁了过去。

  现在看来他们的成亲原本就是一场错误。

  幸好这次能及时拨乱反正,没有酿成更大的错误。

  她知道裴有卿的庚帖放在哪,家里一些重要的东西都是她自己收拾的。

  没有理会三人的震惊,云葭披着衣服起身,走到最里间一个刻着四合如意小叶紫檀木的柜子前,她顺手往脖子上一摸,果然摸到一把钥匙。

  这里面放得都是极其重要的东西。

  像家里的账册、对牌、还有一些地契、铺子……能打开的也就只有她脖子上挂着的这一把钥匙。

  云葭打开柜门。

  把放在最上格的一个黑檀木盒子拿了下来。

  裴有卿的庚帖就放在里面,这是云葭及笄那年,两家定下来的。

  那会陈氏想让她立刻过门,还握着她的手一脸亲热地跟她说“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是盼着你长大了,我家傻小子这下是有福咯”,那日云葭和裴有卿在长辈的打趣下红了脸,可云葭念弟弟还年幼,家里又没个女主人可以帮忙操持,到底不舍,便又推了两年。

  没想到这一推就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不过这是好事,像陈氏这种万事以利益为上的人,即便她两年前嫁到了裴家,等她家里出事,陈氏肯定也不会给她什么好脸色看,用时间看清一个人,挺好的。

  虽然这个结局惨烈了一些。

  毕竟当初她是真的把陈氏当母亲看待。

  在姜道蕴离开的那几年,陈氏对她而言,无异于母亲的存在。

  云葭垂眸,没再想这些。

  两年的时间。

  庚帖还被保存得很好。

  云葭指腹在外面的花纹轻轻抚过。

  她以为自己会有许多想法,但其实并没有。

  她想,或许她其实也没有那么爱裴有卿了。

  最开始当然是爱的。

  他们一起长大,感情做不得假,裴有卿又温柔对她又好,还在那样的要紧关头力排众议娶她为妻。怎么可能不喜欢?可婚后的日子并不如她想的那样,陈氏不喜欢她,即便当着裴有卿也时常发作她,裴有卿有时候会帮她,有时候却无能为力,只能在一旁看着,最后和她回房的时候再安慰她,云葭就这样忍着受着,表面上看他们其实还是相爱的,但其实那一份爱早在经年累月的时光里有了裂痕。

  其实就算没有那个女人、那个孩子,她跟裴有卿恐怕也走不到最后。她跟裴有卿之间还横亘了一个怎么看她都不顺眼的陈氏,裴有卿又处理不好她们之间的婆媳关系。

  这个家注定不会安宁。

  陈氏那种对儿子病态的爱和占有欲总有一日会成为他们关系的爆雷,要么她一辈子忍着,可她真的能忍一辈子吗?而且裴有卿又真的可能如他所言那样一辈子只守着她吗?他的官职越做越大,外面的诱惑也越来越多……

  到时裴有卿又会怎么选?

  云葭记得她提出和离那日,裴有卿与她说的那番话,他像是累极了,捏着眉心,语气疲惫道:“云娘,你真的爱我吗?为什么永远只有我在付出。”

  “是,我是做错了,可是这么多年我对你做的还不够吗?”

  “我为你跟母亲争吵,想尽一切法子想要让你过得好过得舒心,你呢?你只知道我对不起你,我背叛你,可我有什么错?我也是男人,我也有欲望,我只不过是把她认成了你!”

  那日裴有卿看着她红了眼眶,不知是生气还是委屈。

  云葭那时靠坐在贵妃榻上,听到这番话,她神色彻底变了,那时她看着他嘴唇微动,本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看着裴有卿无声叹了口气。

  没意思。

  他们之间或许都有错,又或许都没错,只能说有些事,变了就是变了。

  其实裴有卿那几年过得也很累吧。

  就像她一样。

  整日在她跟他母亲身边打转,讨好了这个又得讨好那个,怎么可能不累?

  既然如今能规避还是趁早规避吧,她这辈子就想好好陪着家人,看着家人平平安安的,也希望日后他离开了她能一生无虞、长乐未央,好好过好他的人生。

  云葭合上盒子,拿着庚帖出去。

  屋子里三个刚才还神色震惊的人现在已然回过神,但还是一脸不敢相信的模样,看她出来都神色讷讷站了起来。

  云葭这会没看父子俩,只把手中庚帖递给了罗妈,跟她交待道:“劳烦罗妈亲自跑一趟,替我交还给陈氏。”

  既然要退婚,那就大大方方来。

  “……姑娘。”

  罗妈接过云葭递过来的庚帖,脸上的神情还是恍惚且震惊的,“您……”声音都变得干巴巴起来,含着不敢置信的语调,她吞吐着话语问道:“您这是真的打算好了?”

  她是看着云葭长大的,自然知道她对裴世子的感情。

  她这几天虽然怪陈氏做事不留情面,不顾忌姑娘的脸面和两家多年以来的情分,但也没想过姑娘会跟裴世子分开。

  毕竟做这事的人并不是裴世子。

  他们都清楚裴世子对姑娘的感情,陈氏也不过是仗着如今裴世子不在燕京才敢如此,现在急吼吼想要换回庚帖,也就是怕裴世子知道消息后着急赶回来。

  可她也同样清楚不得未来婆婆喜欢的新妇以后嫁进门会面临什么样的状况……这也是为什么裴家这几天闹得那么过分,他们还诸多忍让的缘故,就连一向暴脾气的国公爷和小少爷也都一直忍耐着。

  如果不是因为姑娘突然晕倒,恐怕这两位爷还得继续忍着让着。

  因为他们都以为姑娘是不肯跟裴世子分开的。

  人只要有所求就有了弱点,现在这桩亲事就是他们徐家的弱点,以至于他们即便处于这样腹背受敌的情况,也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往下走比较好。

  “姑娘,要不然您还是等裴世子回来再说?”罗妈心里再不喜欢陈氏,对裴有卿还是满意的,放眼整个燕京城都挑不出比裴世子更好的年轻人了。

  她捏着手里的庚帖苦口婆心劝云葭:“您要清楚,这庚帖还回去,日后想要再跟裴世子在一起就难了。”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现在咱们拿着这东西,做选择的还是咱们,裴家想跟咱们退婚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可要是换回庚帖,日后即便裴世子再喜欢您,想过裴二夫人那一关也不容易。”

  徐家父子这会并未说话。

  他们虽然性子莽撞,但也最知道为云葭考虑。

  倘若云葭真的喜欢裴有卿,想嫁到裴家去,就算折了他们父子的筋骨也得把她送进去。

  虽然他们心里并不高兴。

  还没嫁进门就敢这样欺负人了,日后真的嫁进去还得了?

  三个人。

  六只眼睛。

  脸上写着什么,云葭自然清楚。

  ——不过是怕她日后后悔。

  云葭笑了笑,拢着身上的衣服,笑着宽他们的心:“放心吧,我已经想清楚了,既然裴家这样不满意这桩亲事,我也没必要非要嫁到他家去。”

  她知道父亲和弟弟是肯定会赞同的,便只跟罗妈说道:“罗妈,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你也知道,后宅内院做主的向来是女人,就算裴有卿再喜欢我,难不成他还能整日守着我,不让我被裴二夫人欺负不成?”

  “他总有看顾不了的时候,也总有反抗不了的时候。”

  她说到这,一顿,眼前似是浮现了许多事,那些都是她的过往曾经,云葭垂眸,继续拢着身上的外衣,须臾才又开口说道:“何况日子真的过成这样也就没什么意思了,我不想我以后的人生都在讨好丈夫和婆婆中度过。”

  “说得好!”一直没说话的徐父终于开口了,他神色激动,声音嘹亮,“老子早就不想跟他们做亲家了!个拜高踩低的东西,他们裴家现在不是老国公当家也就这点出息了!还有脸来跟我们退婚,呸,要退也是我们退!”

  “罗妈!”

  他吩咐道:“你现在就乘着马车去裴家,把这庚帖扔到他们门前去!对了,还有当初裴家送来的东西,全都给我还回去,老子都嫌拿着他们的东西晦气!”

  “我也去!”

  徐琅拉扯着手里的鞭子,沉着脸阴恻恻道:“敢欺负我阿姐,我要让裴家知道我们的厉害!”他现在是终于放心了,反正阿姐要跟裴家退婚了,他也就不用担心裴家让阿姐以后难做了。

  这样的话,裴家那群混账东西,还不是他想怎么打就怎么打?

  想到阿姐昨日昏迷的样子,徐琅心里就烧着一团火,恨不得狠狠揍陈氏和裴行昭一顿才好。

  云葭听到这话轻轻蹙了眉尖,刚要说话,徐琅的头就被徐父打了一下,“你去个屁,没听到你姐刚才怎么说的?给我回房读书去!”

  “我不去!”

  徐琅皱眉,他最不喜欢读书了。

  而且裴家都欺负到他们面前了,凭什么不能教训他们?他还要反抗,就见徐父偷偷朝他使了个眼色,徐琅……突然懂了。

  他假意不满地挥了挥手里的鞭子,低着头一脸憋屈道:“去就去。”

  徐父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跟云葭柔声说道:“乖囡放心,为父日后一定给你找一个比裴有卿好一万倍的夫君!”

  他是怕云葭伤心。

  徐琅却不喜欢听这话,皱着眉,不高兴道:“干嘛一定要给阿姐找男人?那些男人有什么好的,一个个不是没出息就是耳根子软,要么就好赌好色,我看这世上就没男人配得上阿姐。”

  “阿姐。”

  平时在外横冲直撞的小霸王上前挽住云葭的胳膊,拍着胸脯跟云葭打着包票:“你放心,以后就算老爹老了也还有我,我会照顾你一辈子的。”

  徐父也不是非要女儿嫁人的那种脾性。

  听到这样大逆不道的一番话也没觉得什么,反而点点头,十分赞同:“你弟弟说的对,你不想嫁就不嫁,有我跟你弟弟呢。”想想又觉得不对,徐父回忆徐琅刚才说的那番话,突然变了脸骂道,“你个小兔崽子说谁老了!”

  他操起蒲扇般的手掌就要去打徐琅。

  徐琅则躲在云葭的身后跟有靠山似的朝徐父吐舌头扮鬼脸:“谁应就说谁咯!”

  屋子里都是父子俩的声音。

  云葭看着这副场景却不觉得吵闹,反而有些想落泪。

  她实在太久没经历这样的热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