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殊晚
两个人并肩坐在长椅上,祁安手里捧着温热的白桃牛奶,甜腻的奶香在唇齿之间蔓延。
她小口小口地喝着,两颊微微鼓起,模样乖到让人心软。
不远处迎面走来一对头发花白的老夫妻,估计和他们一样在散步。
老爷爷走到他们面前,朝着两人笑了下:“能帮我和我爱人拍张照片吗?”
陈泽野有礼貌地答:“当然可以。”
他耐心等老人整理好衣服,还帮忙找了个不错的角度。
一口气拍了很多张,手机递回去,陈泽野半俯下身子:“您看看满不满意。”
“不满意我们再重拍。”
老爷爷止不住笑,额头上的皱纹舒展开来:“拍得真好。”
“小伙子谢谢你啊。”
那对老夫妻相互搀扶着继续向前,微微弯曲的脊背,蹒跚的脚步,都融合在远处的暖黄日光中。
岁月或许在他们身上留下了很多印记,但彼此之间的爱经历过沉淀和雕琢,却变得愈发深刻坚定。
就像被珍藏起来的美酒,酝酿出醇厚。
祁安目光放在他们身上,很久很久,直到两人的身影消失在小路尽头。
陈泽野看见她在发呆,伸手捋顺她凌乱的发,又在她脸上捏了下:“想什么呢宝宝?”
祁安回神,弯起眼睛朝他笑了下:“觉得他们这样好幸福。”
他嗯了声:“羡慕了吗?”
“没有。”祁安勾住他手指,眨了眨眼睛,很认真地说,“因为我现在也很幸福呀。”
陈泽野若有所思地想了会儿,然后猝不及防的,男生起
身站在她的面前,单膝跪在地上。
那一刻的场景就仿若是文艺电影中的慢镜头,光影落下,明暗交错,每一帧画面都叫人怦然心动。
祁安咬着吸管的动作一顿。
心口腾起某种强烈的预感,心跳快到难以控制,不可思议的想法划过心头,她不自觉吞咽了下,眼睫很懵地抬起又落下。
手中的纸盒不经意被捏变形,祁安深吸一口气,语气莫名磕巴起来:“你、你要干嘛啊......”
陈泽野没接话,从口袋里掏出那个准备许久的四方小盒子,修长分明的指节叩动,那枚银戒反着淡淡的光泽。
眼眶涌出酸涩,祁安用力吸了下鼻子:“是、是要求婚么?”
陈泽野嗯了下,他整个人其实抖得很厉害,手臂肉眼可见在颤,这是极度紧张下产生的生理反应,没有人能控制住。
纯黑瞳仁倒映着女孩的身影,也倒映着他的全世界,陈泽野目光柔和得像是四月春风,平复了许久,他才牵起唇角问:“会不会觉得我这样很幼稚?”
祁安努力摇了摇头,压抑住想哭的冲动:“没有。”
虽然这段时间在心里反复演练了很多次,但真的等到这一刻,陈泽野脑子还是乱成了一团浆糊,根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安安。”
他哑声叫她的名字,语气缓缓:“今天是我们在一起的第九十九天。”
“我知道这样听起来可能很草率,甚至是天马行空般荒唐,但我确实是认真的。”
“其实我也不知道到底从哪一天开始,脑海里突然就产生了这种想法,也许是某个清晨,你穿着睡衣窝在我的被子里,可怜巴巴说不想起床,能不能再睡一会儿。”
“也许是某个午后,你拿着拧不开的橘子汽水向我求助,笑着说男朋友能不能帮个忙。”
“也许只是我看向你时,你干净澄澈的眼眸,刚好也落在我身上。”
“虽然我们只有十七岁,但我完全能够肯定,我的余生除了你之外,不会再有其他人。”
“我不确定我算不算一个合格的男朋友,但我保证会对你很好,所有的偏爱和宠溺都给你,无论是什么样的磨难,我都会挡在你面前,我会陪着你长大,陪你做一切想做的事,包容你所有的敏感多思。”
“安安。”
有光从他睫毛的缝隙中落下,在眼睑和鼻梁上投下淡淡的阴影:“去年冬天在临舟的时候,你和我说你没有家了。”
“就让我给你个家吧。”
心跳仿若擂鼓般震在耳边,陈泽野忍住鼻间不争气的酸意:“那么你愿意收下我这枚戒指吗?”
“我的意思是——”
“未来的某一天,你愿意嫁给我吗?”
第71章 青涩
那一年, 钟思琦疯狂迷恋上陈奕迅的歌,迷恋那种舒缓轻柔的粤语腔调。
她在祁安耳边哼唱最多的是那首《爱情转移》,里面有两句歌词给她印象很深刻:“流浪几张双人床, 换过几次信仰, 才让戒指义无反顾的交换。”
祁安努力忍住想哭的冲动,可惜眼泪太不听话, 稀里糊涂往下掉。
陈泽野的情况没比她好到哪里,甚至更加糟糕。
额前的碎发被风扰乱,扫过紧绷凸起的青筋额角,狭长眼尾收拢, 眼眶却湿润着泛起红。
他整个人以仰首的姿态半跪在她面前,仿佛是最虔诚的信徒,胳膊在抖,肩膀在抖, 漆黑浓密的睫毛在抖, 就连呼吸都在发抖。
这大概是他这辈子最紧张的时刻。
他一向是淡漠的, 冷静的,就像是一片永不澎湃的海。
可唯独在祁安面前。
他会慌乱,会自责, 会失控, 也会展现出他全部的脆弱。
祁安抬手将自己的泪痕擦干, 她唇角是带着笑的,可声音却莫名其妙在颤抖:“陈泽野。”
她忍不住俯下身子去抱他,一遍又一遍的, 温柔在他耳边安抚着:“你别哭啊。”
“我愿意的。”
祁安双手捧起他的脸, 就像从前很多次他对待自己那样,指腹贴在他眼下那一小块皮肤上, 轻轻摩挲着。
长而卷翘的睫毛扫过他侧脸,牵连神经末梢,祁安唇瓣贴蹭在他唇角的位置上,这是他们之间最亲昵最暧昧的距离。
“阿泽。”
灼热的呼吸纠缠在一起,冷冽雪松混合清淡花香,他们分享着彼此心跳的频率。
祁安看着近在咫尺的人,心口一瞬间变得很软很烫,拇指轻抚上他眼尾那颗泪痣,她在脑袋里面计算着时间:“还有五年。”
“等你到了法定年龄——”喉咙不受控制吞咽了下,祁安抱着他的手臂收紧,“我们就去领证吧。”
小姑娘脸颊脖子通红一片,像是被煮熟的虾子,有点羞也有点青涩,但还是说出了后四个字:“娶我回家。”
她的话语仿佛是某种不可言说的催化剂,空气短暂陷入安静,木材燃烧后留下的噼啪火星,情.欲一触即燃。
陈泽野眸色暗下去,喉结生涩滚动,然后克制不住地捏上她下巴,偏头重重吻了过去。
湿濡的潮热在唇舌中弥散开,不断攀升的温度赶走冬日里的最后一抹严寒,他们就在这个逼仄的长椅上,旁若无人地亲吻着,恨不得天长地久,至死方休。
缺氧感逐渐麻痹神经,意识渐渐模糊朦胧,祁安感觉周围到处都是陈泽野身上的味道,所有欲望在这一刻被放到最大,由浅到深的反复探索,他们放纵享受着这一刻的温存,迫切在对方身上留下属于自己的烙印。
吻到后来,祁安完全没了力气,酥麻感熨帖着每一寸神经,纤细的指尖都承受不住地蜷缩起来。
陈泽野扶着她下巴,与她额头相抵,他重重地喘息着,回答她之前的话:“好。”
“等到二十二岁,我就娶你回家。”
那枚银色戒指被戴在祁安的无名指上,冰凉触感伴随陈泽野的吻一起落下。
“真漂亮。”
小巧戒圈嵌在葱白纤指,比他想象中还要漂亮。
长臂绕过颈侧,陈泽野用力把人揽进怀里,下巴埋在她颈窝中。
祁安也伸手回抱住他,体温冲破衣料隔阂,他们心跳叠着心跳。
喘息平复间,祁安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砸进自己的锁骨中。
不是掉落融化的雪粒。
那是陈泽野的泪。
祁安掌心轻拍着他的背,就像在哄一个受了委屈的小孩子,用半打趣的语气温声询问:“阿泽你怎么了啊。”
“最近怎么变得这么爱哭。”
陈泽野只是摇了摇头,低哑声线敲进耳膜:“安安。”
“谢谢你。”
谢谢你愿意选择我。
谢谢你愿意接受我的爱。
在陈泽野的照顾下,祁安身体慢慢好转起来。
老徐中间还来看望了一次,姜韵那件事情,学校暂时还没能找到好的处理方法,他让祁安先好好养身体,其他什么都不要瞎想。
“你放心,咱们一中是绝对不会允许这种欺凌事件出现的,而且这件事本来就不是你的错,不要自责也不要在意网上的流言蜚语。”
祁安点点头道了声谢。
其实她已经很久都没有关注过那些了。
世界上总会有不喜欢你的声音,为他们浪费太多情感未免太过愚蠢。
她现在只想抓住身边的爱。
在病房的这些日子,祁安也没完全闲着,不那么难受的时候,就会抱着课本把落下的知识点都补上。
陈泽野坐在床边陪护,帮她把控时间,不忍心看她太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