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殊晚
生病了不用吃药也可以抗住,受伤了连眼泪都不会多掉一滴。
因为她清楚没人会在意那些小情绪,脆弱暴露得太多反而会成为别人伤害自己的利器。
一切却都在来到黎北之后发生了转变。
陈泽野掌心揽住她后脑勺,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更近了点,鼻息纠缠在一起:“为什么要这么说?”
数不清的回忆涌上来,祁安把头往下埋:“我好像总是在被你照顾。”
“我一点也不觉得你麻烦。”陈泽野声线还是偏冷,但语气很笃定也很有耐心,“忘了我之前说的话吗?”
“这都我自己的选择,我心甘情愿。”
心脏好似有羽毛拂过,琥珀色瞳孔微动,手指缠住被角,半晌祁安开口:“那你会离开我吗?”
“不会。”
唇瓣开合,祁安还在想刚才那句承诺,耳边再次传来他的话。
“我不需要你感到自责,也不需要你胡思乱想,不想你身上背负太多,你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小女生,我希望你每天都能平安快乐。”
“祁安。”他声音沉沉,气息却滚烫,眼神里爱的叫人一辈子也没法忘,“还没明白么?”
“在我这儿,你永远值得最好的。”
“哪怕你什么都不做。”
第38章 戳穿
外面的雪越下越大。
浅棕色窗帘没有拉严, 雪景透过那一道小小的缝隙挤进房间,外面的世界一片清净明朗。
指骨撬开指缝,陈泽野和她十指相扣, 掌心纹路交叠, 脉搏跳动也相贴,祁安想起来下午在街边偶然听见的那句歌词:“旋转几轮变成我们深刻的指纹, 留在每个爱过的人心房里加温。”
心脏像是被泡进温水里,暖气烘满很软也很胀。
时针在不知不觉中走向顶端,兵荒马乱的一天结束,他们共享了十二月的第一秒心跳。
陈泽野不太用力地捏了捏她手心, 抬手又在她额头上试探了下:“还难不难受?”
“好多了。”话虽这么说,祁安还是向前凑了凑,脸主动往他掌心里面埋。
不是没安全感,也找不到什么理由, 就是想要和他贴的更紧一点。
基因使然, 是一种本能反应。
大概她自己都没意识到这些无意间的动作多么像在撒娇, 陈泽野压低眼睫,手臂上隐忍的青筋绷紧,太阳穴神经跳动很重。
祁安不知道他这些想法, 一双浑圆的鹿眼凝在他身上不动, 还在纠结他吹冷风这件事:“你呢?”
“你有没有什么不舒服?”
拆开的药盒就在身侧, 她手指拨弄两下:“你要不要也吃点药啊?”
“不用。”陈泽野把她的手按回去,勾着唇轻笑,“我心里有数。”
是带着点戏谑的语气, 但听起来特别有说服力。
分针滴滴答答, 羽翼般的长睫抬起又落下,祁安来来回回打量他好几次, 确认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放下心不再问了。
陈泽野把玩着她垂到肩膀下面的长发,发尾扫过嶙峋腕骨,像是猫尾勾起痒意,缠了几圈在指骨上:“有笔账还没和你算。”
“嗯?”祁安懵着没反应过来,“什么算账?”
薄唇开合,他淡淡开口:“撒谎。”
“来临舟为什么不和我说?”
“你最近已经很累了。”祁安答得很诚实,声音却越来越小,“不想再让你担心我。”
陈泽野哼笑一声,半眯起眼,话语听起来有些不爽:“这么有良心啊。”
“你也知道我会担心你啊。”
祁安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但还是自知理亏地什么话都说不出,头颈低下,认错般地等他数落。
“下次别再这样了好吗?”
陈泽野哪里舍得真和她生气,心疼都来不及,可今晚发生的一切叫他没法不害怕。
掌心抚上后颈那块软肉,他不轻不重地捻捏,语气跟着放轻了一点:“真要被你吓死了。”
祁安很认真地点点头:“以后不会了。”
脖子那里被他弄得好痒,但又无处可躲,浅灰色床单被蹭得发皱,祁安想起来另一件事,开口叫他名字:“陈泽野。”
被叫到的人掀眼,动作没停:“怎么了?”
“你是怎么知道我在临舟的啊?”
陈泽野轻笑,回答得半真半假:“在你身上装了定位器。”
……?
祁安震惊,琥珀色的瞳孔睁大,但她又不傻怎么可能相信他
的话,秀气的眉头皱起:“你别和我开玩笑。”
“没开玩笑啊。”陈泽野终于松开桎梏,脖颈向后仰了仰,恣意张扬的弧度流畅,两条胳膊撑在身后,偏过头目光落在她脸上,“我说真的。”
“不管你跑到哪。”他微扬下颌,眉目凌厉落拓,说出的话认真却嚣张,“只要我想,肯定能找到。”
空气短暂安静了会儿,电流有一瞬间的不稳,暖光色光线变暗,暧昧在雪夜中不断滋生,祁安想起来什么,抬眼打量起眼前这个小房间。
装潢布置简单,深色系风格,但并不让人觉得沉闷,只是干净利落。
她没法不好奇:“这房子是你的吗?”
陈泽野嗯了下,回答得却很模糊:“算是吧。”
什么叫算是啊。
祁安觉得他的话不太对劲,猛然间又想起来很久之前听到的小道消息,传言与现实结合:“所以说你真的不是黎北人?”
“嗯?”狭长眼尾收拢,凌厉的五官轮廓在夜雾中有些模糊,声音却清晰震在耳侧。
以为是自己说错了,祁安连忙改口:“我也是听别人说的。”
陈泽野像是来了兴趣,眉梢上扬,语气有点散漫:“听谁说的?”
祁安不能出卖朋友,摇头不肯开口。
陈泽野又换了另外一个问题:“那都听他们说什么了?”
不知道是不是房间太热,还是说被子太闷,祁安手心冒出一层黏腻的汗,额头也是,发丝细细贴在上面,让人忍不住想用手去勾。
她后悔刚才冲动下问出的话,准备随便说几句搪塞过去,但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先对上了陈泽野的眼睛。
瞳孔漆黑,深邃难耐,让她不受控制地全盘托出。
“其、其实也没什么。”牙齿磕在唇瓣上,舌头像是打结般磕磕巴巴,祁安舔了下嘴唇,“就说你不是黎北人,是从外地转过来的。”
“嗯。”陈泽野没那么容易放过她,“还有呢?”
“还有人说你马上又要转走了。”
他不说话,目光却在一点点加深,祁安缴械投降:“就这些。”
“真没有其他的——”
话音还未落,宽厚的掌心忽然覆上她手腕,陈泽野一把将人往自己这个方向拢,衣服布料摩擦勾缠,呼吸也乱七八糟地纠缠在一起。
大半光线被他挡住,白墙上只留下两道紧密相贴的虚幻人影,祁安下巴猝不及防磕上他肩膀,一瞬间脑袋里像是有电流侵入,那股冷冽气息的攻击性太强,每一寸思绪都被牢牢禁锢。
吐息间的热气洒在她颈侧,密密麻麻的痒意顺着血管蔓延,陈泽野的声音更低,带着几分玩味:“没看出来啊。”
“原来祁同学你这么关心我。”
“刚转学过来就开始八卦我了?”
心跳砰砰仿佛要从喉咙里蹦出来,祁安被这句话无端噎住,耳后的皮肤开始变烫,心口也是,碳酸汽水被打翻,浮浮沉沉的气泡向外冒,她喉咙发紧地解释:“我没有。”
陈泽野哦了声,语调故意拖得很长,眼角眉梢里满是不相信。
祁安:“……”
顿了顿,对峙暗流涌动,祁安开始破罐子破摔,八卦就八卦,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她借力抓住他的衣角,呼吸深了深,有点理直气壮地耍赖:“不行吗?”
陈泽野手臂揽上她的腰,热气唰一下炸开,他笑:“行啊,当然行。”
“能让祁同学八卦是我的荣幸。”
祁安适应不了这种暧昧,生硬地将话题转开:“那他们说得是真的吗?”
“你不是黎北人?”
陈泽野的声音不知怎么变沉,没多追究地揭开真相:“嗯。”
“我和你一样。”
“什么?”
关键时刻脑子犯起笨,祁安重复他的话:“什么和我一样?”
陈泽野力气松了点,偏头觉得她这副模样格外好玩,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和你一样是从临舟转到黎北的。”
“不过比你早一点,初三转过来的。”
“为什么啊?”祁安不解。
“不为什么。”陈泽野眼眸一暗,声线里就多了几分自嘲,“你也知道,我爸一直看我不顺眼。”
“随便找了个理由就给我送走了。”
祁安呼吸开始发颤,喉咙被堵住一般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觉得很难过。
陈泽野摸了摸她的头,很平静地安抚着她:“没什么好难过的。”
“我觉得现在这样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