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殊晚
老徐收敛了一贯的和蔼,神色严肃:“姜韵。”
“为什么要这样做?”
姜韵眨眨眼,素净的脸上写满无辜:“老师你在说什么?”
“我做什么了啊?”
“你们衔在已经是高中生了,还有一年就要高考。”老徐把监控视频调出来放在面前,“一中绝对不是你们可以肆意胡闹的地方,规章制度全部都当作空气了吗?”
黑白画面循环播放,姜韵脸色肉眼可见白了,牙齿死死咬在嘴唇上。
“是我又怎么样啊。”
她平愠的眼神中蹦出寒光,就像潜伏在黑暗中的狼,将隐藏许久的另一个自己撕裂暴露:“老师。”
“我没觉得我做错了,这种人为什么能安然无恙地坐在教室里面啊?”
“临舟附中都不肯要的垃圾,凭什么来我们一中耀武扬威啊?”
老徐皱起眉,厚重的掌拍在桌面上:“姜韵你胡说什么呢!”
姜韵声音莫名抖起来,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我就是看不惯她。”
她的情绪算不上空穴来风,毕竟没人知道她从小便是单亲家庭,父亲在她三岁那年选择出轨,抛妻弃女执意离婚,只为了和那个第三者生活在一起。
这件事对她母亲打击很大,一度染上了精神方面的疾病,病发时神志不清,甚至对她出手打骂。
这些年来她一边上学一边还要照顾母亲,早已是筋疲力尽,最近又听说父亲和那个女人去了新的城市生活,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凭什么。
她早就对所有第三者的恨意扎根入骨,连带着她们的孩子也沾满罪恶。
姜韵忽然把矛头指向祁安,一把捞起她的手腕攥住,五指收拢力度加大,白皙的皮肤上很快多了几道红色指印:“有一个那样的妈,你难道一点都不感到羞愧吗?”
“破坏别人的家庭不可耻吗?你为什么还能心安理得地站在这里啊?你的衣食住行是不是都靠着你妈下贱得来的啊?”
她眼眶发红:“你们这种人都应该下地狱!”
“姜韵!”
老徐拔高音量叫她的名字:“这是办公室!你干什么呢!”
“松开!”
门就在这个时候砰一声被踢开,姜韵那番话陈泽野在门外一字不落听了个遍,心底冒出无尽的后悔,刚才他就不应该听老徐的话,应该一直陪在她身边的。
下颌收敛,他脸色阴沉地走进来,额角青筋暴起,他大力扯住姜韵的手臂,袖口跟随动作翻上,露出的罂粟纹身攀附青筋,几乎是下了死劲把她甩到一旁。
砰一声闷响,姜韵的腰重重磕在硬冷桌角上,痛的她倒吸一口凉气。
“你他妈再碰她一个试试!”
陈泽野把祁安护在身后,眼里透着一股狠劲儿,面容被顶光灯刺得更加桀骜难驯,疏离气场尽显。
“姜韵。”
他的语气阴沉,像是淬过寒气的冰:“我虽然没有打女生的习惯,但你要知道,我绝对不是什么好人。”
“就算你刚才没对她动手,就凭你之前那几句话——”
“这事没那么容易过去。”
他用余光轻蔑瞥了她一眼,黑眸镀上阴狠,咬牙淡淡吐出几个字:
“信不信。”
“我有的是办法让你生不如死。”
第62章 爆发
强烈的痛意从腰际顺着脊椎向上, 似火燃烧过后的辣,也似电流击中穿透的麻。
姜韵手掌撑在旁边的暗棕色桌面上,狰红的眼眶还死死盯着祁安那个方向。
陈泽野唇角弧度绷直, 黑色瞳仁中翻滚着高浓度的阴鸷与戾气, 眸光冰冷似刃,仿佛下一秒就能将她千刀万剐。
“看什么。”
他冷嗤一声。
“眼睛不想要了是吧。”
“陈泽野!”老徐过去把他们几个隔开, 头疼得要命,“你少说几句。”
垂在身侧的指尖深深掐进掌心里,唇角已经被咬破,殷红色鲜血与苍白脸色形成最鲜明的对比。
办公室里还有其他人在, 复杂的目光众矢之的般试探刺来,扎得姜韵满脸难堪,她开始破罐子破摔,咬牙从齿缝里逼出几个字:“随便你们吧。”
“歉我是不会道的, 有本事就来对付我, 反正这种日子我早就过够了。”
一场风波席卷而过, 校园里重新回归安静,陈泽野懒得管什么校规校纪,直接把祁安打横抱在怀里。
雪粒簌簌落下, 黑色冲锋外套抵挡所有严寒, 手臂箍在女孩纤软的腰肌和膝盖, 他脚步很稳地朝着旁边医务室方向走去。
祁安胳膊环在他胳膊上,干涩的唇瓣擦在他颈侧,声音很轻:“我没事的。”
“不用这么兴师动众。”
陈泽野偏头在她耳根那块亲了下, 眉眼间完全没了刚才的阴沉, 敲碎防备剩下最柔软的那块:“安安听话。”
“不然我不放心。”
墙上老钟摆滴答作响,空气里消毒水气味很重, 姜韵那下使的力气远比看起来重,细白的胳膊上俨然多了一圈红肿。
护士拿着药膏过来涂,冰凉的触感带来舒缓,祁安很懂事也很能忍,中途一声不吭,连眉头都没皱半下。
可陈泽野还是视线很紧
地盯着,眉宇间的褶皱仿佛怎么都拂不平,手臂上青筋脉络暴躁凸起,脸色压抑着比她还要沉重。
“真没事的。”祁安主动勾住他的食指,小幅度地晃了晃,吊灯的暖光落在她小巧柔和的五官上,连那层细小的绒毛都格外清晰,因为没什么力气,所以语气软绵绵像在撒娇,“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她又搂住他的胳膊,脸颊很依赖地往上靠:“我还有你啊。”
所以一切好像也没那么糟糕了。
小姑娘懂事起来总是让人心疼,陈泽野半蹲下身子和她视线平齐,将人用力揽进自己怀里,脸埋在她颈窝处,沙哑的声线像是被余烬烧过:“对不起宝宝。”
“又让你受伤了,又没保护好你。”
男生顿了好久,居然多了几分哽意:“会不会觉得陈泽野很没用?”
祁安摇摇头,细软的发丝蹭在他冷硬的下颌线上,明明受伤的是她,可现在安慰人的还是她:“阿泽你不要乱想。”
“你做的已经很好了。”
“谢谢你在我身边。”
这次事件处罚结果出得很利落,当天下午放学前,突如其来的那条广播止住了每个人的脚步。
“最近我校高二年级发生了一起校园欺凌事件,影响十分恶劣,现将通报结果公示。”
“高二二班姜韵,女,学号130226,于今天中午十二点十分恶意将同班同学的书本推倒在地,并用激烈言语进行诅咒,经班主任调解后仍无悔改之意,根据《黎北一中学生违纪处分实施办法》第十条第五款的有关规定,经校领导研究,给予姜韵同学全校通报批评,开除学籍并留校察看相关处分。”
“请相关老师对涉事学生进行批评教育,督促学生深刻检讨不当行为,也请各班老师举一反三,加强学生思想道德教育,各位同学引以为戒,杜绝此类现象再次发生,共同维护校园规范秩序。”
像是沸水中坠入冰块,短暂沉默两秒,教室里的气氛突然炸开。
处于话题风暴中心的姜韵死死攥着书包,浑身止不住地颤,在议论彻底爆发之前,低头从教室里跑出去。
毕竟这种丑事是发生在自己班级,老徐心情也差的要命,卷起厚重的课本在讲桌上敲:“马上就要升高三了,一个个能不能安分点。”
“别以为自己还没成年,什么事都不用负责,什么都能咎由自取。”
“家长送你们来是为了读书升学,不是让你们以暴制暴随便欺负同学的。”
“这件事所有人都要吸取教训,如果再有类似情况发生,年级同样会一视同仁地严肃处理。”
老徐紧接着又把祁安叫到办公室,最近学校里的事情太多太乱,出于对她状态的考虑,年级给她批了半个月的假,等精神状态好一点再回来。
祁安低声道了句谢,被陈泽野牵着走出来。
那场雪终于停了。
校园里空空荡荡,青灰色的沥青地面被积雪掩盖,飘落的树枝乱颤,昏黄路灯将一高一低两道身影无线拉长。
陈泽野将她外套的拉链扯得更高,小半个下巴被挡住,看着她的目光很温柔,掌心在她小腹那里试探了下:“是不是饿了?”
附近刚好有一家蔬果超市,陈泽野带着她推门进去,市井喧嚣如洪水般将他们包围,短暂赶跑胡思乱想,陈泽野捏捏她的脸:“宝宝你有什么想吃的?”
“我给你做。”
祁安眼角怔愣了下,看起来很懵:“你还会做饭吗?”
在一起这么久,她好像没见陈泽野下过厨。
而且按照他从前那种大少爷脾性,实在不像是会做饭的人。
“以前确实不会啊。”周围人来人往,塑料袋摩擦的声音簌簌作响,和混着电流的促销叫卖一起,陈泽野很担心她会被碰到,长臂伸过把人圈进怀里,下巴亲昵在她头顶蹭了蹭,温热气息灼灼喷洒,“但现在情况不是不一样了么?”
他用吊儿郎当的轻松语气,眼尾那颗黑色泪痣松散耷下,似在逗她:“我呢。”
“想在我们安安这儿评个三好男友。”
“不会做饭可不合格啊。”
祁安没忍住被逗得笑了下,唇畔两个梨涡很浅,咕哝了句:“什么啊。”
陈泽野难得松下一口气:“终于笑了 。”
“多笑笑吧宝宝。”宽厚的掌心擦过她头顶,祁安发质很好,软乎乎像某种小动物,“会好起来的。”
从超市出来之后,陈泽野直接把人带回了自己那边,为了能更好地照顾前,最近他们都住在一起。
进厨房之前,他把小姑娘抱着放在沙发上,捧起她的脸蹭了蹭,话语里怎么都是不放心:“在这乖乖等我好吗?”
祁安悄悄抠了下掌心:“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陈泽野弯唇笑,纯黑眸子倒映着她的身影,“厨房这种地方不是你该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