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殊晚
小脾气蹭一下腾起,她鼓着腮帮不满意:“不是说不来吗。”
陈泽野在她额头上又试了下温度,总算没那么烫了,紧绷的心终于松下:“宝宝你烧得实在太严重了。”
“再拖下去会出事的。”
祁安知道他是为自己好,没再多说什么。
“宝宝你要不要喝点水啊?”陈泽野视线落在她干涩的唇上,“我下去给你买。”
祁安点头说好。
陈泽野脚步很快,五分钟不到就回来,可祁安看着他的眼神突然就变了
。
以为是她哪里不舒服,心一下子悬起,仿若高空抛物,他快步走到旁边:“宝宝你怎么了?”
“是难受得更厉害了吗?”
祁安摇头,看着他的眼睛问:“刚才我们是怎么来的医院啊?”
陈泽野没想到问题会是这个,眼神不经意躲闪了下,很快又若无其事地回答:“出租车啊。”
“你骗人。”
她刚刚都听护士说了。
那时候护士刚好进来给她换药,年纪看起来没比她大很多,看着她笑了下:“你男朋友对你可真好。”
祁安愣了愣:“什么?”
“刚才他应该是一路抱着你来的医院吧,自己身上落满了雪,却没让你淋到半分。”
“看他那小心翼翼的模样,应该是真的很在乎你吧。”
……
她不管不顾伸手去攥他的手腕,腕骨分明突出,皮肤却像是浸了冰一样泛着凉。
病房里空调温度并不低,可他待了这么久都没能缓过来。
“你干嘛呀。”祁安情绪莫名就收不住了,眉头很深地拧起,“我都说了不来医院也可以的。”
“就算要来你喊醒我就好了呀,为什么都要一个人承担啊。”
“我值得让你这样做吗?你能不能学着多为自己考虑一点。”
“值得啊。”陈泽野半秒也没犹豫,“怎么不值得。”
他半俯下身子,轻轻帮她拨开额前的碎发:“安安,我并不觉得这有什么。”
“你是我的女朋友,是我最重要的人,我当然要把你放在首位,怎么照顾都是应该的。”
可恍惚间,祁安又想起刚刚那个梦。
那一刻就像是雪崩,眼泪开始止不住地向下淌,顺着脸颊滑进锁骨:“陈泽野。”
她声线破碎着问:“你会不会觉得和我谈恋爱很累?”
陈泽野皱了下眉:“为什么要这么说?”
祁安眼眶憋得泛红:“因为我好像总在连累你。”
陈泽野又一次吻上她眼角,依然很有耐心,像是哄也像是安慰:“安安你不能这么想。”
“我从来不觉得你对我有连累,只要是为了你,做什么我都心甘情愿。”
“和你在一起才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祁安手臂抱着被子,过了很久才犹豫地叫他名字:“陈泽野。”
“要不我们还是......”
睫毛扑簌簌地颤,心口酸涩得太厉害,喉咙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后面那伤人的三个字,她怎么也没有勇气说出口。
因为她也不想这样的。
实在是太喜欢了,她想和他一辈子在一起。
在这种微妙的氛围中,陈泽野敏锐感知到什么,眼中的情绪翻滚起来,他抬手捏住她的下巴,阴影覆盖,用力地吻了过来。
这个吻比平时更加横冲直撞,带着惶恐与不安,却少了几分旖旎缱绻。
他不怎么温柔地撬开她的唇舌,仿佛要把自己所有的气息都融进她身体,滚烫的呼吸纠缠交错,压着后脑勺的手力道渐重,他舔舐着她唇内的细肉,就像是迫切地要在她身上留下什么记号一样。
“安安。”
他的声音很哑很燥,鸦黑睫毛在眼睑下拓出淡淡一层阴影,无数压抑着的欲望喷薄而出。
“有些话不能乱讲。”
陈泽野双手捧住她的脸,额头相抵,他喘息着说:“你想对我怎样都可以。”
“但别不爱我。”
“也别离开我。”
第64章 情歌
其实那句话还没说完的时候, 祁安已经有了后悔的念头。
数不清的记忆跟着划进脑海,从他们第一次在雨夜相遇,他好像总在保护她照顾她, 为她受伤也为她流血, 他会在暴雪夜无声无怨穿梭十个小时找她,会给她正式的告白与偏爱, 会在过生日的时候为她绽放一束专属的烟花。
世界上不会再有比陈泽野更好的人了。
他这么好,她怎么会舍得离开他。
悔意如海浪般翻起将她吞噬,祁安用那只没输液的手胡乱抱住陈泽野的腰,脸侧过埋进他颈窝, 一声比一声低:“对不起。”
“阿泽对不起。”
“我不该说这个的。”
陈泽野轻拍着她的背:“不是说过了吗?在我这你永远不用说抱歉。”
泪水滚落埋进他挺阔的卫衣布料中,祁安肩膀小幅度地抖:“我没有不喜欢你。”
“只是心疼你为我付出这么多。”
爱一个人到最高境界才会心疼。
这场病来势汹汹,高烧总是反反复复,拖了将近一周才好。
祁安还是很抗拒与外界接触, 陈泽野便片刻不离地在家陪着她, 社交软件全部关闭, 和她一起与世界隔离。
他们一起睡到自然醒,一起站在洗手台前刷牙,一起看夕阳慢慢隐匿到地平线下。
奶茶店那边的兼职陈泽野替她去辞掉, 沈静也听说了最近发生的一切, 她知道祁安是个多么善良的姑娘, 就连平时路过的流浪小猫她都愿意伸出援手,黑色雨伞分出一半挡住降雨,又怎么可能去为难其他人。
所以那些流言她半句也不肯相信, 言语中都是对无良媒体的谴责与不满, 说他们凭什么肆意妄为地欺负人。
她又嘱咐陈泽野一定要好好照顾祁安,他们还这么年轻, 前途应该灿烂光明,千万不能出了什么差错。
陈泽野点头答应:“我会的。”
但这些事情对祁安的影响实在太大,她感觉自己掉进了某种怪圈,情绪变得敏感脆弱,就像是夹在书本中的蝴蝶标本,单薄而伶仃,扑簌簌被蒙上尘灰,轻轻触碰就能破碎。
她明明已经在努力克制了,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随处都在,就算是很普通的一件小事,都会让她掉眼泪。
那天上午十点,陈泽野洗过碗从厨房出来,看见祁安抱膝坐在沙发上,下巴埋进臂弯,发丝乱糟糟堆在颈侧,白皙清秀的脸上分明挂着两行泪痕。
仿佛有一根无形的线,她情绪的一起一伏都牵连着他的心脏,陈泽野擦干手在她身旁坐下,圈着把人抱起来放到自己腿上,指腹贴上她眼尾轻揉,偏头靠近:“怎么了宝宝?”
“我就离开几分钟,为什么哭了?”
祁安把攥在掌心里的东西摊给他看,鼻音里混着委屈:“坏了。”
陈泽野低眸看过去,发现是很久之前,他曾经帮她找回来的那个针织钥匙扣。
经过年岁打磨,它看起来已经有些破旧,针脚有了松懈的痕迹,兔子耳朵的那处衔接更是断裂。
“我以为怎么了呢。”陈泽野勉强松下一口气,在她脸颊上安抚似的亲了亲,“没事啊宝宝,别哭。”
“给我吧。”陈泽野从她手里小心翼翼地接过,“我来帮你弄好。”
家里并没有针线盒,大少爷从前根本用不上这些,但现在为了祁安,他什么都可以做。
外送服务在十五分钟之后上门,陈泽野笨拙地穿针引线,又笨拙地帮她缝补。
那也是祁安第一次和他讲起这个钥匙扣的来源。
祁俊良去世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祁安总是闷闷不乐,孔诗诗又对她进行着残暴的欺凌,所以她就行尸走肉一般浑浑噩噩地活。
看她这个样子,祁浩轩也跟着难过。
刚好那时候学校里新开了手工课,在一众男同学吵着要研究汽车模型的时候,祁浩轩却选择做了这个钥匙扣。
他针法很不熟练,针脚歪歪扭扭,中途手指还被扎破了几次,细密的血珠涌出来,但想到这样能哄姐姐开心,他觉得怎样都值得。
可车祸也是在那
一天发生,刺耳的警笛,绝望的呼救,直至去世的前一秒,钥匙扣还紧紧被握在他手中。
所以这么多年来祁安一直把它随身带在身上,就当作祁浩轩还陪在自己身旁。
陈泽野把补好的钥匙扣拿给她:“宝宝你看。”
他用轻松的口吻,试图让她从伤感情绪中抽离出来:“这还是我第一次用针线,你都不夸夸我吗?”
但祁安眼眶却莫名变得更酸:“阿泽。”
她垂下头,像个在认错的小孩:“我这样会不会让你觉得很烦啊。”
“不会啊。”陈泽野提起她唇角想让她笑,“宝宝你什么样都特别可爱,我从来都没有烦过。”
他先是笃定地给出答案,然后才去寻找原因:“但能告诉我为什么要这么问吗。”
“我最近情绪实在太糟糕了,负能量好多。”她其实什么都清楚,而且坦白来讲,如果身份对调,她自己都不敢保证能忍受得了,“总是在哭总是在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