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山有嘉卉
池鹤点?了一下头，嘱咐她别下车乱走，然?后下车从车尾箱提出几袋东西，祝余看?着他进了庄家的门，重新把安全带扣上。
“小鹤来了，怎么?不提前打?个?电话？”孟霏见到大儿子倒是很开心，连忙从楼上下来，拉着他要?让他去客厅坐，“中午就在这儿陪妈妈吃饭好不好？我们好久没有一起?吃过饭了。”
池鹤不动声色地挣开她的手，笑意温和地拒绝道：“不了，我就是来送点?年货，马上就走了，还有事要?去办。”
孟霏脸上露出失望的神色，退一步地问道：“很着急吗，坐一会儿，喝杯热茶的时间都没有么?？”
“不喝了，我女朋友还在外面等?我，这就走了。”池鹤把东西交给过来的佣人，这就准备离开庄家。
孟霏一愣，忙问道：“是上次在商场见到的那个?女孩吗？怎么?不叫她进来坐坐？妈妈还……”
她话没说完，就被池鹤打?断了：“是她，我们还有事要?办，就不进来坐了。”
顿了顿，池鹤到底是怕她去打?扰祝余，于是把话说得更明白一点?：“以后你也不跟她打?交道，见不见面的，不重要?。”
孟霏狠狠一怔，错愕地看?着他，他笑了笑，说声下次见，然?后转身毫不留恋地走了。
孟霏眼睛一酸，又连忙把脸别开。
祝余觉得连十分钟没到，就见池鹤从庄家出来了，不由得纳闷：“这么?快？”
“东西送到就行了，能用多久。”池鹤一边应，一边坐进了车里，系好安全带，发动车子迅速离开了庄家所在的别墅区。
去拿新年礼物的地方，还是上次就去过的那个?商场，新年将至，珠宝店里早就装饰一新，到处都挂着红色的装饰，看?上去相当喜庆。
池鹤这次给祝余订的是一套珍珠的首饰，“怕整串珍珠的项链你会觉得老气，就做了吊坠，挑了大颗的珠子，你看?看?喜不喜欢。”
一颗12mm大小的澳白珠做成的吊坠，只镶嵌了一颗钻石，是最简单最经?典的戴妃款，浑圆的海水珠光泽就像绸缎一样，清冷且柔和细腻，光芒夺目而不刺眼，连钻石都只能成为它的陪衬。
祝余顿时失笑，这能不喜欢么?，现在澳白的价格都多高了，更别提除了吊坠，还有用同款的直径小一点?的珠子做的珍珠耳钉和珍珠手链。
“池鹤哥，你订这套首饰的时候，是怎么?想的？”祝余忽然?好奇地问道。
怎么?想的？大概是想要?给她好一点?的，再好一点?的，才对得起?她过去受过的苦。
人生就是这样，早年吃过的苦，哪怕只有一点?，都需要?吃很多甜，才能勉强弥补回来。
但过年呢，他不想说这种这么?煽情的话，于是开玩笑道：“当然?是想，都说钱在哪儿爱就在哪儿，也不知道这么?大的珠子，能不能叫我们家祝小鱼体会到我有多爱她哎。”
祝余的脸瞬间就红了，他们从来不会在清醒的时候说爱这个?词，永远是将心意裹在每一顿饭、每一杯咖啡、每一句关切里。
“……大庭广众的，态度端正点?啊池鹤哥。”她忍不住嗔怪，低下头去遮掩自己的不好意思。
池鹤伸手搭了一下她的头顶，很快又收回手，问她：“要?不要?试戴一下？”
祝余点?点?头，试了一下那条项链，试完后立刻摘下来，舍不得戴，“我要?等?过年才戴。”
“现在已经?过年了。”池鹤哭笑不得，说她像小孩一样。
祝余摇摇头，坚持道：“到年三?十才是。”
“行吧。”池鹤失笑，“既然?要?过年，没新衣服可不行，我们去转转女装部?？”
走的时候遇到上次接待他们的沈设计师，又停下来寒暄几句，拜了个?早年。
商场里放着新年歌，恭喜你发财和三?百六十五个?祝福一首接一首，全都是耳熟能详的那种，四处都是热闹又喜庆的氛围。
大概是为了迎合新年这个?节日，池鹤给祝余挑衣服，净往大红的方向靠，一个?劲跟她说：“好看?的，你去试试，一点?都不会俗气。”
祝余多信他啊，真的乖乖去试了，出来往镜子里一看?，好家伙，整一个?大红包。
池鹤还给她挑了顶红色的贝雷帽，戴上之后看?着更像了。
“太红了！不要?不要?。”她连连摇头，哪有人从头红到脚的。
池鹤哦了声，给她换了条黑色的短裙，和白色的高领羊毛衫，再把外套换成红色的斗篷。
“这样呢？这样平时也能穿了。”他举着衣服看?向穿衣镜里的祝余，若有所思地问道。
祝余点?点?头，抱着衣服进了更衣室。
他们买衣服的流程大概就是这样，池鹤帮她搭，她也帮池鹤搭，顺便还给关夏禾带了顶很漂亮的贝雷帽。
结账的时候，销售还说觉得他们感情很好，“很少见到有男士从头到尾都在替女朋友或者太太搭配衣服的。”
说完还朝休息区看?了一眼，那里坐了不少一边休息一边等?候女伴的男士。
祝余忍不住笑了一下，扭头看?一下池鹤。
从服装店出来，路过一家卖运动服的专柜，祝余却忽然?站住脚步，问池鹤：“你说……我要?不要?给祝麟买新衣服？”
池鹤微微一愣，听她继续道：“往年过年我都给他买的，今年跟他们闹翻了，我也不知道要?不要?给他买。”
她这么?一说，池鹤就明白，她说的“他们”里，只有祝家夫妻俩，不包括祝麟。
“这几个?月祝麟跟你联系过没有？”池鹤问道。
祝余点?点?头，眼睛往下垂，“那次之后……他就给我打?过电话，说让我以后不要?回去了，也别再给他们钱……”
祝麟的原话是：“他们对你不好，你也别对他们好了，他们这种人是不会满足的，他们会拖垮你的，姐，你别管他们了。”
那时祝余就想，好像就连祝麟一个?小孩都比她拎得清，比她能硬得下心，只有她像一个?糊涂人。
后来祝余再没回过状元巷，也没有给祝母打?过钱，甚至连他们夫妻俩的所有联系方式都通通拉黑，祝麟因?为要?上学，跟她联系的次数很少，每次发信息都只说在学校的事，所以状元巷那头有没有因?为她没给钱闹过，她是不清楚的。
池鹤听完她说的这些，眉头一挑，“他们这几个?月都很老实，估计是祝麟跟他们说了什?么?。”
“大概吧。”祝余应道。
池鹤揽着她的肩膀，将她往运动服专卖店里带，笑道：“想给他买就给他买，咱也不缺这几百块，既然?他还算可以，你不妨维持着这份交情，人生在世?，能有亲人总是好的。”
他也不希望祝余在这个?世?界上一个?能来往的血亲都没有，既然?祝麟现在看?着还不错，那就继续来往，以后他要?是不好了，再断交情也可以。
“东西是你的，你想给谁就给谁。”池鹤笑道，拍拍她肩膀，“他喜欢什?么?颜色的衣服？”
“你不劝我啊？”祝余抬头好奇地问。
池鹤笑眯眯地反问：“劝你什?么?？”
“肉包子打?狗。”祝余老老实实地回答，“小禾就这么?说的，她很不喜欢阿麟，觉得歹竹出不了好笋，阿麟跟他们一样的。”
关小禾那个?爱憎分明的二货说的都什?么?话，池鹤顿时哭笑不得：“那她说的时候还记不记得，你这根好笋，也是那两?根歹竹生出来的？”
祝余眼睛一眨，讪讪一笑。
“你意思是不是想说，怕东西给多了，会养大祝麟的胃口，或者怕你爸妈知道你还认这个?弟弟，就通过祝麟来向你伸手？”
祝余听到他这么?问，忙点?点?头。
池鹤笑道：“你当自己是傻的吗，他们要?就会给？”
祝余眼睛又眨了一下，不好意思地抿嘴笑笑。
“大胆点?，想做什?么?就做，还有我呢，真有那天，我会把你拽回来的。”池鹤拍拍她的背，温声道。
祝余听了心里顿时就安稳了下来，好像不管什?么?时候，听到他说这种话，她都会有一种很安心的感觉。
就像要?走一段没有灯的夜路时，如果有人和你一起?走，环境再黑也不会怕。
她给祝麟挑了两?套一黑一白的运动服，和一双新的运动鞋，跟池鹤说懒得改天再跑一趟，就今天送过去吧。
然?后给祝麟打?电话，让他去闻家的旧书店等?她。
到的时候闻度正在整理书架，见到他们就说：“祝麟在二楼呢。”
“小鱼自己上去吧，我帮帮你。”池鹤笑道。
祝余便提着东西自己上楼去找祝麟，二楼还是从前的样子，以前他们几个?经?常会一起?躲在这里看?小说看?漫画，经?年已过，看?书的人换了，书架倒还是老样子。
祝麟坐在窗边看?书，还穿着校服，背影看?上去有些单薄。
“阿麟。”她喊了他一声。
“姐你来啦。”祝麟放下书，笑着应道，问她，“是池鹤哥陪你来的么?？”
少年的脸孔还是青涩的，但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没见，祝余总觉得他好像多了几分成熟，眉眼间也有点?淡淡忧郁。
“是啊，他在楼下帮闻度整理书架。”祝余笑着应道，问他最近过得怎么?样。
祝麟说还行，有点?高兴地告诉她：“期末考比上一次月考多了二十分。”
“是吗，那可真不错。”祝余露出惊喜的样子，把手里的袋子递给他，“送你的新年礼物。”
“谢谢姐。”祝麟点?点?头，认真道，“我可不可以不告诉爸妈是你送的，就说是我自己买的？”
说完又怕她误会，忙解释道：“我怕他们知道是你送的，又要?我问你要?东西。”
又？祝余一愣，“……他们逼过你？”
祝麟说漏嘴，顿时尴尬，挠挠头讪笑道：“他们想要?钱，又不敢给你打?电话咯，姐你就当不知道，千万别给，他们都好手好脚的，又不缺钱，不用你给的，以后他们退休干不动了，还有我呢。”
祝余沉默一瞬，点?点?头应了声好，换个?话题问起?他别的事。
祝麟后来问她：“姐，你和池鹤哥会结婚吗？”
祝余愣了一下，笑起?来：“照现在这样发展下去，会的吧。”
池鹤是一个?能托举她、也愿意托举她的人，祝余无比确信这一点?。
“那就好。”祝麟松了口气似的，笑得露出一颗小虎牙，神情有些狡黠，“等?你们结婚，我帮你偷户口本出来。”
祝余失笑，想说不用那么?麻烦，但话到嘴边，又变成一声道谢。
聊了快一个?钟头，看?时间已经?不早，祝余就让祝麟先回去，送他到书店门口，又嘱咐他好好学习。
祝麟依依不舍地走了，祝余和池鹤在书店又待了一会儿，主要?是跟闻度说过年的安排，让他记得年三?十早点?过去关夏禾那边。
“知道知道，我一大早就过去。”闻度满口答应。
日光西坠，彩霞漫天飘舞，池鹤和祝余告别了闻度，走着去停车的地方取车。
路上有一串小屁孩蹦蹦跶跶地从身边跑过去，小孩的声音有种特别的尖锐，又很响亮，于是便吵吵嚷嚷的，格外热闹。
池鹤盯着其中一个?穿着红色呢子连衣裙，头上别着公主冠发卡的小姑娘看?了一会儿，忽然?回头对祝余说：“以后咱们生一个?小姑娘，也像她这样，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祝余一愣，先是觉得不好意思：“哎呀说这些……”
随后却在他认真的目光里面露惊讶：“……池鹤哥你说真的啊？”
池鹤看?着她，笑了一下：“为什?么?觉得不是真的？你不会觉得我也重男轻女吧？”
“不不不，我是觉得……”祝余连忙摇摇头，面露纠结，“你怎么?确定小朋友一定会喜欢……”
她回头看?了一下那个?小朋友，继续把话说完：“万一小朋友不喜欢公主裙呢？”
池鹤一噎，意识到自己的知识盲区出现了，但还是嘴硬：“哪有小姑娘不喜欢漂亮裙子的，不可能。”
祝余抿着嘴笑笑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