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山有嘉卉
“小鱼……”
他忍不住叫了声这个?名字,是跟着关夏禾和闻度叫的,叫了好多年,这几天他明?明?听过不止一次两次,却竟然到?现?在才想起。
真的是……
他有些暗恼,祝余却笑了起来:“池鹤哥,好久不见。”
池鹤点点头,神?情渐渐激动?,那是老友重逢的喜悦。
但?祝余歪了歪头,脸上露出狡黠的笑意:“状元巷开了一场赌局,赌你?什么?时候能认出我,你?猜猜,我是赌赢了,还是赌输了?”
站在她?身后的关夏禾听到?这句话?,再也顾不上看热闹,立刻松开还捏着她?发尾的手指,装作若无其事地?转身往一旁走。
池鹤愣愣地?看着祝余,“……你?们现?在、还玩这个?游戏……赌注是什么??”
她?说的状元巷开了场赌局,其实参赌的只有他们仨,这游戏从小玩到?大,什么?都?能赌一下,赌注从一个?苹果一个?玩具,价值不等,总之不会是贵东西。
“一顿海鲜大餐哦。”祝余伸出一根指头,在他眼前晃了晃。
池鹤嘴角一抽:“我就值一顿海鲜大餐?”
这也太廉价了吧?是我不配吗?!
他郁闷了片刻,干脆就地?一坐,盘着腿问她?:“你?是不是第一天就认出我来了?”
祝余坐在椅子上,并着腿,挺直腰,姿势端端正正,认真地?点头应是。
所以她?才会问他:“你?怎么?又不吃午饭啊?”
因为他有一段时间?会把午饭省下来喂猫,她?总是担心他会吃不饱,下午饿着肚子上课。
她?会在家里摸一个?她?妈给她?弟买的水果,然后塞给他,让他课间?加餐。
想起这件事,他忍不住嘴角翘起来,但?随即又硬是按了下去,佯怒道:“所以你?就为了这顿大餐,一直不跟我明?说,是不是?”
顿了顿,又脸色一变,质问道:“不会是你?赌的时间?最长,所以故意在拖时间?吧?”
好家伙,越想越有可?能,这人小时候别看总是乖巧听话?,什么?都?听他们的,实际上主意全都?在肚子里藏着!
祝余被他问了这么?两句,脸上露出个?腼腆的笑容来,眼神?也变得有点羞涩,抿着嘴角摇摇头。
然后抬手往背后一指,温温柔柔地?甩锅:“都?是小禾和闻度的主意,我只是不想不合群。”
池鹤:“???”
祝余继续指控:“而且我给了你?好多暗示,你?都?没有听出来,怎么?能怪我呢?”
池鹤:“……”
“你?放屁!你?胡说!”同样?被她?甩了锅的关夏禾可?就忍不了了,立刻跳起来跟她?互掐,“你?要是真不想赌,别说就我和闻度,再来十头牛都?没办法拉你?下水!”
“明?明?记得最清楚就是你?,你?刚才还跟我说今天是一周的最后一天,只要池鹤哥今天认出你?就不算输!”
祝余委屈脸:“那我说的是不是实话?嘛?”
关夏禾:“……”气得不会说话?!
祝余见她?没话?说了,又变成?笑眯眯的模样?,喜滋滋地?说:“我要给闻度打电话?,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池鹤盘着腿托住下巴,看着这姐妹俩当场翻脸的一幕,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他未必会觉得这是个?好消息吧?”
“怎么?会呢?”祝余笑眯眯的,语气温和柔软,“小禾,手机交出来,不可?以和闻度串供哦。”
关夏禾叉着腰,冲她?生气:“祝小鱼,你?别逼我在这么?值得高兴的时候哭给你?看!”
祝余笑眯眯地?嗯嗯两声。
池鹤在一旁抿着嘴唇都?忍不住笑,最后嗤一下笑出声来。
“叮铃叮铃——”
视频通话?的铃声响了一会儿才被接起,闻度那边一阵嘈杂,祝余问他在做什么?。
他说:“新收的书回来了,在入库,你?打电话?给我什么?事?闲聊的话?晚上再说。”
“不是。”祝余笑眯眯地?问,“你?还记不记得我们打的赌?”
闻度不知道是忙昏了头,还是真的忘了,闻言疑惑地?反问道:“什么?赌?”
“池鹤哥那个?。”祝余提醒道。
闻度发出一阵恍然大悟的哦哦声。
关夏禾立刻叽叽喳喳着吐槽:“看看,看看,我说什么?来着,只有你?记得最清楚!”
“什么?不想显得自?己不合群,都?是瞎说,明?明?你?玩得最起劲!”
关夏禾气得不行,闻度听见她?的嚷嚷,忽然明?白过来:“小鱼,池鹤哥认出你?了?”
祝余笑眯眯地?点头,垂眼看向还盘腿坐她?面前的池鹤,见他托着下巴在看自?己热闹,忍不住有点赧然。
然后手腕一翻,将手机镜头对准了他,“池鹤哥就在这里哦。”
池鹤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打个?措手不及,先是一愣,随即有些想躲开,但?祝余的手会跟着他动?,于是只好作罢。
他无奈地?对她?笑了一下,然后看向视频通话?屏幕,跟闻度打了声招呼:“闻度,好久不见。”
闻度哎了声:“池鹤哥,好久不见,都?还好吧?”
“挺好的。”池鹤点点头,想多说点什么?,却发现?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
工作也好,生活也罢,他们太久没见,能说的话?题寥寥无几。
最后只剩一句“你?过得好不好”。
祝余适时地?将手收回来,对着那头的闻度问:“所以你?和小禾什么?时候兑现?我的大餐?”
关夏禾翻了个?白眼。
闻度倒很爽快,回道:“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晚吧,等我把书都?入库了就过去找你?们,池鹤哥有空么??”
祝余抬眼去看池鹤,他冲她?点点头,她?就说:“有空,那就今晚,我要吃佳豪轩。”
这下不仅关夏禾肉痛了,就连池鹤都?忍不住嘴角一抽。
果然是海鲜大餐,看来十几年过去,他们打赌的赌约都?物价上涨了大几百倍。
挂了电话?,祝余又笑眯眯地?看向关夏禾:“小禾,我选这个?地?点没关系的吧?”
关夏禾哭丧起脸:“……没关系,反正要是你?输了我也会挑这家的,我愿赌服输,就是……我的钱钱,呜呜呜——”
对于财迷关夏禾来说,一顿就算她?和闻度平摊都?要一人一千多的海鲜大餐,实在是像在割她?的肉。
但?祝余一点都?不心虚,她?说得对,愿赌服输嘛。
“池鹤哥。”她?还是维持着笑眯眯的表情,看向了池鹤,“池鹤哥也可?以的吧,你?应该不会不吃晚饭的吧?”
池鹤:“呃……”
莫名感觉有被拿捏到?。
他嘴角一抽,连忙点点头,不想听她?再念自?己吃不吃饭的事了。
同时也暗暗唏嘘,昔年乖巧可?爱的邻家妹妹,现?在都?长成?小管家婆了。
祝余一边伸手解开头上盘着的头发,一边笑眯眯地?道:“那我们一起下去吧,前几天说好请你?喝手冲瑰夏的。”
池鹤笑着点点头,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裤子,又看一眼她?的头发,目光流露出关切来。
“一直都?是穿有领子的衣服吗?”
“习惯了。”祝余笑笑,“让我穿清凉点反而觉得不舒服。”
池鹤抿着唇沉默了几秒,还是说:“不要因为别人的眼光就委屈自?己,没有人值得你?这样?做。”
“我知道。”祝余梳着头,长发从她?脑后瀑布一样?落下,在她?背后摇曳,“我不是因为别人说了什么?,只是习惯了。”
她?的声音温和中有淡淡的坚定:“我已经长大了的,池鹤哥。”
池鹤扭头看向她?,触及她?眼里温和沉静的目光,微微愣了一下,旋即失笑。
是了,她?已经长大了,早就不是那个?会因为别人笑话?她?是丑八怪,不高兴地?回家后还被妈妈骂,就坐在门口掉眼泪的小女孩了。
她?的心已经在成?长过程中被包裹了一层又一层,成?为铜墙铁壁,刀枪不入的大人。
其中的艰辛,池鹤其实可?以想得到?。
“我差点忘了。”他笑着对她?说,“还以为你?跟小时候一样?。”
“在池鹤哥面前也是可?以像小时候那样?的。”祝余煞有介事地?应道,脸上笑容狡黠。
关夏禾拿了个?新的发夹,帮她?把头发夹起几绺别在脑后,做了个?新发型。
然后玩笑道:“好了,咱们下去吧,不然人家还以为咱们在楼上干嘛呢。”
可?不么?,楼下罗瀚和陈小乐已经在议论,小鱼姐和老板这么?久没下来,是在楼上跟客人聊上了么??
正嘀咕着,楼梯上响起脚步声,紧接着三?个?人陆续下来了。
祝余直奔吧台后面,拿出早上就准备好要请池鹤品尝的咖啡豆,再取过电子秤,开始称量咖啡豆。
罗瀚看罐子识豆,见祝余拿出一个?红色的密封罐,不由得惊讶不已,这罐豆子是来自?于巴拿马翡翠庄园的竞赛批次的瑰夏咖啡豆。
在店里,一杯这样?的咖啡豆冲煮出来的咖啡,定价是388,已经极为适宜的价格,毕竟光是一杯咖啡使用到?的豆子,成?本价就已经超过两百。
当然,这不是全店最贵的一款咖啡。
祝余拿着罐子,倒出一些咖啡豆来,称量好克重放进磨豆机之前,还拿给池鹤闻了闻,献宝似的问他:“怎么?样?,香不香?”
池鹤深吸口气,一股顶级咖啡豆才会有的极其自?然的芳香扑鼻而来,他点点头,面上露出期待。
祝余把豆子倒进磨豆机里,一边等着咖啡粉磨好,一边折着滤纸,还一边跟他介绍这罐咖啡豆的批次信息,说:“是去年托熟悉的生豆商帮忙拍的,好贵的。”
她?说了个?数字,一边说一边点头,然后又说在店里这种一杯才卖388,一点都?没多赚钱!
池鹤听了就笑,颇赞同地?道:“确实是没赚多少,我在别处喝过这个?品质的,都?比你?的定价要贵,还见过要几千一杯的。”
“当年的冠军豆吗?”祝余猜测道,然后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脸,说,“其实我们店里也有四位数一杯这么?贵的。”
池鹤一愣,惊讶地?看着她?。
她?比了三?根指头出来,解释道:“是去年BOP日晒组的冠军豆子,来自?老牌庄园哈特曼,成?交价大约是两千美金一磅,换算下来大概克价是三?十左右,算三?十好了,一次手冲需要用到?十五到?二十克的豆子,也就是说一杯咖啡的生豆成?本价是四百五到?六百之间?。”
“但?这是生豆被竞标下来时的价格,运回来还要税费、运输费,储藏也要成?本,生豆还要经过烘焙才能使用,这么?好的豆子,又不能随便让个?人来随便烘焙一下,得找信得过的好烘豆师才行,这样?一来,豆子到?达咖啡店时,身价都?快要翻倍,咖啡店还有人工水电的成?本,有的店开在繁华的中心地?带,店租就很高,而且咖啡师冲煮咖啡的技艺不要钱么??这样?算下来,一杯可?不就要卖四位数了么?。”
一边算着数,一边将磨好的豆子取出来,把粉仓凑到?他跟前,雀跃道:“快再闻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