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美乐之吻 第64章

作者:脂肪颗粒 标签: 现代言情

  我也一直沉默,几天前还活生生的一家人,没想到转眼就丧命了。

  “萨斯国怎么能开枪呢?这不是谋杀普国公民吗?”霍普先生激愤道。

  “他们有权向私自越过边境的外国人开枪。”我说。

  “布萨德先生太悲观了,其实生活在哪里都一样,根本没人欢迎我们,还不如生活在普国,至少还有亲戚朋友,虽然生活不方便,但总能坚持下去,外面更糟糕。”他说。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之前还四处劝大家离开呢,现在也不知道这种做法究竟是对是错了。

  “我们菲利斯民族是没有家的民族。”霍普先生恍然道,“我们没有自己的国家,所以到处流浪,哪怕在普国繁衍了很多代,哪怕为普国上过战场,我们也永远是外人,永远得不到尊重。”

  空气越来越冷了,今夜没有月亮,只有大片银河贯穿夜空。

  也许人和人是不能互相理解的,就像天上的星星的一样,明明看上去很紧密,实际却隔得很远很远。

  不同的民族也一样,因为语言文化习俗的差异,让不同民族格格不入。而一个国家对一个民族来说是多么重要啊,如果我们是树叶,随着季节变化不断发芽凋落,那国家就是埋藏在泥土下的根系,无论发达与否,都是繁衍的根本。

第72章 第六十六章

  霍普先生收留了小卡森,而我把贝拉送回了家。

  贝拉得知我放弃送她出国后,松了口气般说:“安妮你太紧张了,我看根本没有到要逃走的境地,多往好的方面想吧。”

  回去的路上,我看到来往行人,有安大略人也有菲利斯人,柔软的晨光下,一切都显得很纯粹,我还看到一个胸前戴SS标志的小男孩混在几个金发孩子中玩耍,他们的笑脸像朝阳一样。

  也许是我太悲观了,也许事情并没有我想得那么糟糕。

  然而回去大学后,我发现整个校园里再也看不到一个菲利斯人了。杰西卡告诉我,学校已经开除了所有菲利斯学生,很多宿舍都人去楼空。

  这半个月来,我的功课已经落下了很多,所以圣诞节也没回去,一直留在宿舍里。整个女生宿舍只有我和杰西卡两人,杰西卡一天到晚写东西,还弄了一台打字机。

  一次我捡了几张草稿,刚读几行就被杰西卡抽走了,她把稿纸藏在身后,对我微微一笑说:“抱歉,我把稿件丢得到处都是。”

  我发现她在写一些反对葳蕤党,反对兰斯特·希尔顿的文章。自从兰斯特·希尔顿上台后,所有反对他的媒体都被关停了,很多记者和出版商被送进了监狱,杰西卡简直是在刀尖上跳舞。

  “你不该写这些东西。”我说。

  “是吗?”她面无表情地说,“那我该写什么东西?”

  “现在所有出版物和印刷品都被严格审查,你写这些东西又发表在哪里呢?”

  “不是所有文章都需要发表的。”

  “杰西卡,这很危险!”

  “我知道。”她平静地说。

  “你不害怕吗?被抓了怎么办?你会进监狱的!”我不安地说。

  “我一个人也许会怕,但我有许多伙伴,老师和同学都和我站在一起,所以我不害怕。”

  我惊讶地看着她,竟然还有老师和同学的掺和,新闻系这些家伙在想什么。

  杰西卡坐下来,像往常一样‘吧嗒、吧嗒’打字,她慢条斯理地说:“从进入大学的第一天,教授就对我们说,做新闻这一行,第一要尊重‘真’,第二要尊重‘理’。当真理被掩埋的时候,如果所有人都不敢发声,那这个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真理……真理让别人去揭发不行吗?你为什么要做被火烧死的先驱者呢?”我在她身后坐下,十分担忧地说。

  杰西卡打字的手停顿了一下,她背影笔直,一语不发,过了一会儿,‘吧嗒、吧嗒’的声音又继续响起。

  她不肯理我,是不知道如何回答,还是不屑回答我的问题呢?

  清晨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洒进卧室,照在她蓬松浓密的卷发上,显得暖洋洋的。我想起刚进大学那天,她与我握手,然后戏称我为‘勇者小姐’,可现在看来,真正的勇者另有其人。

  我又软下语气劝她:“我也相信葳蕤党这种极端政权不会持续太久,但现在他们大权在握,和他们硬碰硬是不理智的,我们不该让愤怒指挥行动。”

  又是一阵让人难耐的沉默,打字机打完一行后,‘啪’的一声倒回去,又开始第二行。

  我的声音不禁又低了几分:“让男人们去争去闹吧,我们不该掺和政治。”

  “呵。”这次杰西卡终于冷笑了一声说,“学习法律的你说出这种话,不觉得自己很可笑吗?”

  我扁扁嘴,垂下头说:“我很可笑没错,可作为群体中的一员,人不应该在滚滚的浪潮中逆流而行,那样小船会淹没,生命会逝去。当生命都没有了,你的坚持还有什么意义呢?”

  “意义吗?”杰西卡终于不再打字了,她长长地叹息了一声说,“我跟你说过,我父亲是牧师吧?”

  我点点头说:“说过。”

  “可有件事我从没告诉过你,我父亲在几年前那场经济危机中自杀了,他续娶的妻子走了,儿子也死了,父亲这辈子除了我什么也没留下。”

  她苍白的脸上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伤痛,轻轻垂下眼眸说:“父亲很传统,他读书上学,毕业后工作,又娶妻生子,是个典型的中产阶级。你知道吗?他很努力地赚钱,贷款买体面的公寓,模仿上流社会的衣食住行,汽车、手表、钻戒,别人有的东西他统统要有。我小时候,他还学别人收藏画作,天知道他根本不懂艺术,也不欣赏艺术。他只是在客人到访的时候,向客人炫耀‘这是谁的画,我花了多少钱’,就像女人炫耀自己手指上的钻戒一样。经济危机的时候,他攒了一辈子的钱都成了废纸,那些收藏品也变得一文不值,公寓、汽车、手表、钻戒被相继典当,后来他得了传染病,高烧去世了。”

  “你说我父亲的一生有什么意义呢?在我的印象中,他似乎只热衷于赚钱买东西,然后赚更多的钱,买更贵的东西。”杰西卡转身看向我,“如果有一天你要死了,回顾人生的时候,你会觉得自己度过了有意义的一生吗?”

  我明白她的意思,摇头道:“人生虚无论吗?你太悲观了。”

  “喜欢哲学的人总是悲观的。”杰西卡说,“从人类诞生至今,地球上已经死去了一千忆人,这一千忆的生命就像不曾诞生过一样,除了记录在书本中的,连一丝痕迹都找不到了。我们人类自诩优越,可就整个自然来说,跟茅坑里的蛆也没什么不同,不过吃喝繁衍罢了,当然有一部分勤劳的人,可以创造出一块更大的空间来吃喝繁衍。”

  “杰西卡。”我说,“不要再谈论这个话题了。”

  “你赞同我的论调吗?”杰西卡望着我的眼睛说,“人生是没有意义的。”

  “为什么这么悲观?”我反驳道,“你感受不到窗外灿烂的阳光吗?感受不到清新的空气和甘甜的清水吗?感受不到四季交替的美丽吗?生命的意义太多太多了,说都说不完。”

  杰西卡微微一笑说:“你说得很对,因为你是个明白人。阳光、空气、水,甚至是生命,这些理所当然的东西让人们忘记了它们的珍贵。所以空气不再清新,面包不再甜美,生命不再重要,甚至和平自由的生活也充满了无聊。人们不在乎,是因为潜意识里觉得永远不会失去这些理所当然的东西,而我和老师同学们所做的,正是要守护这份理所当然。”

  “事情就这么糟糕了吗?葳蕤党也做了很多好事啊,经济发展了,生活富裕了……”

  “是你说让菲利斯朋友移民的,因为国家要有极端行动,而这一切已经发生了啊!”

  我疲惫地撑住额头说:“不会更糟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不相信还有更糟的事情,再说还能糟到哪里去呢?”

  “是吗?你这样想?”杰西卡笑着摇摇头,“这个世上空虚迷茫的人太多了,所以宗教信仰才大行其道,宗教信仰设定了生命的意义,让空虚的人生不再空虚,给痛苦迷茫的人一丝曙光和生活下去的动力。你也读过葳蕤党的政策和宣传理念,这样一个极端的信仰,会指引我们的民族走向何方呢?”

  见我沉默,杰西卡又说:“兰斯特·希尔顿很强势,他强势地引导着这个国家,而虚弱的人都有慕强的心理,民众往强壮的人身边靠拢,由他指引生存方向,这本无可厚非,我也希望国家能有一个强势的领导人,引领国家走向富强。可他走向富强的方式竟然是指引民众们烧杀抢掠,行不义之举,所以我不信任他!”

  这次交谈之后,我们再也没有争论过这个话题。我每天往来于图书馆,而杰西卡闷在房间写作,到圣诞结束的时候,股票交易行开门了。

  我遵照萨沙的要求,卖掉所有股票后,把一共1500金普的支票送去她家。

  “这些应该足够了。”萨沙愉快地说。

  足够?足够什么呢?我看了她一眼,而她把钱藏进怀里,微微向我倾身说:“下个周末你有空吗?我想请你看演出。”

  “什么演出?”

  “是孔特国最流行的歌舞表演,有黑人乐团,还有团体舞蹈。”萨沙微笑着说,“在东城的天娱舞厅,听说非常棒,你一定会喜欢的。”

  那天我们来到一栋奢华的建筑前,大概刚开业不久,门口还摆放着十几个花篮。门卫都穿着红黄相间的统一制服,一个穿燕尾服的中年男子正站在门口迎宾。

  这里是会员制,萨沙虽然是第一次来,但她熟门熟路地塞上了一点钱,门卫就放行了。进去后我不禁感叹,首都就是奢华,这大概是我见过的装修最奢华的场所了,里面金壁辉煌到让人瞠目的程度。

  男士都穿着传统的燕尾服或西装,女士们却充满了孔特国的风情,很多人后背裸露到腰际,裙子短至膝盖,还像印第安人一样在额头装饰一根绳子,戴毛茸茸的头饰。

  “天啊,这些女人都穿睡裙吗?”我不好意思地说。

  “舞厅里有舞女,这太正常不过了。”萨沙说。

  我们在角落的一张桌子坐下,穿黑色制服,彬彬有礼的侍者为我们送上菜单。

  “13年西国皮瑞奥。”萨沙说。

  不久后,一个白衣侍者为我们送上一支红酒,萨沙端起酒杯品了一口说:“很好,你也尝尝吧。”

  我很少喝酒,更品不出酒的好坏,象征性地喝了一口,只觉得又苦又涩,难喝到了极点。还是舞台上的歌舞表演更吸引人,十几个打扮成兔女郎的漂亮姑娘正抬高大腿,跳着性感撩人的舞蹈,虽然让人面红耳赤,但舞蹈整齐划一,节奏明快靓丽,让人一见难忘。

  舞蹈结束后,台下响起了男人们的欢呼和口哨声。

  我不太自在地看向萨沙,总觉得这里不像个正经场所。

  不久后,一个黑人乐队上台,他们演奏起一种节奏很快,很吵闹的音乐。主要是打击乐,鼓点纷乱,曲调激昂,一开始让人头昏脑涨,难以忍受,但很快又感受到一种独特的韵味。

  舞池里的双人舞蹈也节奏轻快,男人把女人像陀螺一样甩出去,再扯回怀里,女人的裙子翩跹飞扬,幅度之大甚至能看到连裤袜的带子。

  萨沙晃动着酒杯,悠然地靠在椅子里,她一直望着舞池的方向,一开始我还以为她想跳舞,结果却听她说:“那是我的丈夫……”

  我愣住了,不可思议地看向她。这半年来,我频繁地出入她家,却从没遇到过她丈夫,我还以为他根本不在普林格勒呢。

  “看到那个棕发蓝眼的男人了吗?”萨沙示意道,“他的舞伴穿蓝裙子,头上插羽毛。”

  我注意到了一个高高瘦瘦的年轻男人,他留着小胡子,穿简洁修身的黑色西装,正兴高采烈地带着个金发碧眼的漂亮姑娘跳舞。

  萨沙看向我说:“真抱歉,我没想到他会在这里,等会儿我和他打个招呼,如果他介意我在这里,我们恐怕就得离开了。”

  “没关系。”我急忙说,“不必在意我。”

  两人跳了很久很久,这么激烈的舞蹈着实耗费体力,可看他们脸不红气不喘的,大约是舞厅常客吧。演奏结束后,他们意兴阑珊地走出舞池,手牵手坐到前排一张小桌子前,两人靠得很近,萨沙的丈夫捧着女伴的双手,正亲密无间地说着什么。

  萨沙起身说:“我过去了。”

  “要我陪你吗?”我问。

  “不用。”她微微一笑,向二人走去。

  萨沙的到来明显惊扰了他们,她丈夫第一时间皱起了眉头,他的女伴无奈地瞥开视线,看都不看萨沙一眼。

  我听不清他们说了什么,只看萨沙垂着头,一脸歉意的样子,而她丈夫满脸不耐,冷冷地说了几句话。

  之后萨沙欠欠身,又走回来。

  “不好意思,我们不能待在这儿了,看完下个节目,我们就走吧。”萨沙说。

  “没关系,现在就可以走。”我说。

  萨沙露出了一个十分玩味的笑容,她坐下来,轻轻端起酒杯,看向舞台的方向说:“看完下个节目吧,听说是非常精彩的演出呢。”

  大厅的灯光忽然暗淡了下来,漆黑中一束亮光打在舞台中央,一个穿绿色军装,手持皮鞭和猎枪的女人跳上了舞台,一边唱歌一边跳舞。

  “我爷爷上了战场,带着皮鞭和猎枪,外国的女人都喜欢他,后来他带回一个胖女人,生了一个胖儿子。我父亲也上了战场,带着皮鞭和猎枪,外国的女人更喜欢他,他带回来两个胖女人,生了一堆胖儿子。我也跟随先人的脚步上战场,带着皮鞭和猎枪,外国的女人为什么不喜欢我,是因为我的皮鞭没有抽打她们,还是因为我的□□没有伸进她们的衬裙。”

  这是个有点下流的小曲,女演员一边骑枪耸动,一边做开枪的动作,配乐还会‘砰砰’响。

  配乐的枪声非常响亮,像录制了真枪的声音。

  “外国的女人为什么不喜欢我,是因为我的皮鞭没有抽打她们,还是因为我的猎枪没有伸进她们的衬裙。”

  ‘砰!砰!’

  “外国的女人为什么不喜欢我,是因为我的皮鞭没有抽打她们,还是因为我的猎枪没有伸进她们的衬裙。”

  ‘砰——!’

  音乐还在持续,而刚才的枪声太响了,不仅我吓了一跳,连台上的女演员都停下歌舞,不知所措地望着观众。

  忽然一个女人凄厉地尖叫起来,大厅的灯也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