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朵朵舞
这一瞬间司马邳骤然醒来,浑身发热,大口喘气。
金丹温阳,有助兴之用。
意识到刚才发生了什么,他脸色铁青,极为难看,他猛地起身,拿起几子上的茶,一口灌了冷彻的残茶,然后想到什么,用力砸在地上。
值夜的内侍听见,轻手轻脚地来到门前,问殿下有何吩咐。
司马邳气息不定,烦躁地说了一声无事。
内侍默然片刻,试探地问:“殿下可要召幸。”见里头默然无声,他又道,“最近天热闷潮,阮氏娘子记挂殿下身体,前两日刚亲手熬了解暑汤送来。”
司马邳不耐烦听,“去召她来。”
内侍传令而去。
司马邳心烦气躁,在寝殿内踱来踱去,梦中所见在脑中挥之不去。他深深呼吸一口气后,叫人进来,点灯研磨,铺上画纸。内侍觉得奇怪,刚才已经去传阮氏,怎么又突然想起作画。他研着墨,眼睛却往纸上瞟。
司马邳怒喝:“还不退下”
内侍忙低着头离开。
司马邳擅书,作画也不在话下,他皱眉思索片刻,提笔勾勒起来。画中是个衣袂飘举的女郎,体态轻盈,他久未作画,却不生疏,很快就将美人身影画了下来,笔落到脸上时,他犹豫了一下,心中还有挣扎,手中的笔却不停歇。
很快美人的脸就显露出来,眉如远山,唇若红菱,眉眼间藏着潋滟韵致。
这时内侍通传一声,阮珏已经到了门前,秀美梳妆,行礼时姿态万千,抬头微微一笑,尽显风情。
司马邳目光在她脸上遛了一圈,微微皱眉,只觉得她眼眸中藏着讨好之色,虽有风情却失之自然,唇太单薄,没有卫姌那般精致好看,腰肢下的弧度也有不如。
他身体还热着,却觉得索然无味,将笔放下道,“孤还有些事要处理,先回去吧。”
阮珏垂下头去,温顺地离开。走出殿外,脸骤然涨红,急促地吐息,这一趟来回丢尽颜面。
内侍送她出去,阮珏见左右无人,问道:“我见殿下刚才站在书案前”
内侍轻声道:“殿下忽然起了兴致要作画。”
阮珏心中憋着一股气,司马邳不是重欲之人,却也从来没有这样匆匆把人叫来又撵回去的。
她盯着夜色不说话,将心头疑惑压了下去。
府中果然没有不透风的墙,夜里这事很快就传了开来,阮氏没有根基,又颇得司马邳宠爱,背地里对她厌恶嫉妒的人有不少。
这日阮珏端着一碗凉汤送来。司马邳想起前日夜里的事,便让她进来。
阮珏双手奉上汤水,不小心洒在四司马邳身上。司马邳皱眉,并未生气,起身到后面换衣裳。
阮珏缓缓吐气,平复狂乱的心跳,趁人不注意,走到书案旁,眼睛一扫,就看见一卷画纸放在书册之后,只露出一截,似是主人有意隐藏。
她动作飞快抽出画卷展开,见上面女子,心头就是一沉。
阮珏在琅琊王府立足,全凭司马邳的宠爱,因此那晚之事她非要弄个明白,如今见画上是个女子,是心底不详预感得到印证。她又将画放回去,佯作无事,等司马邳换了衣裳出来,陪着他用完凉汤这才离开。
阮珏听婢女高兴地说殿下恩宠未衰,心情起伏不定。她观察这么久下来,知道司马邳是多薄情冷淡的性子,如今画个女子还特意藏起来,可见这女子在他心中有多不同。
阮珏越想越觉灰心,如今她所有都指着司马邳,自然不想突然多个特殊的存在。她沉思许久,想起画作,忽然又觉得那女子有几分眼熟,难道是认识的哪家女郎
她思来想去,一直到了夜间,卸妆照镜时,她忽然一个激灵想了起来,画中女子的眉眼竟与卫琮十分相似。
作者有话说:
要为司马邳正名,年轻,正常,并不是故意要吃药啊,咳咳 清水成这样了,居然还锁,摔……
第172章 一七一章 千里
这日内侍收拾寝殿, 福宝见上清真人奉上的木匣仍放在矮几上,等司马邳用了早饭回来换衣裳时便问是不是该收起来。
司马邳想到那夜服药,心里有些不自在, 脸上波澜不兴, 淡淡道:“先收起来。”
福宝将木匣收拢进箱。
外面内侍急匆匆到殿前来报,说宫中陛下急召。
司马邳神色一敛, 稍整衣装,急忙往宫中赶去。
殷浩先前在许昌兵败,退至寿阳,修整月余, 再次北进,这次出动全军,集合扬、豫、徐等几州兵力,声势浩大,身边有谢尚、荀羡等相助,料想该能大军压进,夺回许昌。哪知麾下将领突然叛变, 背地里与苻健合谋, 在山桑偷袭。殷浩本就没有领兵才能,遇前后夹击,大败逃亡, 所有粮草辎重全部途中丢弃,退兵至谯城。
溃败兵士不足发兵时的一半,兵械军储更是全部丢失, 损失惨烈。陛下听闻这个消息, 脸色涨红, 憋了许久未曾说话, 张口时猛地吐出一口血来,吓得宫中慌乱不已。
司马邳到宫中,等候尚药监的太医诊治,一个多时辰陛下才幽幽转醒,用了药歇息许久,快到申时才能见人。司马邳入内与陛下相谈许久,等离开宫中的时候,天已快黑了。
殷浩兵败,五州的兵力折损过半,元气大伤,北伐大败已成定局,而今司马邳更担心桓温的反应。另外还有更为重要的,陛下的身体眼见着一日不如一日,今日太医虽说的含糊婉转,但殿外守候的众人都已听明白,陛下时日无多,如今一口气全凭药石吊着,随时都有殡天的可能。
司马邳心事重重地回到府中,在院中见到一个身着月白长袍的小郎君站在花丛旁。他长出一口气,走到他身后唤了声“玉度。”
小郎君转过脸来,化着淡妆,神情娇怯,是阮珏,她行礼道:“殿下。”
司马邳隔着两步远站着,目光转冷,从她头上打量到脚上,声音低沉了几分,“为何做此打扮”
阮珏道:“我听说现在有士子私下喜欢敷粉扮做女郎,今日一时兴起,便想试试郎君衣裳。殿下瞧着可好”说着她行了个男子礼,眼梢微挑,秋波含露,去瞧司马邳的反应。
司马邳面无表情,既不说好,也不说不好,目光落在她的腰上。
阮珏壮着胆子去拉他的手。
司马邳腾的一下甩开,冷笑道:“不伦不类。”
阮珏心凉了半截,强撑着笑:“殿下既不喜欢,我回去就换了。”
司马邳眯了眯眼,看着她的目光犀利无比,阮珏垂下头去。司马邳挑着她的下巴又抬起来,“你倒乖觉,比别人都看得清楚,也聪明。”
阮珏听他口气阴恻恻的,心不由颤了颤,娇声喊了声“殿下”。
司马邳冷声道:“只是别把聪明用错了地方。”
阮珏自从在他书案上看到那张画,心底便藏着不安,此刻见司马邳要走,她心慌意乱,扑上前拦在司马邳面前,跪倒在地,心仍乱跳着。自从进了琅琊王府,她便心思清明,不曾想过情爱。司马邳与王妃不合,全府皆知,她只盼着从中获取些宠爱。等司马邳日后登基,她再有个孩子,未必没有一线机会。
司马邳的脾性怪异难测,这些日子待她冷落许多,远不及在豫章行宫的时候。她还如此年轻,没有子嗣,如何甘心就此过无宠的日子,旁人可以凭家世,她却只有自己。
司马邳将卫姌画成女郎模样,暗地垂涎那个小郎君。阮珏也知卫姌生得女相,极为貌美,她便想学着打扮成郎君,投司马邳所好。
哪知他半点不受用,反生厌恶。
阮珏身子微微发颤,脑子飞转,极力挽救,今日叫司马邳拂袖离去,明日她就有可能彻底失宠。
“殿下,”阮珏道,“卫小郎君外表看着温柔可亲,实则内里疏冷孤傲,极难讨好。”
司马邳停住脚,居高临下看着她,没有说话。
阮珏又道:“他若知道殿下心思,只怕会避之不及。殿下既有心,我有办法成全殿下。”
她偷眼去瞧司马邳脸色,他怔了一怔,面色依旧难看,却没有如刚才那样发火。阮珏心头了然,伸手拉住他的衣摆,又道:“我负责出面,殿下只当做不知,事后再做安抚,小郎君只会怪罪我,不会恨及殿下。只望殿下念我一片痴心,万事只以殿下为先,多垂怜我几分。”
司马邳面色骤变,猛地后退,一脚踹开她的手,正要发火。
刚才离得稍远的福宝快步过来道:“殿下,李公几个已经到了。”
司马邳深吸一口气,又缓吐出,将万般情绪全压了下去,还有诸多正事要商讨,他淡淡扫了阮珏一眼,带人匆匆离开。
阮珏见人彻底看不见了,这才缓缓起身,拍着衣摆上的泥渍,她神色一敛,再没有方才怯弱之态。回到所住的偏殿,婢女们早就急坏了,赶紧打水拿帕为她梳洗换衣。
其中一个偷偷问阮珏,“娘子可成了”
阮珏轻轻摇头,复又点头,把婢女看糊涂了。阮珏任由婢女换身上衣裳,闭上眼,轻声细语道:“他若是真怒不可遏,那一脚也不该这么轻,不过是拉不下脸面,不敢承认真心罢了。”
她抬手遮住眼睛,冷笑两声。那卫琮生得再美,也是个郎君,真送到司马邳床上又如何,她不在乎司马邳心里是谁,她只求一个孩子,要更长远的日子。不过她也明白,如今说什么都太早,一切都要等司马邳登基之后再说。
正是快日落时分,余霞当空,层云渐染,几个年轻士族在豫章城门口等候。居中一人风流倜傥,正是罗弘。
熊家兄弟百无聊赖,让仆从打着扇,道:“真是今日回来你没打听错”
罗弘没好气回道:“我亲自问的能有错,你都是快要授官的人了,跟着我们几个闲人厮混什么。”
熊谦笑笑,他们这些年纪相近的郎君,几乎都有品级在身,都在准备入仕为官。
今天罗弘来接桓启,他们兄弟听到消息,便一起跟着来。从前桓启还是卫钊之时,他们心里虽觉得他有本事,但卫家却是没什么根基,只一门心思捧着桓歆。如今桓启摇身一变,成了桓家郎君,还是桓温几个儿子里最得力的。他们便有些后悔当初眼拙,拜错了真神。
罗弘哪能不知道熊家兄弟这点小心思,哼笑一声扭过头去。
一旁几个郎君说说笑笑,忽然有人指着不远处道:“是不是来了”
尘土飞扬,一队人骑着快马而至。快到城门前才放缓了速度。罗弘抬眼望去,为首之人挺拔俊伟,正是桓启。他笑着迎上前几步,拱手作礼。其余几个也跟着行礼。
桓启停马跃下,笑道:“你们几个倒是好兴致,莫非是来接我的”
“不是接你谁在这白晒半日,”罗弘说着看了看桓启,只见他肤色比之前稍稍黑了少许,又道,“你这一去练兵就三个多月都不见影,兄弟们可都想你了。”
熊氏兄弟这时立刻插上话,说已经包了个小院,请大家去喝酒。
众人一听就打趣上了,对熊谦道:“听说你在外养了天仙似的小娘子,可是上她那个院子”
熊谦听人议论他的外室,还有几分得色,道:“她还有个妹子,色艺双绝。”
大家都是一个城里长大的,谁还看不透他那点心思,瞧这个模样,肯定是为着讨好桓启准备的,几人取笑几句,占个口头便宜。
罗弘见桓启噙着一丝淡笑,也瞧不出是什么情绪。
与众人谈笑一阵,桓启道:“诸位先去,我先回家换身衣裳再来。”
熊氏兄弟几个得他信儿高兴地先走了,罗弘却是留下来,陪着他一路往家去。
路上罗弘说起最近豫章城里发生的事,脸色一变,神秘兮兮地道:“都说快要变天了,敬道你往军营里一钻这么久,莫非就是在做准备有什么消息可千万要告诉我一声。”
桓启道:“莫要多想,我本就是豫章督护,练兵本就是应尽之责。”
罗弘笑着点头。不由想起几个月前琅琊王离城那日,桓启叫封了城门,不许十五六岁的郎君女郎出城,又把各家年轻子弟叫了去,发了好大一通火,后来还是刺史桓冲出面才平息事态。
那段时日桓启脾气大的吓人,有人背地里议论说卫家小郎君不告而别,断了兄弟情谊,也有人说桓启态度着实蹊跷。正巧有个武将谋划升授官职,也不知从哪听信谣言,竟在酒宴上叫个美郎君去服侍桓启。当夜动静闹得极大,那长相阴柔的美郎君被踹断肋骨,抬着离去,武将却是自请调任,远远遛了。
罗弘与桓启年少时就交好,当初心头也疑惑,看不出桓启到底是什么情况,如今桓启练兵回来,一身威势更盛,罗弘更不会去问他什么。
回到家中,桓启先去洗澡换了身衣裳出来。
罗弘正与他介绍熊谦那个外室的情况。
桓启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瞧着并不怎么感兴趣,只当做寻常应酬。
这时外面跑来一个仆从,罗弘一看,是桓启得用的近随,好像叫做荆乌的,拿着一沓的信件公文进屋来。
桓启在外练兵,消息虽不算闭塞,但一些公文还是送来府中的更多。他拿起来,随手翻了几张,粗粗扫过。
罗弘哀嚎一声道:“大伙都等着你呢,这些等吃了酒明日再来看不迟,你这练兵刚回来就先处理公文,非要羞愧死我们不成别看了,赶紧起来出去喝酒听曲才是正经。”
桓启对他笑骂一声,正要放下,忽然瞥到手下压着的是桓歆的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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