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六棋
可惜这份好运没持续多久就结束了。
宋舞站在门口发现,她在外面住的这几天,房子的门锁不知不觉就已经被更换了。
一种数次历经挫折的无力感朝宋舞席卷而来,愤怒、疲累、难过之类的情绪如潮水将她淹没。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为什么事情会像一关又一关,仿佛没有尽头一样,重复出现新的阻挠。
宋舞腰身紧贴着墙壁,双腿缓缓滑落在地。
近几天睡不好吃不好,不仅让她身体感觉糟糕,就连心情都沉重的不行了。
怎么办……她身上已经没有余钱请人来开锁了,而且就是请人过来,光凭身份证也无法让人相信她就是这里的屋主。
季骁虞心情很好地吹着口哨姗姗来迟,不紧不慢地走进电梯。
今天晚上有雨,让本就低温的天气更加阴冷,寒风还吹不断,对许多人来说实在是讨厌,但对季骁虞就不同了——今晚将是他最终收网的好日子。
希望宋舞有点眼力劲儿,别他妈的不识抬举。
第12章
时值夜晚八点整,仿佛多一秒都显得多余了。
电梯门缓缓打开,宋舞很奇怪这么晚了,还有谁会来这,然后就看到了一位好几天没见的不速之客。
当季骁虞外模般修长高大的身影闯入宋舞的视野时,对方眼里夹着笑,略带慵懒和犀利的眼神,在下一刻明显也发现了蹲在门口、像条丧家之犬的她。
季骁虞表现得颇为意外似的,手里转动着车钥匙,嘴上吹了声讨人嫌的口哨,像是无意间来这走走,却没想到会碰到这样一副画面,“这是怎么了。”
季骁虞好整以暇地在宋舞跟前站定,气势逼人地俯视下来,“没交物业费,被赶出来了啊?”
他仿佛真不知道宋舞经历了什么,似模似样的随便乱猜想着。
宋舞下巴从膝盖处抬起,恹恹地抬头仰望了季骁虞一眼,素面朝天的小脸却跟抹了粉一样白,乌黑的眼珠上如同蒙了一层雾气。
面对他的嘲讽,宋舞什么都没说,没反驳,一副可怜巴巴的受气包的模样,无助地缩了缩蹲坐在地上的身躯,下巴重新埋进臂弯里。
这可比骂人还得罪季骁虞。无视他呢?
季骁虞:“没礼貌。”
宋舞的脚踝被他用鞋碰了碰,语气渐渐不悦,“宋鸿芸就是这么教你的?我在跟你说话,宋舞。”
被点名道姓,又被问候了母亲的宋舞迫于骚扰,重新面向季骁虞。
一脸茫然而无辜地看着他,“什,咳……你有什么事吗。”
没吃晚饭没喝水的宋舞,因嗓子不舒服咳了两下,原本苍白的小脸霎时泛起红潮。
瞧着可怜又惹人疼,可是季骁虞没有透露出丝毫的怜悯,语气冷硬的讥笑,“看来我刚说的话都被你当成了耳边风。”
在宋舞讶异发呆的眼神中,季骁虞不耐烦地“啧”了声,抬脚就要往隔壁房子去了。
临行前冷冰冰地说:“看看你这副邋遢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会是街头捡垃圾的。澜庭的保安竟然没把你当成外人拦在外边?”
宋舞被说得,瞬间满脸涨成猪肝色。
季骁虞不知道,早前几天她就被拦过的,今天大概是因为她说是来收拾行李的,只拿走一些私人物品,才放她进来。
而她连续因为房子、钱出事,确实没有像平时那么收拾打扮自己,一是因为被告知席家要收回房子时,澜庭的保安就不许她进来,她没有机会带走衣服和日常用品,怎么可能还会化妆呢。
二是她这些天都留宿小宾馆,仅有的现金和手机余额花在通行跟住宿,像新的衣物跟简单的护肤品都十分朴素、便宜。
抱着能用且用的态度,宋舞收拾下来,其实并没有季骁虞说的那么不堪。
只是对方身份地位不同,有钱有势惯了,眼光毒辣、品味高尚,所以在季骁虞眼里,宋舞现在这副模样被称之为“落魄的不堪入目”。
宋舞也不是没有自尊心,看了眼衣着光鲜一派贵公子相的季骁虞,感受到彼此差异,当场在那双天生威严又含情脉脉的冷眼下,张了张嘴,自卑憋屈地垂下脑袋。
没听清楚她说了些什么,隐隐觉得不对的季骁虞眉头一皱,去而复返,突然凑近俯身揪起宋舞的衣领问:“你刚才说什么?”
宋舞受惊地睁大双眼。
季骁虞气势汹汹地跟她面贴面,“把你刚才说的话给我老老实实重复一遍。”
宋舞慌了,她刚才因为季骁虞嘴上不留情面的羞辱跟打击,在他转过身去时,不小心吐露了句真心话,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他听见了。
季骁虞揪着她的力气越来越大。
勒紧的脖子越来越难受。
宋舞在他视线中察觉到了危险,被欺负狠了的委屈感突地一泄而出,嘴唇颤抖,“有,有什么不对吗?”
“你刚才说我是什么。”
季骁虞恶声恶气,“说。”
宋舞喉咙里不小心泄露出一丝哽咽,按照季骁虞的要求,讷讷地重复,“小偷。”
她偏过头,不看他。
这样仿佛就充满了勇气,能跟季骁虞对着干,但攥紧的双手,和颤抖的身躯还是暴露了宋舞的胆小惊慌。
“你是小偷。”
“没经过我的允许,就偷走了我送给席岳的礼物。”
“我蹲在这做什么,是干净还是脏,都不关你的事。”
“但你为什么要来奚落我?”
她那天发消息给季骁虞,季骁虞不回,难道是真的没看到吗,明明就是置之不理,故意那么做的。
因为害怕被他耻笑,宋舞的自尊心让她这几天落了难,也没有打扰季骁虞,向她寻求帮助。
除了希望他能把席岳的东西还回来。
可是为什么,季骁虞总能在她最落魄、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出现,又要毫不留情地讥笑她羞辱她。
突然地,宋舞饱受委屈的泪珠子像断了线般,噗噗滚落。
就连季骁虞也看得愣怔了,不由地放开了对宋舞的钳制。
怎么感觉像他欺负了她似的?
季骁虞翻了个白眼,“谁奚落你?我不过是实话实说。”
实话实说也很难听。
宋舞心中酸涩,眼眶湿润得更加厉害。
可季骁虞不解风情。
“我说,你哭成傻子对我来说都没用。”
“对别人我可能还有一点怜香惜玉的心思,对你这种人……”季骁虞嗤笑了声,“绝不可能。”
他说得十分坚定,姿态狂妄,到了不留情面的地步。
宛如一巴掌,瞬间扇醒了宋舞。
对,哭没什么,她现在应该想想办法才是。
闻言,宋舞停下落泪,在一阵无言的难堪中,她胡乱抹了把脸,拼命想将抽泣声咽回去。
可大概是越想制止自己,情绪就越无法控制。
倒也不是宋舞喜欢哭,可能是以前被保护得太好,她根本没机会接触像季骁虞这类的人。
他太恶劣了,在宋舞认识的人里,甚至超过了当初当面羞辱她的曹维。
但是,同样是在会所里被为难的时候,也是第一次见面的季骁虞帮她解的围。
为什么一个人能变得那么快。
明明最初,宋舞印象中觉得季骁虞是个好人。
“既然你瞧不起我,那就走吧。”
宋舞哽咽道:“就是麻烦你走之前,把我给席岳的礼物还给我。那不是你的东西。”
她擦干双眼看着面无表情,脸色越来越冷厉的季骁虞。
软弱的性子终于显现出一丝倔强,“你也不想我看到你,就想起‘小偷’这个词吧。”
季骁虞瞬间听笑了。
嗤的一声,像是发怒之前的征兆。
“我看你是真不会说话啊,宋舞。”
在季骁虞眼里,宋舞的指责真的没必要。
他在决定找她茬以后,宋舞的事情他有什么不知道的,“搞清楚,你跟席岳在一起的时候花过他多少钱,你自己又挣过多少钱。”
“什么你给席岳的礼物,还不是用他的钱买的。”
“你大概不清楚我跟席岳做兄弟多久了,从三岁起我跟席岳就认识,在没你之前别说一条领带,就是看上同样一个女人,他都能大方的拱手相让。”
季骁虞:“你呢,你算什么东西。”
最开始,季骁虞真没想过弄哭宋舞。
今晚过来时,他就希望宋舞别那么不识抬举,见到他了最好伏低做小,尽可能的别得罪他。
谁知道这玩意张嘴一个“小偷”,闭嘴一个“小偷”的,她自己是站在什么立场指责他的。
还说什么脏成什么样子都跟他没关系,已经落到这种处境了还嘴硬。
简直不知死活。
当下,季骁虞面沉如水。
不为宋舞的泪珠所打动,忽略她震惊又羞臊难当的神情,“看你这么难过,那就再勉为其难地告诉你一句。”
“领带算是席岳遗物吧,我要还也只会还给席岳的妈妈,不是你。”
“够了,别再说了。”宋舞再次感觉到了季骁虞口舌之争的厉害。
他嘴巴就如同装了刀片一样,说出来的话是那么锋利,让宋舞急火攻心,又无地自容。
像是意犹未尽,满意了宋舞气焰萎靡的现状。
季骁虞补充道:“对,还有,我也就是过来随意转转,真没想对你多管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