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姜揽月
其实他一开始习惯的就是写完作业再去研究所,毕竟在高中的当下还是需要分清主次的。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扭转了这种习惯。
大概是因为夏莓在家,想早点回去的关系。
而现在她搬出来了,几点回去都无所谓了。
他走到门口,正好碰到陈以年、王鹏一群人打完球,抱着篮球也准备回去。
“程哥!你怎么也这么晚回去,早知道一块儿打球啊。”王鹏实在喜欢程清焰这哥们儿,没有学霸的傲气,而且打游戏打篮球都厉害,简直全能,“你去吃晚饭吗?”
程清焰脚步一停:“嗯。”
王鹏自来熟:“那一块儿呗。”
程清焰一顿,没拒绝。
于是一群男生进了家烧烤店,有程清焰和陈以年坐镇,往那儿一坐就格外吸睛,弄得烧烤摊儿女生们的目光都聚焦起来。
张翔开了瓶啤酒,给陈以年倒了,一个个倒过来,到程清焰,他抬手挡了杯口:“我不喝。”
“吃烧烤怎么能不喝酒?”
程清焰:“一会儿还有事。”
“行吧,那烧烤多吃点。”王鹏说,“有什么忌口的吗程哥?”
程清焰:“没,我都可以。”
很快,一盘盘铁托烧烤就上来了,烟熏味混着辣味和肉香,让人食欲大开。
突然,烧烤摊入口响起一阵喧闹声。
程清焰将铁签丢桌上,抬眼看去。
木子豪和他那几个兄弟一块儿走进来,吞云吐雾的,走在最后面的是庞屏。
王鹏也看着,皱着眉“操”了声:“这群瘟神怎么来了。”
庞屏本来没看到他们,脚勾开椅子坐下,一抬头才看到旁边的他们,咬着烟浑笑了声:“哟,这么巧。”
陈以年往后靠在椅背上,仰着下巴看过去,没说话。
关于温媛媛是庞屏妹妹的事他们都已经听夏莓提过。
其实不是什么真的妹妹,无非是有回出去玩时碰到过,当时温媛媛遇到点麻烦,庞屏随手替她解了围,温媛媛又是个玩得开的,所以才认了个什么哥哥,算是被庞屏罩着的。
一开始知道温媛媛进医院的事时,庞屏也懒得管,接着又听到她说是夏莓推的。
对夏莓这个人,庞屏只见过一面,但印象深刻,的确是漂亮,难过会被程清焰那种不要命的亡命徒护着。
但是因为木子豪喜欢夏莓,庞屏也不好真对她怎样。
但紧接着又从温媛媛口中听到了程清焰和陈以年的名字,当时庞屏一顿,准备弹烟灰的手都停了,笑了声:“什么?”
如果是这样,这事情就变得有趣了。
庞屏拖着椅子挪到他们桌边,刚要坐下,陈以年突然抬脚,拦住他去路。
陈以年侧了下头:“做什么?”
“一块儿呗。”庞屏笑着,笑里都是阴测测的恨意,“又不是不认识。”
“谁跟你认识?”
程清焰在这时忽然开口:“陈以年。”
陈以年抬眼,扬了下眉。
程清焰也没说话,跟他对视一眼,而后陈以年扯了下嘴角,别开了脚,让庞屏坐过来。
木子豪知道他们的恩怨,但因为夏莓夹在二者之间,实在是难受,只好腆着脸也坐过去,客套道:“你们这顿都算我的,随便点随便点。”
陈以年嗤声:“老子用得着你请?”
木子豪换了个话题:“莓莓呢,她今天没跟你们在一块儿啊?”
程清焰手里捏着铁签,手腕垂着,闻言抬眼朝木子豪看去。
庞屏将一切尽收眼底。
没等程清焰说话,陈以年就回:“别瞎喊,莓莓这名字是你能喊的?”
庞屏一直没说话,坐在一旁,黑沉沉的目光落在中间一点,程清焰也没说话。
烧烤店服务生把庞屏他们点的串儿也烤好拿过来,看到他们坐在一块,没察觉紧张的氛围,笑说:“那儿有大桌呢,这么多人挤一块儿不热么。”
庞屏撸了口串儿,说:“这不是挤一块儿热闹么。”
他又叫了打啤酒,拎着酒瓶颈往透明的塑料杯里灌,白沫浮起厚厚一层,他继续往里倒酒,白沫从杯口边缘溢出来,流到桌上,他一直倒到白沫都溢出来,只剩下橙黄色的啤酒,很满,一晃就要倒出来。
庞屏弯下背,唆了口。
“程清焰。”庞屏用手背抹掉嘴边残留的酒,笑了笑,“你说我们俩是不是还真是冤家路窄?”
程清焰面无表情地靠着椅背,侧头看他。
庞屏:“上次的事我都还没找你算账,现在倒好,你那好妹妹还伤了我妹妹,是不是也该算笔总账了?”
他说这话时拇指擦过喉颈。
那上面留下了一道疤,是上回程清焰用酒瓶碎片留下的。
其实程清焰挺有分寸的,当时的伤口很浅,压根不至于留疤,但庞屏不是个会顾惜身体的人,抽烟喝酒不停,结痂后直接被抠破,这才留了疤。
其他人也听出来不对劲了。
想起之前听木子豪说起过的,程清焰父亲的事。
程清焰平静道:“你想怎么算?”
“我想怎么算。”庞屏托腔带调地重复了遍,而后轻笑了声。
接着,忽然之间,其他人都没反应过来,庞屏突然起身,一把掀翻了桌子,洒满孜然和辣椒粉的烧烤、啤酒全部洒在程清焰身上,弄脏他原本干净的校服。
庞屏俯视他,继续笑,侧头:“这么算行不行啊?”
程清焰没有反应,面无表情地拉下外套拉链,脱掉校服,对折搭在椅背上。
他动作太过慢条斯理,好像刚才那一幕都不存在,烧烤摊儿上其他人本以为是打架,但看着眼前这一幕又突然恍然了。
所以当程清焰拿起啤酒瓶时大家也只是眼睁睁地看着,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可紧接着,这酒瓶就被砸碎,在庞屏头上。
“哐当”一声。
他反应太干脆,根本没一丝犹豫,连暴怒都是无声沉默的,可却一下就让人胆战心惊、心生畏惧。
很多人不会怕莽夫,但都会怕疯子。
殷红的鲜血顺着庞屏头顶流下来。
外面突然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烧烤摊里倒出来的油污水,混着厚厚一层辣椒油,又被雨水冲刷,像是被稀释的血液。
夏莓洗完澡出来发现外面已经在下雨了。
她捞起手机,程清焰还没回她,夏莓撇了撇嘴,刚锁屏,一个电话打过来,陈以年打来的。
夏莓接起:“怎么,找你爹有事儿?”
“你那哥挺疯啊。”陈以年喘着气说。
夏莓愣了下:“啊?”
“碰到庞屏那畜生了,干了一架。”
夏莓心跳乱了一瞬:“没事吧?”
那头有人跟陈以年说话,大概是问跟谁打电话,陈以年回了句“莓莓”,而后又跟她说:“你刚说什么?”
“打赢了吗?”夏莓问。
“算赢了吧。”
“你们现在在哪,我出来找你们。”
陈以年:“这么大雨出来干嘛,我们过去你那吧,就附近,正好来看看你那房子什么样儿。”
夏莓等了没一会儿就听到门铃声按响。
她换下睡衣上衣,套了件黑色卫衣去开门。
“你——”
她话头一顿,愣住。
一群人多多少少都挂了彩。
夏莓在听到陈以年说打赢了以后就真以为他们什么事都没有,没想到竟然还是受了伤。
程清焰走在最后,他洗过脸,头发、脸上、脖子都挂满水珠,外头捞在手里,薄T恤被雨淋得湿了大半,贴着皮肤,几乎能看到里面延伸开的肌肉线条。
只是那白衣上还有残留的血迹,特别刺眼。
夏莓盯着看了会儿,视线上移。
看到程清焰鼻梁上磕红的一道血痕,手肘内侧也有几个大大小小的淤青。
夏莓觉得自己一瞬间好像是手机上“发怒”的那个表情,火都蹿到了头顶。
她脸瞬间沉下去,攥紧拳头就要往外冲:“我要去把他们杀了。”
程清焰抬手,揽着她的腰截住。
夏莓挣扎,气得没了理智,产生一种“你他妈敢动我的人”的微妙的愤怒情绪:“你别他妈拦着我!”
程清焰不跟她废话,单手搂住她的腰,用力一抱。
两脚离地,夏莓双腿扑腾几下。
程清焰直接将她重新抱进了屋,关上门,垂眼:“小姑娘一开口怎么就是杀?”
夏莓还是气:“他们打你!”
程清焰叹了口气:“我打回去了。”
夏莓食指戳了戳他鼻梁上的伤,下手没轻没重,程清焰嘶得抽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