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兔禾
对于她过多的解释,陆京燃眯了下眼睛,“谁怕了?”
没预料他是这个回答,雪烟愣了下,沉默下来。
“怎么还没好?”
雪烟下意识避开他的视线,声音极轻:“快了。”
“什么时候能看你?”
这话明明正常得很,偏偏被这流氓说出三分调戏的意味。
雪烟脸红了个透:“不给看。”
“凭什么?”
“我不好看。”
“那也要看。”
陆京燃倾身,手抬起落在她后脑勺上,将她的脑袋扬起,让她的眼神避无可避。
他忍不住笑,“这么紧张啊。”
雪烟慌忙捂脸,戒备道:“你不准再摘我口罩!”
“挺凶啊你。”
陆京燃低头,将她的两只手强硬扒下来,攥紧她的尖下巴,左右晃了下,仔细打量着她。
小姑娘皮肤瓷玉般白,一双剔透清泉眼,透着点羞意与警惕的神色,整个人娇滴滴的。
唯独眉眼那淡红的痕迹,有些碍眼。
“确实丑。”他逼近她,语气说不清道不明,“丑点好。”
这样的宝贝,就谁也发现不了。
-
雪烟是被陆京燃送回家的。
不过她不敢被家里人知道,就只敢让他送到雁江巷外。
回到家后,一家人都在客厅。果然,齐兰夏少不了冷嘲热讽,“天天这么晚,这哪是上课。瞧你这鬼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出去鬼混了。”
雪烟低头,这才发现校服上蹭了一堆墙灰,头发乱蓬蓬的,浑身狼狈得不得了。
裴池往这边看,眉头皱了下。
倒是裴良朋“腾”地站了起来,满脸焦急,“你怎么弄成这样了?刚才微信问你,你还说没什么事,快回来了。你是不是被人欺负了?”
雪烟正想解释。
齐兰夏堵住了她的话头,阴阳怪气地道:“你可别在外面和男人乱搞,学坏了,到时候你妈怪罪下来,我们可担不起责。”
裴良朋瞪她:“齐兰夏,你这话像什么样?”
齐兰夏性子泼辣,两人又吵起来了。
从她住过来之后,这对夫妻就没消停过,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
因为经常深夜扰民,邻居好几次都上门投诉了。
雪烟心里清楚,这都是她引起的。
她像不速之客,搅得这里不得安宁。
她指尖掐了下掌心,指甲挣得青白,面上拼命挤出朵笑,“没呢。我和同学处挺好的,没人欺负我,今天是我值日,要留下来大扫除,才弄得身上这么脏的。”
裴良朋松了口气,“那就好,不早了,你赶紧洗……”
“值日向来是下午放学。”一直安静的裴池转头,话像暗器刺人魂魄,“你唬谁呢?”
裴良朋微顿,怀疑道:“小烟,你……”
面对他们探究的眼神,雪烟一时冷汗几乎迸出,快速道:“今天比较特殊。”
不等他们反应,她低头弯腰,像全世界都压在她的背上,匆匆上了阁楼。
……
收拾好一切,已经深夜十一点了。
雪烟已经筋疲力竭,彻底摊在床上。
室内格外安静,她怔怔地盯着天花板,浑身僵硬,灵魂像出了窍,思绪却疯狂抽长,像根水草。
又欠了一份人情。
陆京燃今天救了她,又帮她缴了资料费。
什么一笔勾销呀,她分明越欠越多,跟见了鬼似的。
雪烟越想越头疼,轻轻吐了口气。
就在这时,门“砰”地被人砸了下。
雪烟本能地抖了下,惊出一身冷汗,脑子有一瞬的发昏,以为还在刚才被人骚扰的现场。
门板又被用力拍了下。
不是幻觉,真的有人。
雪烟“腾”地坐起,颤声问:“谁?”
是裴池不耐烦的声音:“我。”
雪烟肩膀终于松懈下来,轻轻“嗯”了声,摸到桌边的口罩,慢腾腾地戴上。
倒是奇怪,这是裴池第一次上楼找她,虽然不明原由,她还是开了门。
裴池穿着睡衣,头发有点潮气,像刚洗完澡。
他似乎情绪不太好,神情冷淡,轮廓被房间的灯光裁切得零碎。
他斜靠在墙沿,听见声音,歪头看她,目光冰泠泠。
雪烟被看得心里一紧,轻声问:“有事吗?”
“你怎么回事?”
雪烟不明白,“啊”了一声。
他的目光笔直地落在她的手臂,扯唇道:“你以为你那些鬼话能骗过谁?”
雪烟低头,看见手臂上有些红印,应该是撞墙上剐蹭的,难怪洗澡的时候有点刺痛。
她随口找了个理由:“不小心撞到的。”
裴池眼神有些讥诮:“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
雪烟抬起头:“什么?”
“你和陆京燃的绯闻。”他逼近,低嗓逼问:“就这么耐不住寂寞?”
雪烟僵硬了一瞬,“你什么意思?”
“装傻?”裴池抬眼,目光很沉,“跟那种烂人混在一起,看来你也不是传说中的乖乖女嘛。”
裴池一直给人十分危险的感觉,像条蛰伏深渊毒蛇。
雪烟实在不想和他扯皮下去。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她刚要关上门。
裴池一把揿住门,弯腰紧逼,一字一句地问:“自己骄傲的乖孙女在外头鬼混,表里不一,要是那老不死看见你这堕落的样子,会作何感想?”
雪烟猛地抬头:“裴池,你对我外婆放尊重点!”
“那就离陆京燃远点,少给我们裴家惹麻烦,”裴池骤然拍了下门板,砸出巨响,满面阴寒,“他什么人你不知道吗?!”
雪烟瞬间矮了一截,仿佛生生给人打了个耳刮子,心里就像滚水般煎熬。
她到底是个寄人篱下的,有什么资格对他大小声。
她渐渐低眼不看他,声音也放得极轻。
像不落实地的尘埃。
“知道了。”
……
关上门后,恐慌瞬间哗啦冲进来,吞没这个房间。
所有的委屈顷刻涌上心头,像泪水一口气汪在喉咙里。
雪烟浑身都在抖,立刻拿起手机,没电了,她迅速找到数据线,颤着手充上电。
整个世界都像是重影,昏天暗地,雪烟僵着脸,抖着手打给裴秀颖。
沉默的深夜,铃声滴答滴答喈着,显得特别响。
仿佛有一个世纪之久,就在她快要放弃的时候,裴秀颖才迟缓接通。
是她一贯温柔的声音:“阿羞?”
雪烟眼眶一酸,捂着眼睛,拼命忍泪。
妈妈,住在这里好寂寞。
没有人喜欢我。
我会让着林静怡。
会乖乖听林叔叔的话。
不要再让我一个人了。
求你接我回去好不好。
明明满腔的冤屈,好多想说的,反而到这时,话头却不知要从何开始。
还是裴秀颖先开的口,语气狐疑:“你是不是学坏了?”
雪烟怀疑自己听错了,不可置信道:“什么?”
“舅妈刚打电话和我说了,说你最近都很晚回来,你窗台有次还晾着男生的外套。你是不是早恋了?”裴秀颖微顿,声音疲倦:“妈妈真的很累,整天要操心家里家外的事,还要担心你会不会学坏,会不会出事。你就不能乖一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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