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兔禾
陈念薇微顿,问出了她俩的暗号:“那小熊今天想过河吗?”
雪烟微顿,弯了下眉眼,“想呀。”
“那就行。”
陈念薇挥着扫帚,心不在焉的,余光还盯着她的身影。
雪烟动作很利落,在继父和舅舅家应该没少干活。
她以前是家里备受宠爱的乖孩子,天真可爱,十指不沾阳春水。
世界太老,没新鲜事①,人间疾苦没有放过她。
自从她爸去世后,便一朝跌落云端。
日子难过,像拿不到融资,却不得不建下去的烂尾楼。
她千里迢迢来到世间,在不被爱的日子里,走得艰辛,从柔软的肉身,被生活风化成无坚不摧的磐石。
这个变化给雪烟带来多少生长苦痛,只有她自己才清楚。
她不知道未来会怎样,但雪烟这样的女孩,不该被这世界侮辱抢劫,被世俗吃光她的人生。
长夜漫漫,黑暗总有尽头吧。
她啊。
应该被光庇护的。
……
雪烟扫完喷泉边沿,从桶里拿起捞网。
学校管得严,连里面的落叶都要捞起来,否则班级会被扣分。
雪烟将外圈的捞完,靠泉眼的落叶被冲得打转,离得她远,她没办法,只能倾身垫脚,探手去捞。
陈念薇突然尖叫一声:“妈呀!”
雪烟吓了一跳,没站稳,身子前倾,眼看就要栽进喷泉里。
她只感觉耳朵一阵疾风,被人拽住手腕,那人指节分明,掌心滚烫。
重心陡变,雪烟身子打着摆,身后人又用力一扯。
她猝不及防,撞进他的怀里。
呼吸热烘烘地贴上来,脖颈一阵强有力的电流窜过。
雪烟吓得倒抽冷气,回过头去。
陆京燃眼皮微垂,一身球服,喘着气,浑身滚烫,额头闪着细光。
皮肤相触,她能感觉到他的手臂结实,线条起伏。
陆京燃眉目冷戾,皱眉问:“你不想活了?”
雪烟眼皮颤了下,惊魂未定,话还没说出口。
他又看向陈念薇,火大十足,“你他妈乱叫什么?”
陈念薇被吓了一大跳,指了下地板,“我刚、刚看到蟑螂了……”
尹星宇姗姗来迟,刚才的事尽收眼底,帮她说话,“算了。她也是被吓的。”
陈念薇看向他,很是意外。
陆京燃没接话,抬手要抓漏网的杆。
雪烟躲开,有点慌乱,“我自己会干。”
陆京燃脸沉下来,嘲讽道:“把自己干进喷泉?”
雪烟微怔,一时没法反驳。
陆京燃没说话,一把夺过漏网,肩宽腿长的,三下五除二将落叶都兜进网里,极其利落。
雪烟站在他身旁。
他身上隐隐有股烟草味,像他滚烫的呼吸,弥散开来,存在感很强。
雪烟浑身不自在。
这儿这么多人,都睁着眼睛看呢,明天流言蜚语怕是要变本加厉了。
大少爷才不在乎这些,一边将漏网搁边上,还不忘出言嘲讽,“娇气包,这点事也干不好。”
雪烟也不计较这些,只是小声道:“谢谢你。”
陆京燃盯着她,脸色微沉,语气意味不明,“没完了?”
雪烟愣了下,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张嘴就是谢谢和一笔勾销。”陆京燃扯了下唇,眼底有冷意沉淀,“你会说点别的没?”
他生气的理由经常让人摸不着头脑。
雪烟想宽慰他,仔细想了下,“我语文成绩确实最差。”
尹星宇瞠目结舌:“……牛逼。”
这和火上浇油有什么区别?
陆京燃下颚收紧,一言不发。
但浑身都散发冷气,刚才那句话明显没起到效果,反倒给他的刺激性不小。
雪烟觉得有点棘手,顺嘴转移了话题,“你不是在打球,怎么来了?”
陆京燃缓了神色,挑眉道:“这么关注我?”
雪烟倏地瞪大双眼,脸一下子烫了起来,他脸皮好厚啊。
“路过刚好看到。”
陆京燃哼笑:“行,不承认。”
雪烟脸颊滚烫,没接这茬,侧过身去,“我要回教室了。”
陆京燃没搭理她,朝尹星宇使了个眼色。
尹星宇立刻意会。
他收好打扫工具,拎起桶走到陈念薇跟前,“教室怎么走?”
陈念薇没反应过来:“什么?”
“你们班的语文都这么差吗?”尹星宇烦了,握住她胳膊往里走,“赶紧带路。”
“神经病,松手啊你!”
陈念薇嚎叫着,上蹿下跳地躲,还是被尹星宇拎走了。
雪烟瞪圆双眼,不知道他要干什么,想催促他离开,“你不去吃饭?”
陆京燃低头看她:“你呢?”
雪烟怕被他劫持,撒了个谎,“吃了。”
“要去练舞了?”
雪烟“嗯”了声,突然想起件事,从兜里掏出手机,“我把资料费和上次的吃饭的钱转你。”
陆京燃这次倒没拒绝,只是说:“晚点。”
雪烟不乐意了。
怎么又不要啊。
他是不是觉得这点钱算什么,施舍给她就当做个慈善。上次摔车的事他们就已经放过她了,这次还不要,她都不知道怎么办好。
陆京燃啧了声,单手插兜,低睫看她,低声唤:“雪烟。”
雪烟抬睫:“嗯?”
“别让我看不起你。”
雪烟不解:“什么?”
“比赛给我拿第一。”陆京燃“啧”了声,一字一顿地说:“听见没?”
这个和他有什么关系呀,他大费周章就为了和她说这件事吗?
雪烟心有一瞬间的紊乱,但这瞬间,她又想到,这是不是意味着眼前这个大少爷,也相信她能赢?
不过,她也没什么信心,“比赛的事谁说得准。”
陆京燃扯了下唇角,嗤了声:“就会窝里横,整天对我张牙舞爪的,比个赛这么怂。”
雪烟呼吸顿住。
他俯下身,掐了下她柔软的腮颊,笑容天生就痞。
“别给老子丢脸,懂?”
……
天色渐晚,校园的人越来越少。
夜空是无底洞的烟波蓝,挂着疏星,黄昏醇厚。
风扑在脸上,暖暖的。
尹星宇走得慢,但毕竟腿长,还是在前头,手上的桶半空晃荡着。
他刚打完球,身上冒着薄汗,还能闻到淡淡的汗液混着洗衣液的味道。
陈念薇跟着他,思绪搅成浆糊。
她想不明白,尹星宇怎么突然会送她回教室。
在她心里,这群人都是坏种,逃学打架,喝酒飙车,在这青涩的年纪里几乎等同于无恶不作。
但雪烟究竟是怎么和他们扯上关系的?
陈念薇停下脚步,忍不住问:“你们威胁她了?”
尹星宇莫名其妙:“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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