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秋日温泉
至于除去陪妈妈和陪她的时间, 其余时间里,鞋贩子都在......日进斗金。
他给她看过支付宝的收.入记录,云桉咋舌,明白他的“读个屁书”不是说说而已。
“最迟23岁,老子必买一台法拉利。”
一次闲聊, 他信誓旦旦。
云桉直乐,说他的远大志向真是毫不做作。
却很喜欢,喜欢他的直白, 他雷厉风行的执行力。
在这个人人讲究情怀与理想的文艺时代,他从不掩盖自己对物质的追求。
名利场里长大的富三代, 野心被淬得格外纯粹, 闪着金光, 和太阳是一样的颜色。
所以她和赫凯的话题也很俗气, 无关那些高大清白的志向与追求。
他们之间像有一个私密花园。他不是高在云端的少爷,而是喜欢金钱入账的街头痞子,她呢,也不是永远怀着温柔与爱的少女。
“二叔脑子怕不是缠了裹脚布”,她趴在床上,对着视频气冲冲道。
视频的男生在酒店里,很没有帅哥形象地顶着鸡窝头,一手拿了份文件。
他笑了声,翻过一页文件,“怎么了?”
“他就是一个前清产物!”云桉拍床,“他今天又和妈妈说让我大学念会计或者老师,原因是以好找老公,也方便带小孩,气死我了!”
“我给他泡茶的时候就应该倒点洗碗水进去!”云桉气不打一处来。
赫凯被她毫无威慑力的说辞逗乐。
因为那是她的亲戚,所以他没附和她的话一起嚼舌,换了个角度,“那阿姨怎么说?”
云桉脸上愤慨表情忽地就怔住,随后眉头渐渐凝起,她撇下唇角,“妈妈没说什么。”就是因为这样她才担心。
“我不知道妈妈会不会也赞同二叔的话。要是妈妈同意的话......”
赫凯从文件里抬起眼眸,看向云桉。
“我应该会很难过吧”,云桉将头埋进玩偶里,晃着脚丫也轰地放下,像个咸鱼完全躺平。
“但我能理解妈妈肯定不是希望我带孩子,而是希望我安稳。可是我不喜欢被困在三尺讲台前的感觉,就像我不喜欢坐课桌前一直刷题一样。我不理解,为什么女孩子就不能追求冒险呢?”
她说着说着,忿忿抬起头,“真这不公平,凭什么男孩子就可以走四方,女孩子就要被灌输家庭第一稳定第一。”
像赫凯到处去赚钱,就不会有人说他太冒险,不稳定。相反,大家就只会夸他真是个有志向、敢闯敢冒险的男孩子。
真不公平。
赫凯感受到云桉那怨念的眼神,立马放下文件,胸前画十字比手宣誓,“我可没有这种想法,你想干什么我都支持你。”
云桉眯起眼睛,“真的?”
“当然”,赫凯抬了抬眉,回应女朋友的视线,“我希望你能干自己喜欢干的事,能一直自由。”
他见过母亲怎么被家族打压,为了他爸,牺牲梦想、自由与名声,赫凯知道那种感觉并不好受。
“无论你是想复读还是留在国内一直深造,我都可以供你”,他一本正经道。
云桉一怔,她本来只是开玩笑逗他,谁知道他突然认真起来,倒让她接不住了。
而他交叉双臂继续道:“留学的话现在有点吃力,但等你读研究生就没问题,给我四年时间够了。”
“就是法拉利要晚点买。”
他笑着说,帅气模样丝毫没因为狗窝发型而减损,反倒显得落拓不羁。接着冲她亲了口,假模假样叹了口气,“唉,小老婆要输给大老婆了。”
云桉听得好笑又心动,小心脏不禁怦怦跳。
赫凯的话听来很戏剧,可是从他口中又很合理。他总是在考虑未来,他也完全那个吸金能力。
第一次听男生把自己纳入未来里,这种感觉很奇妙,仿佛看到他们的关系一直常常纠缠在一起,没有断续。
“你在乱说什么呢?”她忍着笑,有些口是心非道。
这种被保护的感觉自然让人开心。
“我是认真的啊,你如果真的读语言,肯定是要出国留学好一点”,他说。
云桉意外,他竟然都帮她考虑到这么后面的事情。她生出一种他好像真的很爱她的下沉感觉。
“那我也不能用你的钱”,云桉错开视线,居然有些不敢再看他。
他敲起电脑,有些无赖地笑了声,“放心,我可没说白送你。而且我的意思是,你想干什么,我都有能力支持你,不仅精神上,物质上也是。”
他总是云淡风轻。
“你总这样吗?”她不禁问,似乎这个问题从前也问过。
“哪样?”
“你好像都不会被烦扰。”他身上一如既往地有着她所倾慕的从容不迫。
他敛了敛眸,语气里没有多少骄傲得意,“家教的原因吧。”
商人总要戒掉情绪,才能做最理性的决策。
“这个世界并不如书里完美,你看见男女不平等,我看见商人弱肉强食,但我想起码我们两个人的世界里,是我和你的乌托邦。”他笑着看过来,“所以不要担心,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你。”
云桉定定看他,他的视线像一张网,将她的完全笼罩,让她不想再走了。
“申请抽根烟”,他见自己撩到她,开心咬上一支烟。
这人说着申请,他已经点上了。
云桉笑着飞了他一记没有任何威胁力度的眼刀,“说的我不让你抽你就不抽一样。”
“你不让我抽我就不抽啊。”他吸了口,取下烟,坏坏地朝镜头喷烟,混子似道:
“你是我女朋友,当然有这个权力。”
可恶,被他帅到了。
“我要去睡觉了”,云桉往被子里躲去。
“宝贝”,他喊了她一声,没什么攻击性,很亲昵慵懒,听得她的心像一点火星在烧。
床变成了柔软的海,她再往被子里沉下去,仿佛离他远一点才能降温。
这是被诱惑的感觉,她一双眼睛难耐地翻着眼睫。
“你们那这几天会下雨降温,晚上盖好被子。”
一声翻页声,那纸张像是扫过心间。
**
天气预报果然没错。
芙蓉镇这几天下起了小雨。山里的雨不急不慢,淅淅沥沥敲打屋檐。
云桉担心这场连绵不停的雨会不会影响父亲的祭拜,每天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推窗看天气,然后就看见庭院里,母亲撑着伞,将前一夜雨里打落的桔梗花收起来。
云桉又会犹豫是不是应该顺从母亲的心愿,不要再让母亲烦心。
但庆幸祭拜那一天,山雨终于停了。
原来这一场雨不是天公不作美,而是祭拜前,命运恩赐的涤荡群山。
坏蛋:【小心点】
坏蛋:【有什么事和我说,我一直都在】
云桉回了个好,放下手机。她换上白色的丧服,跟在母亲身后。
前后方队跟着邻里好友,男人们扛着锄头与镰刀上山,女人们拿着白酒与菜品,小孩们一个袋子里翻出冥币,还以为是过家家的道具,兴奋地说笑着。
云桉原本以为会很难过,却没想到祭拜这件事很是繁琐,她和妈妈一会被这个老妪提醒该拿出纸钱,一会被三叔提醒得赶紧把果盘摆上,一会又说坟前哪棵树改砍掉,意头不太好。
云桉还听着长辈的话,顺带把隔壁云家几座坟头上的杂草拔了。
一个中午下来,居然无比繁忙。
直到最后白酒倒在了地上,九百九十九响鞭炮响起,所有的冥币、纸扎房子都被烧去另外一个世界,云桉她们也该离开了。
因为接下来她们母女还要准备流水席,根本没时间让她们在云有房坟前多停留。
大队伍已经离开,云桉挽着妈妈跟在身后。
山路因为连绵的雨而变得泥泞,鞭炮声远远落在后头,隐匿在群山之间,那些刺耳的响炮声也变得温柔低沉,像是父亲低低的教诲。
“劈里啪啦劈里啪啦......”
爆竹声减弱,在最后化作一声巨响:“PANG!!!”
云桉还是忍不住回头。
远处祭拜的地方烟雾缭绕,空气隐隐飘来烟火里硫磺的酸臭味,夹杂着山里的清新水汽。这一次真的就要道别了。
“六六”,郑彩霞喊了她一声。
云桉恍惚回头,“妈妈。”
母亲冲她温柔笑笑,“晚餐想吃什么?”
**
乌金沉入群山的环抱,天地都被霞光笼罩,袅袅炊烟四散在空中。
小庭院坐满了人,大家说说笑笑,云家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热闹。
云桉坐在饭桌旁,第一次觉得死亡的阴影在落日余晖里消散。
到了晚上,大家都散席。云桉和母亲两个人分工合作,收拾好几大桌剩菜残羹,洗干净上百个碗筷,又要把油污遍地的厨房擦干净,最后七点吃完的饭,她们九点多才结束打扫。
两个人都长吁一口气,倒在庭院的木椅上,对着那片桔梗花。
这几天恰好碰上年初三镇子赶集,郑彩霞买了些龙眼,正剪着枝叶。旁边一个红袋子,还有一个新买的血压计。
血压计是给老人用的,云桉猜出是那位颇有人脉的三叔。
云桉心里又慌乱起来,真怕郑彩霞像二叔说的开始打点三叔的关系,在心里措辞再三,开口:“妈妈,我明天就确认志愿了。”
郑彩霞未抬头,说了句好:“你要报什么大学?”
云桉深呼吸,“都是南省的大学,第一所是南大。”她的高考分数在外省并不具备优势,最好的结果还是待在越市。
“志愿呢?”郑彩霞又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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