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惘若
1、本文已经把女主的年龄改大了一岁。大家回看的时候,不要觉得奇怪,因为年龄有微调。
2、再次强调,男主的工作写的很清楚,分别是Symantec集团和Evebrting集团,是很普通的合资企业而已,不要脑补。
第73章 73
◎她也受了伤。◎
73
孟葭坐上副驾, 她打下车窗来,跟门口的钟漱石挥手,说一会儿见。
刻意做旧的红檐青砖下, 钟漱石站在台阶上, 淡笑着点了一下头。
后座的黄梧妹和张妈, 看她这模样, 心照不宣的笑了笑, 又都忍住。
黄梧妹打趣了句,“哦哟, 外婆又不留你陪我住, 等下就放你走。”
孟葭坐端正了, 小声辩解,“这叫礼貌,我是文明人, 得讲礼貌。”
孔师傅这才平缓的踩下油门。
他笑着说, “老太太,这几天您要用车的话,就直接给我打电话。我送完葭葭去上班,也就没什么事情了。”
黄梧妹点着头问他, “我们葭葭,平时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吧?你多担待。”
老孔忙道, “没有没有, 我也是听吩咐做事的人,老太太您别这么客道。葭葭她很好的, 我接送她这几年, 一直都和和气气。”
张妈听了也高兴, “一开始来北京念书, 就是托钟先生带她来的,这真是照料到底了。”
孟葭听着他们一来一回的,绞着手提包上的方格丝巾,补充了句,“他一直都对我很好的。”
黄梧妹说,“好,他对你好,外婆也放心了。”
孔师傅把车开到金鱼胡同,她们住的是华尔道夫,很标志性的四合院风格。
酒店的整体色调都偏暗,全铜外观设计,走廊灯笼低悬,丝质布墙面,杂糅复古又现代的元素。
每家华尔道夫,都挂着一座标志性的钟,孟葭记得伦敦的那个,看起来有点呆头愣脑,北京的这座要好看的多。
她扶着外婆回了西院套房。
孟葭把她放到那把单人沙发上。
她走到吧台边,拧开瓶矿泉水喝了,“外婆,你怎么来北京,都不告诉我的。”
张妈说,“本来是要讲一声的。但老太太说,你知道的话,肯定会到来机场接她,才刚去单位上班,为这个事请假不好的。再说,钟先生都安排好了,下了飞机就到酒店。”
“这是大事,上班也要讲人情的,好不好?”
孟葭放下水,又走回外婆的身边,讨乖的笑了下。她蹲下去,要给外婆捶腿。
“不用献殷勤了,还没有那么累,”黄梧妹一把将她拉起来,“你是不是想问,外婆究竟是怎么被他说动,改了主意的?”
她点头,抓心挠肝的想知道。
黄梧妹半副身子歪靠着,指了下张妈,“你跟她讲吧,我今晚说了太多话了。”
张妈端了杯茶,说起那天上午,钟漱石一行,突然来家里的情形。
还是三月上旬,广州的天气已开始回暖,路边的黄花风铃木有了抽芽的迹象,张妈从外面买了菜回来。
她看见一辆黑色奔驰,停在了大门口,就上前几步,问他们是做什么的。
郑廷先回头,笑说,“跟您打听一下,黄老太太在吗?”
张妈没认出他,倒是看清了钟漱石,这副清俊长相,见过一次也难忘。
她说,“您是不是,北京的那位钟先生?”
钟漱石站在车边,风度翩翩的,微微颔首,“是我。今天方便见一见老人家吗?”
张妈不知他有什么事,但看他很是郑重,眉心微蹙,像有要紧话说的样子。
她点下头,推开那扇铁门,“跟我来吧。”
郑廷要跟上去,被钟漱石给拦下来,“不必,我自己去就可以。”
况且孟葭的外婆,看上去就大族人家养出来的,规矩肯定不会少。
他提了两盒补品进去,在前厅坐了好一阵子,才等到黄梧妹出来。
她只看了一眼,就道出钟漱石的来意,“为葭葭来的?”
钟漱石哑口,他笑一下,“是。孟葭担心,外婆会竭力反对她,也不敢跟你说,就在心里盘算着,哪一天离我远远儿的。”
黄梧妹像是不信,哼了声,“她有这么听话,就不会和你走到一起,又何必为难自己。”
说到这里,钟漱石低了低头,一双手撑在膝盖上,盯着地板的裂纹瞧。
这房子年头久远,虽是难得的好木头,但也失了光泽。
过了片刻,才有低沉的男声响起来,“老太太,葭葭从一开始,就没想和我有牵扯,她很听你的话。”
黄梧妹掀起茶盖来,“她没有这么想,那为什么又在一起了?是谁逼了她么。”
钟漱石抬头,拢起视线看向她,直言不讳道,“是谭家人。”
在听到这三个字的时候,黄梧妹端茶的手一抖,腕上的玉镯子晃了又晃。
再开口时,言语里低低切切,“他们对她做什么?”
钟漱石尽可能说的简单,略去了那些险象环生的过程,是怕吓着老人家。
他只说,“谭宗和有个侄子,叫谭裕。打从葭葭念大一起,就一直缠着她,起初还只是交交朋友,后来就动了歪心思。有一天,他们俩坐的车出了事,谭裕膝盖受了伤,葭葭也住了几天院。”
黄梧妹气得捶桌,“他们家怎么就是阴魂不散!尽养这些黑心种子。”
钟漱石拿出烟盒,在掌心里磕了磕,忍住了没抽。
他继续讲,“谭裕不能再走路了,脸也烧伤了半边,但葭葭还好好的。谭宗和姑嫂两个气不过,就歪曲事实,要学校给葭葭记过处分。”
从钟漱石精炼的概括里,黄梧妹已经能体会到,当时自己外孙女的绝望。
她一个无依无靠的小孩子,哪里会是谭宗和的对手?
黄梧妹叹声气,“想必她能平安无事,也是托你的福了?”
钟漱石极其平淡的,摆了一下手,“不敢在您这儿居功。我喜欢她,我非常喜欢她,会去救她,会帮她,都是存了私心的。但京里头门户多,嘴也杂,我也有要交差的地儿,没办法,只好让孟葭到我身边,我才能护着她。”
如果要论黄梧妹的态度,是从哪一刻开始松动的,大概就是这个时候。
他有备而来,讲上这么一段经历,完全可以夸大自己在其中的作用,来换取想要的东西。
反正增一分或是减一分,又不会影响事情的真相。
但面前这个练达沉稳的年轻人,他没有。
钟漱石坦荡清明的,剖白着自己的私情私欲,说他不敢领这份功劳。
黄梧妹是世路已惯的人,接下来的事情,不必他多说,她也能猜出个六七分来。
这小儿女在一块儿,天长日久的,耳鬓厮磨,怎么会没有感情呢。
所以来来回回这些年,她始终的放不下,就这么左支右绌的,骗骗自己,再骗骗家里。
她默了片刻,还是硬着心肠说,“就算你曾经对她有帮助,也没有硬逼着我,同意你们在一起的道理。”
“我不敢逼您。”
钟漱石手心里掐着烟,一字一句都恳切,“我今天是来求您的。”
黄梧妹态度很坚决,“你不用求,求我也不顶用,我不会答应。你的家世我们攀不起,葭葭也没那么大福分,她本分安生的,找个门当户对的人家,我死了才能闭得上眼。”
他自嘲的笑一下,“但是老太太,门当户对出岔子的,也不少啊。”
“你不用吓我,就算是将来出什么问题,也比一进门就受气的好!”
不等钟漱石陈情,黄梧妹就已先入为主的,断定外孙女到了他钟家,不会有好日子过。
说完,老人家扶着桌子起身,就要送客。
钟漱石也站起来,但他没有挪动步子的意思,反而扯了下衣襟,从里面拿出一张调任申请。
他递给黄梧妹看,“如果您是担心,日后葭葭在我身边,会受什么委屈的话,我可以到广州来,就在您眼皮子底下。好与不好的,您看着我。”
黄梧妹一目十行的看完,惊愕的抬头看他,“你真愿意为她离开北京?”
钟漱石牵了下唇角,“这没什么难的,在哪儿都可以。”
他的笑明心见性,有山清水静的澹然,像空谷传响的深林。
黄梧妹看了他一眼,说那你跟我来。
她把他带进小祠堂里,两扇乌木门大敞着,窗外粗壮的榕树上,偶尔掉下一片落叶。
黄梧妹从案台边拿了香,自己先点了,摇灭明火后拜了三拜。
她送进香炉里,“我辛苦养了葭葭一场,最怕的,就是她过的不好,到了底下,没脸见她外公和妈妈。”
说着,黄梧妹给他递了个蒲团,“你要真是有心,拿出你的诚意来,给他们看看吧。”
听到这里,正在倒水的孟葭,白皙的手腕颤抖一下,“他真跪了?”
张妈接过烧水壶,把老太太的药包投下去,“跪了,从上午跪到天黑,你外婆不发话,钟先生就不起来。”
她还记得,当时不止郑廷等得心急,还来了好几个人,都问钟总怎么还在里面。
后来钟漱石打了个电话,让所有人都回去等信儿。
孟葭想起来,他从深圳出差回来的那个早上,北京初春料峭,院子里薄薄一层积雪还未消融。
他明明睡了那么久,脸上的怠色还是深。
她急忙问,“那他跪了多长时间啊?”
张妈说,“到了半夜,老太太才让我去叫他起来,那个时候,钟先生已经跪了十个小时。”
难怪。难怪那天在那团薄被里,她不小心磕到他的膝盖,会那么疼。
跪这么久。跪这么久。
他从小到大也没跪过这么久。
面前滚烫的开水溅开浓厚的水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