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大小姐 第36章

作者:惘若 标签: 破镜重圆 现代言情

  刚才情绪才起落跌宕得很凶,孟葭已经不剩什么力气,再去和钟漱石周旋。

  她

  说的是实话,没有任何修饰,不藏半点虚假,顶真的实话。

  钟漱石郑重其事地笑,“大小姐,你很漂亮。”

  他收了话头,没有再不识趣地往下问,一个女孩子,想让男人只记住她漂亮,还能是为什么?

  什么都不必再说,什么都不必再说。

  孟葭的手还扣在他腕上。轻轻柔柔的,一点力气也没用,却制住他所有力道。

  他顺势扳过她手,包裹在掌心里,牵着她,“这里实在太冷,先回去。”

  【?作者有话说】

  大家不必熬夜等,早上起来看就好了,目前没有开车情节,不会被锁定。

  如果有的话,我会更在大家都方便的时间,感谢喜欢~

第22章 22

  ◎叫我名字很难?◎

  22

  孟维钧端了杯茶, 推开外悬窗,任由寒风漫卷进来,混合着室内的暖气, 周身一股强烈的对流。

  西边花坛深处, 走出来一双样貌登对的男女, 年轻的男士翩翩风度, 步履从容, 有世家大族经年的教养在。女孩儿被他牵着,低头看路, 身体离得他很近。

  眼看着他们上了车, 孟维钧才拉拢窗子。

  他坐下来, 摇头吹茶沫的一刻里,脸上尽是担忧之色。

  二人已经亲厚到这种程度了。

  难怪孟葭刚才进来,连看也不看钟漱石一眼, 如若不是她与他太生分, 就是关系不同寻常。

  她跟谁不好,哪怕是不长进的谭裕,也比招惹上钟漱石强。

  钟漱石早到了成婚的年纪,一直拖着, 都成了钟老爷子一块心病。京城里有头脸的人家,适龄女儿都安排了一遍, 他孙子就是不肯点头。

  单是钟漱石这人脾性左, 有意和长辈唱反调,好彰显出他不许人摆布, 那倒无妨, 他们自家人关起门来, 闹上天也不要紧。

  可如果被钟文台知道, 症结都在孟葭身上的话,以他独断专行的作风,还不知要怎么给她难堪。

  虽说钟家泼天权势,但人总得有自知之明,就算是谭宗和的亲侄女,嫁进他家去,也难走脱一个低眉顺眼,何况是他的女儿。

  孟维钧忧心着,筹划哪一日找个合适机会,跟孟葭谈一谈。

  就算她不听,好歹提个醒。尽到他这个当爹的心意。

  他正思忖间,门被人从外面打开,是去而复返的谭宗和。

  孟维钧笑着问,“怎么了,又落下东西了?”

  谭宗和把包一扔,抱着臂坐在他对面,大有深意的,瞧他一阵。

  像早习惯这样的逼视和对阵,孟维钧若无其事的给她倒茶。

  “你那个女儿,今年上大一了啊,就在北京。”

  谭宗和端起茶,杯沿抵着唇,问道。

  孟维钧平静地哦一声,“好像是,她过来这边找朋友玩。”

  他在心里转过好几个弯,估计就是孟葭进门那会儿,正碰上谭宗和的车出去。瞒是瞒不过的,只能编个幌子。

  谭宗和笑说,“她一个广州人,这么快就在这边有朋友了,真厉害,就和她的妈妈一样会交际。”

  骤然提起孟兆惠,孟维钧冲盏的手一僵,洒了两滴水出来,无事般擦了。

  他说,“小孩子容易玩到一起去。”

  谭宗和哼了声,“你看她长得,一副妖妖娆娆的模样,满肚子的心计,谁不愿意和她玩呀,对不对?”

  孟维钧听到这里,眼皮一跳,才抬起头注视她,“都相安无事这么多年了,宗和,别为这种小节气坏身体。”

  “相安无事?你每年祭扫的都是谁,喝多了叫的谁的名字?书房保险柜里,藏着谁写的书!”谭宗和激动起来,一页页地翻旧账,“现在又来一个,她妖精模样的好女儿,紧着我侄子勾引,你管这叫作相安无事!”

  怒火上头,谭宗和还嫌不解气,狭长的丹凤眼一眯,咒骂道,“妈是个不知检点的,女儿也一样,生不出什么好种来!”

  “夫人。”

  孟维钧尽可能平心静气地叫她,“兆惠都故去多年了,孟葭也只是个孩子,嘴下留德吧。”

  叮哐一声,茶汤溅了满地,谭宗和扬手砸了杯盏,“她死了,就连我都说不得她了?是吗!死人的面子真是大啊!”

  孟维钧不再说话,只管蹲下身子去收拾碎片,这是他惯会的、谨小慎微的姿势。

  像某种无言的求饶,他知道的,自己这样子,最能让谭宗和心软。

  *

  孟葭坐在车上,双手窝成团,张圆嘴哈了几口气,搓了又搓,才热过来。

  钟漱石笑着,要来捧她的手替她揉,被她躲了。

  她捂着冻红的脸,笑一下,“不敢麻烦钟先生。”

  那笑容里,少了骄傲做筋骨,一股天真的甜味。

  但说出来的话,又是泾渭分明的,牵了手,也不许他越雷池一步。

  像一个才醒酒的浪荡子,对神志不清时说过的话,做出的亲密举动,一概不认账。

  钟漱石收回手,哂笑一声,“一定要叫我钟先生?”

  孟葭放下手,规矩地叠放在膝上,“那我应该叫你什么?”

  “叫我名字很难?”

  她坦言,“我不敢。”

  钟漱石不再勉强,他失笑,“那吃顿饭你总敢?”

  反正钟先生这三个字,从她嘴里说出来,自成一道难言的宛转。

  山温水软的调子,密密匝匝的,绕着圈,绸缎一样缠在他心头。

  孟葭的头埋进围巾,摇了摇,“放假了,我得回宿舍收东西。”

  “只是吃个饭,不耽误你收拾行李,就当是我给你饯行。”

  钟漱石少有这样的坚持,可他的话出口,又像是毫无谈兴的语调。

  孟葭还是低着头,脸上是不假雕琢的忧郁和端庄,沉默着的时候,总使她显出一点孤僻来。

  车内寂静了好长一阵子。

  钟漱石的语气,较之前严峻了些,“孟葭,你不能总是,活得像一道谜语。”

  一道由得人猜来猜去,还照旧高挂在灯笼上,睥睨着世间,不屑争辩一句的谜语。

  孟葭怔然看着他,最终点头,“那我请钟先生,您上次照顾我到半夜,还没有谢过你。”

  “好,随你。”

  钟漱石将头转向窗外,勾了下唇,散漫笑一笑。

  不好再逼了,这已是固执的孟小姐,最大的让步。

  孔师傅把车停在了胡同口。

  钟漱石牵着她下来,街边转角处,墙根下蹲坐着一个卖花老太,一头短发灰白,穿很厚的藏青色棉袄,手团束在袖口里,爬满皱纹的面颊被冻得通红。

  孟葭挣开了他,走过去问玫瑰多少钱一支,老太太说卖得只剩这些了,要的话三百。

  那还不算多,如果能让老太早回家,也是点滴功德。

  她打开挎包去摸手机,准备扫码付钱,身边已伸过来一只手,“我都要了。”

  老太太一数,大红票子远不止三张,欢天喜地谢了,把花用绸带麻利一扎,给了钟漱石。

  等她提着竹篮走远,孟葭才嗔道,“你干嘛给那么多啊?”

  钟漱石是随便拿的,皮夹里抽了几张,就给了老人家。

  他低了声,“天太黑了,我没看真切,下回注意。”

  像平时不管家用,好心却办错事的丈夫,身形高大的站直了,由着精打细算的妻子责怪。

  孟葭嘀咕一句,“真系败家仔。”

  她说的小声,又是广东话,存心不让钟漱石听清。

  但钟漱石把花递过来时,说的是,“嗯,败家子儿送你的,要不要?”

  孟葭面上一窘,花香浮动的隆冬夜色里,红了脸,一把接过来,扭头就走。

  眼看她没头苍蝇似的,往东边去了,钟漱石叫住她,“那位发言不大胆的广州小姐,在这边。”

  脚步一顿,孟葭又倒退回来,跟在他后边。

  钟漱石忍了笑,故意逗她,“别走丢了啊,这到处都是槐树,吊丝鬼儿多。”

  孟葭来北京半年,不知道吊丝龟儿就是毛虫,一丝不差地听成了吊死鬼,不觉害怕地挨紧了钟漱石。

  她紧张地咽口水,“这怎么还有人上吊啊?为什么要吊在槐树上?”

  钟漱石拍了拍他臂弯里的手背。他低咳一声,“不怕,我在这儿呢。”

  那天是吴骏第一次,在会所里见到孟葭。

  他记得很清楚,她和钟漱石并肩跨过门槛,怀里抱着一束粉酽酽的玫瑰,一张脸娇艳欲滴。

  钟漱石下午招呼过来吃饭,吴骏没敢让其他人进,还以为要宴请他哪位叔伯,没承想请的是个姑娘。

  他们二人坐定,屋子里暖气熏得足,孟葭刚脱下外套,正要挂到木质衣架上,就有女服务员走过来,连声说您别动,仿佛让她自己放衣服,是一件大逆不道的事。

  她里头只一件杏色高领针织裙,脖子上挂一枚翠玉锁。因嫌热,孟葭顺手将长发绕圈,绾成一个低髻,取了桌上一支短筷,松松固定住,再专心看餐牌。

  那股独属于东方女性的,含蓄而朦胧的典雅传神,在熏着冷香、雾气缭绕的室内,从远近虚实里跳脱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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