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惘若
“为什么?”钟灵不解。
她长长的,沉重吸了一口气,“一想这些,我就更管不住自己了。”
只要想起漠视众生的钟先生,他对万物都寡欲,却把一颗偏心揉散进风里,好吹开她的不安。
孟葭连指尖都微微发烫。
那些日日涌来,又日日被勉强压下的思绪,凶猛的开始反扑。
她紧闭了一刻眼,转过脖子,忍住眼下一层薄薄的热意,看向窗外,同样晕着温潮雾水的月光。
不晓得出差在外的钟先生在做什么。
她们在房里聊了很久,出去的时候,从餐厅请来的料理师,已将食材都处理好。
谭裕也来了,他坐在刘小琳身边,很平静,那天的事像没发生。
大家吃起来以后,孟葭看他是真的没什么异常,渐渐放了心。
后来举杯时,谭裕给她倒了杯饮料,他选的杯子。
孟葭说,“够了吧,我喝不了那么多。”
谭裕收了手,递给她,“那你看着喝一点。”
孟葭嗯了一下,说谢谢。
见谭裕始终紧盯着她,像看不够似的,钟灵推了一下,“你眼珠子别掉出来了。”
看她喝了一大口,谭裕这才收回目光,正经地说没有掉。
刘小琳也听出端倪,“哟喂,你今天不一样的严肃,转性儿了?”
谭裕没接话,“吃饭吧。”
这顿饭吃完,孟葭坐了一会儿,就起身告辞了,说还要回宿舍。
谭裕也准备走,“我送你吧还是,晚了不好打车。”
孟葭看他那个样子,一整个晚上都闷闷不乐的,也不忍心再拒绝他。
她说,“那麻烦你了。”
谭裕的车就停在楼下,还是那台白色的卡宴。
因为在树荫里停着,车顶上,已经零落几片叶子。
谭裕给她拉开了副驾驶的门。
讲老实话,孟葭不想和他坐太近,她找了个理由,“我还是坐后面。”
但谭裕拉住她,“放心吧,我不碰你,最后一次了。”
孟葭听不懂,“什么意思?”
谭裕叹了口气,“六月份一毕业,我就要去上海工作了,以后很少在北京。”
“你家里没给你找北京的工作吗?”
谭裕冷哼了一声,“找了,但拧不过你男朋友,他厉害,一竿子支我去南边。”
孟葭不想和谭裕谈论这些。即便知道他在说钟先生,也只好装糊涂。
她垂眸盯脚面,“乱讲,我哪有男朋友?”
谭裕重新给她开了门,“不说了,你爱坐后面就坐后面,我们走吧。”
孟葭犹豫再三,坐上去,“那、你慢点开。”
“知道了。”
谭裕居然站在车门边朝她笑。
孟葭才觉得,自己未免太多疑,一个就要远行的人,再招人讨厌,他该有个体面的告别的。
但车开上了路,孟葭仔细看着地标,没什么不对,这就是回学校的路。
她安心坐着,可头却越来越昏沉,眼皮像承受不住重量似的,拼了命地合拢。
孟葭几度强撑着睁开,但每一次,又以更强的粘力,双目紧紧锁在一起。
谭裕专心开车,像是一眼都没注意到她,却在她终于,支撑不住倒过去的瞬间,勾唇笑了笑。
他在岔路口拐了个急弯,掉了个头,加速踩油门,直接往百花山上开。
赵宴近来闲得慌,寻了个别的作乐法子,打着做正经生意的由头,诓着他老子娘给投了钱,在百花山上开了一民宿。
那地儿说是民宿,其实就一五毒俱全的销魂窟,专做些下流事。
赵宴给谭裕留了一栋小楼,外观软装,一概都依着谭公子的喜好。把钥匙交到他手里时,说哪日有空,亲自来指导指导工作。
谭裕上回去了,赵宴见他一个人来的,叫了几个姑娘作陪,一个比一个穿得少。
他当时正为孟葭生气,撞上钟漱石大早上从她宿舍出来,亲亲热热的,临走前,还抱了她一下。
姓钟的就有那么好吗?他又差哪儿了,他甚至比老东西年轻!
那天,谭裕挑了两个标致的,眼梢微凉,蹙起眉来很像孟葭。
他带回楼里泄火,折腾到晚上,才从山上下去,回了市区。
晚上开车,最难集中注意力,何况是谭裕这样的生手,家里怕他胡来,一直都不太敢让他开。尤其他妈妈,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看得比什么都重。
他接连驾驶两个多小时,上到蜿蜒狭窄的车道时,谭裕从中控台上摸了根烟,打算点上,抽两口提神。
他摸了一遍身上,没找到打火机,倒是有盒火柴,是上次赵宴落他车上的。
谭裕一手拉开盒子,另一手稍微扶了下方向盘,够着去划开。
他刚低下头,一辆载重卡车从山上下来,谭裕意识到危险时,已经来不及,他下意识地把车轮往一边打,就这么连人带车,从山道上滚了下来。
那台白色的卡宴,在险要的山坡上翻转了十来圈,才终于卡在了两块岩石当中。
谭裕最后清醒的瞬间,是感觉到膝盖钻心的疼,他的头一个前倾后,又重重向后栽倒,眼皮一翻,昏迷了过去。
孟葭在剧烈的震荡里醒了过来。
安全带还紧紧系在她身上,只是人是倒着的,四周黑茫茫一片,玻璃都已经被震碎,有一块正插在她的手臂上。
她的头仍然混沌,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忍着巨疼,解开了安全带。
孟葭缓了一缓,攥足了力气,把手上的玻璃片拔下来,黑暗里她看不清楚,却能感到手心里,满是温热的液体。
她将手撑在车顶上,卖力伸出腿,用脚上的鞋子,去踢掉车窗上残余的玻璃。
一道又一道,近乎割裂的疼痛,蔓延在她的小腿上,孟葭停下来,大口喘着粗气。
没歇几秒,车身开始晃动,她也顾不得会不会被玻璃扎到,缩起身子,先把腿送出去,紧接着,小心翼翼的团着背,从车窗里爬了出来。
像耗尽了全部力气,孟葭躺在那块石头上,动弹不得,浑身上下都疼得厉害。
不等她站起来,车身的重量终于推动底下的石头,孟葭听见一声轮胎擦动的声音,车又往下坠了下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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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33
◎她不喜欢别人碰◎
33
孟葭听得一声巨响, 不知车身又跌到了何处,她只能紧紧的,一双沾血的手扒牢了岩壁。
四周入耳的, 除了呼啸的风声, 几道草丛里的蟋蟀音, 似乎还有兽类狺吠。
她后背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抛开天上那一轮高悬的明月, 一切对她来说都太过陌生了。
孟葭的小包,里面装着的手机, 都随车子掉了下去。但就算是在身边, 这种鬼地方, 也不会有信号。
她左右张望了一遍,觉得这里不是很安全,谭裕的车会掉下来, 山道上的栏杆, 肯定是被冲断了的,万一又有车不注意,岂不是要砸到自己?
孟葭想到这里,打叠起精神, 撑着满身的伤痕和痛楚,扶稳身下的石头, 缓缓站了起来。
她拖着一条受伤的胳膊, 脚上走动时,像有千丝万条的伤口扯着疼。
但她不敢停下来, 刚才响了几声闷雷, 天边乌云滚滚, 眼看就要下暴雨。
在这荒郊野岭, 地势又高,淋点雨倒是小事,就怕无遮无拦的,会被雷电击中。
孟葭走了一阵子,不知是不是她眼花,隐隐约约的,看见远处有一座亭子。
她不晓得是不是错觉,就像在沙漠里渴着喉咙走久了的人,总觉得前面有水源。
但孟葭知道,她走不了太远了,一滴滴的鲜血从手臂上滑下,顺着指尖滴落在草甸里,支撑她的气力已经不多。
一道雷突然炸响在头顶,孟葭吓得腿一软,手里的树枝子被惊落,脚踝一崴,从坡上滚了下去。
这一次摔下去以后,她没能再站起来,头磕在一块石头上,脑袋偏向一侧,晕了过去。
钟灵是到半夜发现端倪的,她担心,孟葭坐谭裕的车会生是非,估摸着回学校的时间,一直给孟葭打电话。
但那边关了机。再打谭裕的电话,一直被挂断,后来也打不通了。
她有个很不好的念头,谭裕这个人做事不顾后果,像这样欺负女孩子的事,从前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钟灵一直没敢睡,给孟葭发了无数条语音,让她看见就给她回。
直到谈心兰的电话进来,钟灵接了,“奶,这么晚了您还没睡呢?”
谈心兰没跟她说笑,口吻严厉的,劈头盖脸一通问,“你没和谭家那小子在一起吧!”
“没有啊,我们只是一起吃了晚饭,他就走了。出什么事了?”
钟灵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