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惘若
“好,你先照顾他一下,我马上来。”
郑廷带着医生过来,还有等着他签字的文件,孟葭也帮不上什么,就静悄悄的站在一边。
“这个地方还要再修改,敏感时期,现在不让提这句口号。”
“还有这里,也要删掉,有上个月新下发的精神,替换进去。”
钟漱石吃过药,打叠精神坐起来,翻了两页,指着一行对他说。
郑廷点头,“好,我拿回去再改,漱石,你也注意身体。”
钟漱石用拳头抵着唇,又咳了两句,点下头,“去吧。”
等人都走了,他左右环顾一圈,才发现客厅的角落里,站了一个孟葭。
她安静立着,也不多说一句话,温柔闪躲的目光,全落在他后背上。
像雾霭冬日里,悬在险峰崖上的一片朝云,白皙的脸上光影错落,仿佛随时要漂浮到天边去。
他笑一下,冲她招了招手,“到我这里来。”
孟葭走过去,被他拉到膝盖上坐,钟漱石拨开她的头发,“刚才有没有磕痛?”
她摇头,“你别工作了好不好?去休息吧。”
钟漱石说好,“我今晚就在这儿睡,免得惹给你。”
孟葭的嘴唇嗫嚅半晌,她想说自己不怕传染。
但张了张嘴,还是什么都没有讲,等他阖起眼,替他重新盖好毯子,就上了楼。
孟葭睡到半夜,又光着脚从楼上下来,小心踩上地毯。
她用手探他额头,微凉的温度,看来已经退了烧。
孟葭也没再上楼,她躺下来,在他身边找了个位置,靠着抱枕睡过去。
钟漱石吃了药,睡得比她沉重,醒得也更晚一点。
孟葭起身时,他一点反应也没有,就连颊边落下个吻,也不知道。
他退了烧,却接连咳了好几天,除夕前夜打给老爷子,说身体实在不好,就不过去了。
钟文台没说什么,只派了身边的保健员过来,给孙子把脉。
说是,吃了这么多天西药都不好,看中医有没有好点的法子。
许医生精研此道,一直是中医院的顶级业务骨干,这方面经验老到,又在大院里奔走侍应这些年。
他一来,就将钟漱石请到面前坐,让他伸出手腕。
钟漱石笑说,“老爷子真是,这大过年的,还劳您的驾。”
许医生道,“这是我的职责,你身体抱恙,他担心的不行。”
孟葭没有下楼,这毕竟是他家老爷子的人,她怕见着面不太好。
她就站在二楼看着,钟漱石收回了手,说,“我这没什么事吧?”
“肝郁气滞,情绪得不到宣泄,在肝脏中累积,”许医生尽量说的浅显,写药方的时候,开玩笑式的问了一句,“小少爷,最近情志不遂吗?碰到什么难关了。”
钟漱石神情淡漠着,笑了下,“没有的事。”
孟葭眼中,无声无息的滑落一滴泪,砸到手背上。
她忙擦了擦,在钟漱石往二楼看过来时,转身进了卧室。
昨天才下了一场大雪,压在树枝上摇摇欲坠的,路过一阵风,纷纷扬扬的洒落下来。
不知惊破了谁的槐阴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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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50
◎也不会是对着她◎
50
这是孟葭长到二十岁, 第一次离开广州,不在外婆的身边过年。
钟漱石怕她年纪小,会想家, 再三的问她, 要不要回去两天?
他们躺在弧形沙发上, 盖着同一条薄毯, 钟漱石从后面抱了她。
室内开足了暖气, 珐琅彩鼎炉里熏着的白奇楠,被烘得馥郁清甜。
孟葭在他怀里猛摇头, “不要, 都已经说了不回去, 我不要。”
钟漱石拍她的脸,“好好好,不去就不去, 别摇得头发昏。”
她仰起来看他, “好像吃完午饭以后,你咳得少了。”
孟葭在心里,默默给他数着,上午总共咳了四十五次, 下午这一小时,是六次。
说着, 钟漱石又咳了一下, “吃了那么些药,总有一点效果。”
“治咳嗽的话, 中药还是比较拿手的, 许医生很厉害。”
孟葭顺着他往下说, 其实更想问, 你真的是因为心病吗?
可问出来了,又预备怎么收场呢,说她不走了吗?
但是,即便她出不出国,也改变不了任何现状,横在他们之间的,是跨越不了的阶级差。
钟漱石说,“你们广州怎么过年?说给我听听。”
孟葭想了想,“也就是吃团圆饭,喔,还有逛花市,唔行花街,唔算过年。”
她说起粤语来,总有股不同于港台片的软绵,份外的柔婉。
钟漱石低头,在她唇上吻了一阵,吻完才说,“不该这样的。”
孟葭贴上他的脖颈,“没事,昨天也亲了,没传染。”
他鼻尖蹭着她,低哑道,“现在真是乖啊。”
她笑,“那我不能气一个病人,多缺德。”
钟漱石真的打算带她去,“花市没有,十里河那个花鸟文玩市场,凑合能行吗?”
她说,“能行倒是能行,但你现在冒着寒气出门,身体还能好吗?”
“能行就去换衣服。”
钟漱石抬抬手,把裹着两人的毯子一掀,催着她上楼。
孟葭不忍扫他兴,换了一件白色厚呢大衣,踩了双长靴子出门。
钟漱石也穿一件羊绒面料的白风衣,西装翻领,剪裁精良,看上去低调儒雅。
这样的一对,出现在人声鼎沸的市集上,无疑是市民们的焦点,孟葭紧挨在钟漱石身后,寸步不敢离。
她小声说,“这里好多人啊。”
钟漱石攥着她的手,“跟着我,走散了上哪儿找去?”
孟葭被这句话刺中,她来不及发愣,就又被他牵着,往前一个摊位上带。
有些人走散,是一早就注定要散的,本不必找。
天数盈亏,造物所致。避不开的兴亡定例。
那天孟葭买了很多东西。
最满意的,是那盆枝条直立的年桔,她见第一眼就喜欢。
摊主说,“姑娘,您也喜欢种小叶桔?这品种好哇。”
孟葭左右绕着看,“这是小叶桔?我一直叫它年桔。”
“你管人家叫什么呢!买吧。”
钟漱石抱了一手的东西,对她说。
摊主长欸了一声,“看看,还是你老公爽快。”
孟葭脸皮薄,一下子就说不出话来了,红着脸,“他不......”
那头已经付了钱,信口开河的,“我太太就是爱较真。”
钟漱石笑了下,转头深深看她一眼,拉着她往外走。
孟葭捧了盆栽,“过年家里得有年桔,才会来年大吉。”
他拿着腔调,“嗯,孟大小姐的嘴,肯定灵光。”
孟葭没理,直接上了车,也不给后面的钟漱石开门。
他把东西交给老孔,坐了上来,“嘿,您倒是方便,看我两手无空的,也不管我。”
她结结巴巴,硬撑着,“我、我也拿了年桔啊,没看见?”
钟漱石斜睨她一眼,“您受累了,晚上想吃什么?”
孟葭假装听不出他话里的揶揄。她想了会儿,“嗯,我这人入乡随俗,包饺子吧。”
他解下围巾,往后座上一靠,“你还挺好养活。”
车快开到西郊的时候,孟葭才想起来问,“我们连饺子皮都没买。”
钟漱石忍俊不禁,“谁还另买饺子皮啊,自己不会擀呐?说出去笑掉人大牙。”
孟葭怀疑道,“钟总会吗?我们包饺子的时候,都直接买皮。”
他捏一捏她下巴,“把吗字去掉,你一会儿瞧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