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兜兜麽
然而上级的指令就是圣旨，除了服从别无选择。
乔圆圆没办法，只得硬着头皮到贫困户家里完成工作任务。
进门先亲亲热热叫一声“王阿姨”，再把油和干货大礼包送上，“阿姨，中秋也没带什么礼物来，这个就当中秋节礼了，阿姨您最近身体怎么样啊？卫生院定期来跟您做慢病随访没有？”
王小红难得今日没坐在棋牌店里打麻将，她穿一身桃红色妮子西装外套，衬得肤色蜡黄，但看起来心情不错，一见乔圆圆就笑，“哎呀，阿姨早就说过不要送东西来，不要送东西来，你怎么不听啊！”说完就跟乔圆圆好一阵推拉，把乔圆圆都搞出一层薄汗。
当然，最后还是半推半就地把东西收下。
只是坐下说话时，王小红没给什么正面反馈，开口即是抱怨，“什么慢病随访，我没见过卫生院的人。”
“不会吧，您是村里登记了的慢病家庭啊，应该是要每月走访的，这样，我打个电话问一下……”刚要拨卫生院的电话，王小红马上按下她的手，讪笑道：“可能来了，但是我年纪大了，脑子有问题，记不住吧…………”
但乔圆圆坚持，“那我还是要打电话核实一下，这个扶贫工作一点不能马虎，谁没做好做到位，都是要负责任的。”
唬得王小红忙说：“来了来了，我现在想起来了，都来了，卫生院的小护士都按时来。”
“那就好……”她终于肯放下手机。
其实打了三年交道，她深知王小红这人人品不差，好说话，但就是有点爱信口开河，抱怨多，贪小便宜，但这都不是大问题，无所谓，她都能应付。
果然乔圆圆低头写走访记录的空档，王小红又有了主意，“哎，对了，小乔，卫生院那个胖胖的小妹子，多大年纪？家庭情况怎么样啊？”
“啊？胖胖的小妹子？谁呀？我没印象啊…………”遇到这种敏感问题，她通常第一时间装傻。
谁知王小红真运用她不多的脑神经，想了起来，“好像叫郑芳云，对，叫郑芳云，我看她年纪不大，应该没结婚，不过个子不高，我估计就一米五多一点，矮是矮了点咯，不过人蛮热心的，看起来也是个老实妹子。”
她这么一说，乔圆圆倒是把人和名字对上号了，那姑娘做事很不错，手脚快脑子灵光，交上来的材料又干净又整齐，局里不知道多少办公室相借她，苦于妹子的编在偏远山区，市里又发了话，借人不许借偏远山区的，所以只能老老实实在山里熬日子。
大概率是想给儿子找对象，乔圆圆抬起头，把扶贫手册放到王小红面前，顺带往签名处一指，签字笔也递到王小红手里，“阿姨，这里签字…………你说的那个郑芳云啊，我知道，好像二十九了吧，家庭情况我就不太清楚了，就知道名字而已，不是很熟。”
王小红干脆地签上大名，再盖上手印，眉头却皱起来，“二十九啊，年纪有点大，是个老姑娘了，啧……会不会不好生孩子啊？妹子年纪太大都好难怀起来，怀上了也大多数是女孩，年纪越大越生不出男孩子你晓得吧？”
我晓得？我晓得你妈逼…………
不过这话她没敢说出口，仍然保持着职业化的怂狗式的微笑，一个劲点头。
看王小红面色凝重，她本以为这个话题就这样一笔带过，没想到王小红突然画风一转，说：“老是老了点咯，但是这个妹子是护士，又在村当头上班，方便照顾人，也蛮好，也不错，而且长得胖，好生养。”
什么方便照顾人？是方便照顾你自己吧。
乔圆圆感觉自己即将破功，白眼都要翻上天。
王小红末了点点头，发出总结，“你说这个护士吧……虽然没什么文化，但是一般都很蛮能吃苦。小乔啊，你是领导，你帮我去做个介绍，她肯定同意。”
乔圆圆抬眼望着王小红阿姨，两眼痴呆。
明明王小红的儿子陈耀祖初中肄业在端盘子，腿脚还有残疾，她到底凭什么这么自信还看不起护士学历低的？
就凭她儿子陈耀祖长了个吊？
【?作者有话说】
每天核酸，生命都消耗在排队上，烦得要死。
? 卷四：新婚 ?
第81章 Chapter81
◎乔主任对电工集团进行降维打击。◎
Chapter 81
但是她能怎么办呢？
毕竟还得求着王小红阿姨在扶贫检查时摸着良心为她说两句好话, 因此战战兢兢想尽办法讨好，唯恐对方一个不高兴在这节骨眼上闹事，哪还敢怼王小红？
胡诌一句郑芳云已婚倒是容易, 但这里百步就能到卫生院，随口一打听就能知道郑芳云到底结没结婚。
乔圆圆不敢撒谎，只好打哈哈说：“啊，哈, 这样啊，好像听说有男朋友了，嗯, 我回头帮您问问啊, 一定把这个事情落实清楚……”
王小红总算露出满意的微笑，衰老的脸仿佛一张被揉成一团的A4纸, 沟沟壑壑，纵横交￥合，“小乔啊, 阿姨相信你, 你办事, 我放心，哎，还有哪里要签字？”
“啊, 这里，这张表, 还有……阿姨你家存折去刷新了吗？没有刷新的话要赶快去哦。”
“哦哦, 我这两天找个时间去刷…………”
磨磨蹭蹭, 总算把工作任务完成。
下山的时候四个人都精疲力竭, 刚上车时没人说话, 唯有司机刚从睡梦中醒来，精神百倍，诚挚推荐下山路上一家土鸭菜馆。
陈会计愁眉苦脸，张成风眉头深锁，曹姐一上车就闭上眼睡觉，唯恐晕车，乔圆圆事情办完，松一口气，还有闲心去关心陈会计，“陈陈，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你那户对象很难搞啊？”
“何止是难搞？”陈会计声音拔高，分贝直冲车顶，“他妈的，要给我他崽介绍个大学生，还要城里的，最好是独生女，最好最好还是我们单位的，草他妈的呢，她多大脸啊？还说不给她介绍她就说扶贫干部从来没来过她家，啥也没干过，看我怎么办？我能怎么办？我他妈一刀捅死她再自杀，大家一起同归于尽。”
“那你怎么说啊？”乔圆圆扶额，对比起来，瞬间觉得王小红阿姨简直是天使。
“我能怎么说？”陈会计收起尖叫，委委屈屈道，“我说好啊，我回头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再联系您…………”
“哈哈哈哈怂包。”张成风幸灾乐祸，顿时笑得前俯后仰。
陈会计立刻反唇相讥，“拜托，你还有心情笑我？我陪你入户，妈的一进门感觉他妈的到了个刑事案件案发现场，真他妈的我一下子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怎么了？杀人了？不是吧……那你们俩还这么淡定？”乔圆圆立刻提起一颗心，害怕地问。
陈会计把头发拨到耳后，转过身来一脸严肃地看着乔圆圆，“太夸张了啊，我一进去就看见那个贫困户的老婆，脸上左一坨青的，右一坨紫的，嘴巴还被打歪了，就跟那种电视上看的被家暴妇女一模一样。而且我感觉她感觉身上也不会好，估计都被打烂了，走路都一瘸一拐，妈的，打这么狠，要报警！哎，张哥，你怎么都不报警啊！家庭暴力好吧！”
张成风对于这个问题已经习以为常，仍然埋头玩手机，眼皮都不抬一下，“你以为没报过警啊？我第一次去发现这个问题就找了派出所，结果派出所把她老公带走，她冲进派出所在地上打滚咧，要派出所赶快把她老公放了，派出所没办法，放了之后从此就没人再管她的事情了，而且她自不会报警的，她习惯了。”
“不是吧…………”乔圆圆听得目瞪口呆，又一次被更新了对这个世界的认知下限，“那怎么办？就天天让她老公打啊？”
“是啊，打到死为止咯。”张成风一局消消乐打完，这才抬头看了看窗外，“人得先自救，别人才能拉把手，我总不能找法院强行判决他俩离婚吧？离了人家吃什么？我之前给女的在城里介绍了个服务员的工作，干一个月也有两千，只是人家不愿意去，就乐意在家挨打，我有什么办法？”
“无语。”陈会计半个身子靠在车门上，一脸沮丧，“妈的怎么个个都这么奇葩，我今天过去看我感觉他妈比他儿子疯，他们家儿子看起来还蛮斯文的，见了我还打招呼呢。”
张成风忽然正经起来，满脸严肃地地说：“凡是不能看表面，久了你就知道了，他儿子间歇性发疯，其实早就应该送到精神病院去，就是他妈一直不同意，总说他儿子正常，连药都不让吃，那不只能越来越差，你小心点啊，最好不要坐他家里说话，到外面聊，万一他儿子发起疯来，方便逃命…………”
陈会计听完，绝望感顷刻间压在头顶，整个人仿佛泄了气的皮球，她耷拉双肩，愁眉深锁，“想死，我说真的，我要是万一被他砍死了，压着我接了这个对象的领导就没一点责任？”
“领导会给你烧纸钱的。”张成风继续毒舌，“哦，不，领导会派方悦给你烧纸钱的。哈哈哈哈哈…………领导就靠你这个先进事迹升官刷政绩了，肯定给以宣传到位，搞不好再评个感动中国十大人物，你会千古流芳的哈，放心。”
陈会计急火攻心，当下捏紧拳头，痛定思痛，“草，那我不能死，我得好好活着，活得比他们都长，我他妈看他们怎么死。”
张成风一拍手，“这就对咯！”
陈会计转过头去看乔圆圆，发现她已然睡得东倒西歪，哈喇子直流，半点没有淑女作风。
熬了两个小时山路，总算回到区政府。
乔圆圆睁开眼，第一时间用手背把嘴角的哈喇子擦了，由于山路颠簸，她下车的时候还感觉两脚发软，脚底仿佛踩在一层厚厚的棉花上，摇摇晃晃，走不稳路。
她叹一声，伸个懒腰，“累的想死。”
陈会计拉着她往停车场走，“我是饿得想死，走走走，吃麻辣烫去。”
乔圆圆显然也是饿得前胸贴后背，于是半句废话没有，乖乖上了陈会计的车。
等她吃饱喝足回到家，已经是晚上七点，天都黑透。
她累得倒在沙发上就开始呼呼大睡，睡到人事不知，等醒来时已经十点半，她脑子混混沌沌如同一锅浆糊，不清醒，勉强睁大眼睛看一眼手机，发现三个未接电话，也懒得打开来看，她渴得喉咙冒烟，只想赶紧去厨房倒水喝。
拉开卧室门，正盘腿坐在沙发上观赏手撕鬼子的李老师便站起来，幽灵一般跟在她身后，与她一道走进厨房。
乔圆圆倒一杯水，咕嘟咕嘟猛喝。
李老师拔高嗓子提醒，“你加点热的！女孩子老喝凉水对身体不好！”
等她把话讲完，乔圆圆已经喝完水，还不忘向李老师比一个OK的手势。
李老师说：“刚才小钱给我打电话了，问你怎么样，回来了没有，我看你睡着了就没去找你。”
乔圆圆端着一杯温水往外走，“嗯，我睡着了就没听见电话响，他打了三个电话没人接估计就着急了。”
“你赶紧给人家回个电话，别太端着。”
“知道啦，喝口水就打。”
李老师摇头感叹，“真不知道你有什么魅力，人小钱多优秀啊，竟然这么紧张你，好像一分钟没看住就要急死一样。”
乔圆圆回头一笑，冲李老师抛了个媚眼，“当然是因为我美丽啊！文春邱淑贞就是我，你不知道吧？”
李老师伸长手，没好气地拧了她一把，“少臭美！赶紧给小钱回电话！”
“知道啦！马上就回！”说是马上就回，但一回卧室她立刻改了主意，想当个端庄矜持的现代公主，不乐意主动打这个电话，只拿微信回复，“我回来就睡着了，没听见你电话。”
手机还没放回床上，钱三平的电话就来了。
她心里美滋滋，面上乐悠悠，接起电话却要装疲惫装难受，“喂…………”
声音软绵绵，一听就是刚睡醒，没力气，是个弱风拂柳的小黛玉。
钱三平的声音在对面响起，他温柔低沉地关心道：“今天下乡很累吧？”
她伸个懒腰，继续装柔弱，“是啊，累死了，好多事情啊，而且我饿到下午才吃午饭，好惨…………”
钱三平道：“辛苦了辛苦了，为人民服务不容易。”
“那你呢？今天忙吗？”
“不忙，在写个人先进和集体先进的申请材料，好难写，想请乔大主任帮我润润色。”
“好嘛，那你发给我，我一会儿看看。”
“不着急，明天看也行。”
“那你发过来，我放着，明天看。”
“你早点睡，别太辛苦。”钱三平说，“不过我这个如果能评上个人先进的话，至少有六万的奖金，集体先进分到个人就钱不多了。”
“六万块？”一听到钱，乔圆圆立刻两眼发光，睡意全无，马上从床上一跃而起，准备继续战斗，“快快，快发给我，我给你从头到尾修一遍。”
“不着急……”
“你不懂，材料这个东西最好分两天写，每天改一次，都有不同的灵感，快快快，少啰嗦，不要阻止我老公发财。”她简直坐上火箭，急不可耐。
钱三平好一阵笑，“老公？谁是你老公？”
听到他不怀好意的调侃，不解风情的直女乔圆圆，径直说：“猪，猪是我老公。”
“哼哼哼……”果不其然，手机那一段又传来一阵惟妙惟肖的猪叫声。
“猪头钱三平。”她耐心不佳，为了早点睡觉，没好气地催促他，“先挂了，三分钟之内把文件发给我。”
说完不等钱三平答应，啪一声挂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