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雨梧桐
“妈妈.”阿宝晃着她的手,柳烟凝垂头看去,阿宝正担心地看着她。
沈牧拉住要往里面走的柳烟凝,“你先带阿宝下楼陪那些爷爷奶奶说说话,我来把卫生打扫一下,好了叫你们。”
沈牧低头给了阿宝一个眼色,阿宝拉着妈妈,“妈妈,我们下去吧。”
等柳烟凝母子下楼去了,沈牧进了房子,房子里的所有陈设都还在,就连拖把都还挂在厨房里,只是几年不用了,已经腐朽了,几乎不能用了。
沈牧动作很快,一个多小时就将卫生打扫干净了,这房子是筒子楼,年代久远,他走下楼,远远地看着柳烟凝带着阿宝坐在几个老人身边,在说着什么,嘴角扬着柔和的微笑,周身的锋芒也尽数敛了起来,变得温柔,无害,像极了当年那个小姑娘。
沈牧远远地停了下来,他不愿意去打扰了这份平和宁静。
但阿宝眼睛太尖,他听不懂妈妈和爷爷奶奶们的聊天,扭头四处看着,很快就发现了爸爸。
柳烟凝带着阿宝走了过来,“都弄好了?”
沈牧点头,“差不多了。”
柳烟凝看了他一眼,走上前一步,将他头顶不小心沾上的蜘蛛网拨了下来,声音很柔,“上去吧。”
沈牧点头,跟在她身侧往楼上走,柳烟凝一步跨到他身侧,伸手挽住了他的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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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沈牧正式递出了辞呈。他们是直属国家统管的单位,辞职也相对要麻烦一些。
他的辞职信一递出去,立刻就引起了轩然大波,沈牧是航天院的技术骨干,他现在升了职呢,他们不知道这个职位在基地就相当于形同虚设,所以搞不明白沈牧为什么要在这个节骨眼上辞职。
刘院长拿到沈牧的辞职信,更是心头一颤,立马就将沈牧叫到了办公室,先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
“作风艰苦,才□□,你在戈壁滩待了四年都没有叫苦叫累,怎么回来半年就开始好逸恶劳了?进城才半年,城里的繁华生活就已经侵蚀了你骨子里的艰苦作风了?沈牧啊沈牧,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才好!把辞职信拿回去,这事就当没发生过!”
沈牧没接最后的话,“刘院长,我现在没有办法接受这个调任,已经跟组织陈情多次,一定要我去基地接任这个副主任,我认为此行没有任何意义,我热爱这个事业,我也愿意为这个事业奉献终身,但不是毫无意义地奉献。”
刘院看着沈牧,叹了口气,“你应当知道,院里现在有一部分人对你心生不满。”
沈牧没说话,但沉默并不代表他认为自己哪里做得不合适。
刘远又叹了口气,“我也是同意将你派去泉市的。”
“我一直都非常地看好你,学习能力强,又能吃苦,对航天事业还心怀热爱,我相信你一定能在这条路上走得很远。你知道吗,沈牧,总院不像泉市发射基地,也不像昌市,这里环境安逸,人都有劣根性,安逸的环境容易滋生出罪恶,这里不是伊甸园,在遥远的发射基地,那片广袤无垠的戈壁滩,那里才是你大展拳脚的地方。”
他不愿意让沈牧被戈壁滩上那金黄阳光炙烤得纯粹的心灵,在这里染上了乌糟。
当然,沈牧的家庭确实也是一个非常特别的因素,沈牧的孩子还很小,确实需要父亲的陪伴,可是这个事业就是这样,工作环境的特殊性让奋战在这个事业的科研先驱们,忠义无法两全。
沈牧的脸色微有动容,可他已经对柳烟凝许下了承诺,他无法出尔反尔。
“对不起,刘院。我原计划是留京陪伴我的孩子三到五年,到那个时候,如果祖国需要我,我会奋不顾身地投身航天建设中去,我已经承诺了我的妻儿会留下来,无法背弃承诺了。”
刘院沉闷地低下头,看着沈牧的辞职文件,他那只宽厚的长了些许老人斑的手盖了上去,“我来处理看看。”
他本以为沈牧任何时候都不会放弃这份事业,可他确实小瞧了家庭在他心里的分量了。
沈牧低吸一口气,“谢谢刘院。”
这本来应该是沈牧在调任之前在航天员上班的最后一天,沈牧将自己的东西做了整理,他不知道刘院能不能改变那个结果,带着个人物品回了家。
航天院是个高度保密的单位,不该拿的沈牧都没有拿,他收拾了几本书。
回到家,秦姨在厨房做饭,柳烟凝上班还没有回来,自从柳烟凝上班之后,阿宝都是她接送了,她下班时间稳定,包的出租车上下午接送他们母子,白天还能挣钱,是笔稳赚不赔的买卖。
过了二十分钟左右,阿宝唱着歌跟着妈妈回来了,柳烟凝拎着一只网兜的荔枝回来。
“秦姨!”一进门,柳烟凝就喊秦姨,“路上遇到了卖早荔枝的,买了一些回来,你快来尝尝。”
秦姨很喜欢吃荔枝,立刻从厨房出来了,手里还拿着一只果盘,装了些荔枝去厨房洗了放在沥干了水,才端出来。
“早荔枝,还有点酸呢。”柳烟凝用小拇指上的指甲轻松地划开了皮,剥出白嫩的肉塞进阿宝的嘴里,阿宝嚼了两口就皱起了小脸。
秦姨也吃了两个,“是有点酸,过阵子大量上市了,就甜了。”
沈牧看向荔枝,他还从来没有吃过这个,但杜牧的那句‘无人知是荔枝来’让荔枝的大名无人不晓,柳烟凝顺手递给了他一个,“尝尝。”
柳烟凝吃了一个就去洗了手,将带回来的衣服放进衣橱,工作原因,她现在越来越喜欢买衣服,主卧的那个衣柜现在已经装不下她的衣服了,沈牧又给她做了一排架子,靠墙摆着,上面用蚊帐做了防尘帽,专门用来给她挂衣服。
等到晚上吃饭,沈牧将单位里的事跟柳烟凝说了一下,刘院长说要去处理,不知道处理结果如何。
柳烟凝眉梢微微一挑,她知道沈牧放不下航天这份事业,也就不说话,让他自己看着解决。
沈牧怕她担心,补充道:“你放心吧,我不会去的。”
沈牧说得轻描淡写,柳烟凝却知道他这几天晚上辗转难眠,虽然动作非常轻,睡在他身边,柳烟凝怎么会不知道呢。
不过为了阿宝,柳烟凝什么话都不会说。
阿宝先吃完饭,去书房玩了。
因为柳烟凝之前要工作的关系,书房的灯弄得很亮,还有台灯,宋教授给阿宝布置了家庭作业,出了两个题目让阿宝回家计算。
阿宝很快就写出答案了,这题目对他难度也不算大,稍微思考一下就写出来了。
没事做的阿宝正好看到了书桌上多出来的几本书,全是航天类的,他突然有了点阅读的兴趣,拿过一本在台灯下看了起来。
柳烟凝吃了饭来找阿宝,见阿宝在台灯下看着航天专业书籍看得津津有味,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沈牧走上了航天这条艰苦的道路,她管不了,可阿宝是她的儿子,她不愿意阿宝也走他爸爸的路。
她走过去,看到阿宝似乎在发呆。
“宝贝,在看什么呢?”
阿宝扭头看向她,“妈妈,这里有封信。”
柳烟凝看过去,寄信人不是沈牧,收信人也不是沈牧,这可能是沈牧不小心把别人的信件拿回来了,她让阿宝去叫沈牧过来。
沈牧闻讯赶来,寄信人是他们单位的一个领导,收件人是泉市基地的一个同事,他也认识。
沈牧很是惊讶,“这封信怎么会出现在家里?”
“爸爸,是从这本书里找到的。”阿宝指着他刚才阅读的书。
沈牧不太想得通,单位里有个共享书墙,大家都可以将推荐的书摆在上面,供其他人借阅,这本书一直摆在书墙上,沈牧今天才将它拿走的。
他没有多想,大抵是什么地方弄错了,才会将这封信给夹带回来了,等明天他就将书信送回去。
阿宝指了指信封,“爸爸,这个邮票好奇怪哦。”
沈牧一怔,低头看去,邮票整整齐齐地贴在正方形框内,看着并没有不同啊。
在他们进来之前,阿宝已经研究了一会儿了,他将信从沈牧手里拿过来,反着放在灯光下面,书信瞬间被光照成了发光的乳白色,阿宝指着邮票的位置,“你看,爸爸,这里有黑影。”
沈牧低头看去,没看到阿宝口中说的黑影,“阿宝,黑影在哪里啊,爸爸没有看到呢。”
阿宝着急地又指了指,“在这里啊,爸爸,你看不见吗?”
沈牧摇头,他确实什么也没有看到。
阿宝定定地看了几秒钟,肯定地对沈牧说道:“爸爸,这邮票后面有字。”
沈牧扭头跟阿宝黑曜的眼眸对视上,他在阿宝的眼中看到了肯定。
沈牧直起身,笑道:“贴邮票的小框框里面本来就有字呀,上面会写五个字,邮票贴此处。”
“可是爸爸,这个字不是你说的那个字。”阿宝的探索好奇心到此结束了,他将书信放在桌上,滑下凳子要去找妈妈了。
沈牧关了台灯,正要转身离开书房,那封信在月光的照耀下反射出朦胧的微光,吸引着沈牧的视线,他突然心念一动,打开了台灯。
沈牧用热毛巾捂在邮票上面,等邮票被捂软了,他才小心地在小刀片的配合下,轻轻地将邮票给撕了下来,当邮票被翻转过来的那瞬间,验证了阿宝说的话,邮票上面确实有字,一串没有规律可言的数字,能看出来是人匆忙之间写上去的,并不太规整。
沈牧研究了半天,都没有发现这串数字代表了什么,他将数字誊在纸上,拿着纸条去找阿宝。
“阿宝,你能不能帮爸爸一个忙呀?”
阿宝眨了眨眼睛,“当然可以呀,爸爸。”
沈牧将纸递给阿宝,“阿宝,你能不能从这串数字上看出什么规律?”
阿宝盯着纸看了起来。
沈牧没告诉阿宝这串数字是从他发现的邮票背面誊下来的,也许这就是一串没有意义的数字,但是一连串的巧合让沈牧心生警觉。
柳烟凝从房间走出来,看到阿宝盯着一张纸条看,上面写着一串混乱的数字,疑惑地问,“你们父子俩干嘛呢?”
沈牧没说话,静静地等着阿宝。
柳烟凝用莫名其妙的目光看了父子俩一会儿,也鬼使神差地坐了下来。
阿宝大概看了十分钟。
沈牧没有催他,柳烟凝也没有再发问,她意识到这父子俩可能在做什么比较重要的东西。
“1。”阿宝终于抬起了头,说了1个字。
柳烟凝终于没忍住,“什么意思啊?”
沈牧问阿宝,“阿宝,你确定这是‘1’?”
阿宝点了点头。
柳烟凝没弄明白,这么长一串数字跟1有什么关系,再说1为什么不能直接写成1呢?
沈牧拧起了眉头,‘1’,是什么意思?
阿宝完成了任务,蹦蹦跳跳地跟着妈妈洗漱刷牙去了,留下沈牧一个人坐在沙发上苦苦地思索。
或许这串数字没有任何的意义,可如果没有意义,为什么又是‘1’?‘1’代表了什么?
柳烟凝带着阿宝先睡了,一觉睡醒,沈牧还没有上床来睡觉,她起床来到了客厅,客厅灯已经关了,书房的门缝透出光来。
她推开门,沈牧背对着她坐在书桌前。
“干嘛呢?”柳烟凝轻轻地问。
沈牧回过头,“怎么还没睡?”
“我都睡醒了。”柳烟凝走过去,看到他还在对着那个纸条发呆,“你大晚上不睡觉,就在看这个?”
沈牧用手掌揉了揉脸,他一晚上都没想明白这串数字是什么意思,他见柳烟凝很是疑惑,将那张邮票拿给她看,他还没有将邮票贴回去,不弄清楚这串数字是什么意思,他也不会将书信还回去。
柳烟凝看了看,邮票上的信和沈牧写在纸条上的是相同的。
他给柳烟凝说了发现这串数字的过程。
柳烟凝知道他们单位的保密工作非常严格,但是就这么一串数字也代表不了什么,“也许是人家贴的时候,随便在上面写的呢?”
“可谁寄信会在邮票背后写数字呢?”沈牧问。
柳烟凝指了指上面的写信人,“你拿着这封信去问问这个人不就知道了。”
沈牧站起来,“问是不可能问的,会打草惊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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