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葫禄
在这个圈子里待的久了,连陶竹都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
他对她?的纵容是带她?去看更广阔的世界,教她?更多立足于社会?的道理?,让她?横跨阶层。
那她?的喜欢又是什么呢?
是想?得到,是想?独占,可她?们不?是吗?
她?们豁得出去尊严,豁的出去后?半生,单从?这一点上,陶竹甚至比不?上他们。
年轻漂亮吗?
现?在她?十八岁,还算漂亮,可是她?不?可能永远十八,但?他们这个圈子里永远有十八岁的女生,漂亮的更是一抓一大把。
她?凭什么啊。
她?的喜欢毫无意义,不?能给他任何好处。
她?真没用?。
陶竹的手被她?自己擦的泛红,干燥的北方城市里,手皮有种要撑破似的枯裂。
她?拿着擦过手的手纸,一言不?发地走进厕所隔间,坐在马桶上咬牙,无声哭到满脸泪痕。
太?苦了。
在同龄人脱离禁锢,恨不?得把爱意宣告全世界的年纪里,她?爱上这样的一个人,真的是,太?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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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竹擦了脸回到房间里,晚饭要开始了。
蒋俞白被身边人环绕着维拥在座位上,陶竹深吸了口?气,不?太?想?去凑热闹,随意找了个空地方坐下?,跟蒋俞白相隔甚远,几乎是坐了对角线。
她?左右两边都是女生,她?们也?不?太?熟,但?凭借着某个美容项目或者某个大牌新出的包便可以迅速拉近距离,中途她?们似乎想?拉着陶竹一起聊,但?换了几个话题陶竹都没听懂,便没人再理?她?。
离她?不?远的地方,坐着她?的老板李飒,他的位置离蒋俞白一样远。
陶竹一直把脸往另外的方向歪,尽量不?出现?在老板面前,避免以后?工作上会?得到她?不?想?要的照顾。
“哎,Lisa。”蒋俞白在簇拥中开口?,看向李飒,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柳书白投的你那个传媒公司,怎么样了?”
李飒正经常青藤大学?海归毕业的,有个正经的英文?名,Lisa是朋友的戏称。
他听见蒋俞白这么叫他的惊讶程度,不?亚于刚才陶竹听到香港明星跟她?做自我介绍,他站起来说:“正常运行着,蒋哥你有兴趣?”
在陶竹唯恐自己被提到的惊恐中,她?听到蒋俞白说:“没有,我对柳书白有兴趣。”
李飒会?心一笑,说了句“放心吧”,隔空敬了蒋俞白一杯,朝他亮了亮杯底。
蒋俞白笑了笑,点点头,这就算接受了。
陶竹假装在玩手机,没听他们讲话,但?心里早就好奇了一百万次,柳书白是谁?难道是刚才蒋俞白话题说到一半的那个更巧的?
可连黄隽洲那样身份的人都算不?上蒋俞白的朋友,为什么他会?关心这个叫柳书白的呢?而且别人像是也?认识这个人,一副他关心起来理?所应当的样子。
她?的手机停留在青年大学?习,直至息屏也?没再点一下?,直到再度把话题引到她?身上,她?才回过神。
在这个圈子里永远有新面孔,也?永远有人肖想?蒋俞白,因为他身边从?没跟过任何女人。
有人猜过他的性取向,稍微离他近一点的,猜测是跟他的家庭有关,但?众说纷纭,从?没有过一个肯定的答案。
陶竹是第一个被蒋俞白带出来的,且牌桌上的维护,就差告诉所有人她?是正宫。
没人知道她?的身世,但?没人不?好奇她?。
问话的是个男人,他刚才站在牌桌外圈,在桌上有人去卫生间的时?候替过几次手,因此记住了她?的名字,他拿起酒敬她?:“小桃儿牌真的打得好,是平时?跟同学?打得多吗?”
这是在打探她?的职业,也?在打探她?的交友圈。
顺便也?是在试图摸清蒋俞白的喜好,没准他就是喜欢学?生?
陶竹摇了摇头:“不?多,尤其是现?在实?习了,更没空打了。”
她?能敏锐地察觉到他们的打探,此刻也?憋着一口?气,想?要证明她?的不?同。
男人笑着说了声知道了,以打麻将凑人数为由头,提出想?加她?微信,亮出自己微信的时?候,给她?倒上了酒:“来,就当我的拜师酒。”
他的身份一定不?算厉害的,至少没有蒋俞白厉害,否则也?不?用?站着,陶竹明白这个道理?,但?人家话说到这了,她?不?喝的话,就显得好像嫌弃人家,不?愿意教这个朋友似的。
她?还远没有这个资格。
陶竹的手握在酒杯上。
男人跟她?碰了杯,自己先干为敬。
可陶竹不?想?喝。
她?把酒杯放到鼻子下?嗅了嗅,盯着酒杯沉默了一会?儿,想?了很多婉拒但?又不?伤害人的话,最后?说:“不?好意思,我酒精有点过敏,只能喝家里酒庄的干红。”
她?话音还未落地,主位席上,忽然传出一声爽朗的大笑。
蒋俞白整个人松散地靠在椅背上,脖子往后?仰,顺手解开了胸前妨碍他动作的扣子,露出清晰的喉结,笑得意气风发,恣意自在。
他不?是总爱板着脸的人,虽然冷漠,但?至少外表总还是玩世不?恭的神气,但?今天他这样突如其来又发自内心的笑,是连黄隽洲都没见过的。
谈天的众人停住,有人举着酒杯,往主座上看了一眼。
蒋俞白不?会?不?知道,他笑的这么放肆,有人会?看他,可他混不?在意。
见他无意讲话,笑声因为不?是故意吸引他人目标,其他人纷纷收回视线,好像这一切从?来没发生过。
灯光璀璨,高朋满座,却没人知道他这时?候为什么笑,除了陶竹。
他的视线如山峰顶穿破稀薄云层的日出,越过所有人,毫无阻隔地与她?四?目相对。
第38章 细微震颤
这个晚上陶竹一口酒都没喝, 但?蒋俞白喝了,虽然喝的不多,但?安全起见, 助理还?是坐在副驾驶上,陶竹自然而然地坐在后座。
跟陶竹乖乖坐好的姿势不同,蒋俞白坐姿一向懒散, 而且又喝了酒,更没什么坐相, 两条腿敞着,高大的身躯几乎是瘫在座椅上,头歪歪斜斜地靠着。
他用手肘撑着重量,整个上半身都转过来,看着陶竹,想起她晚上说的话, 他唇边还?挂着淡笑:“后来你喝酒没?”
陶竹摇头, 不太敢看他。
虽然是他教她说的话, 但?面对他本尊,她还?是有点底气不足。
他呵笑一声?,干燥温热的大手?捏了捏她的脸,语气是带着骄傲的宠溺:“怎么那么机灵呢我们小桃儿。”
他下手?不轻,捏的陶竹脸都有点变形,陶竹喊着疼, 把?自己的脸从他手?里?解救出来。
蒋俞白笑到不行?, 支着上半身坐起来,两只手?捧着她的脸像是捧着小猫的脸, 鼻息里?暖烘烘的热气扑在她脸上。
亲昵到危险的距离,他看她的眼神?半分没有在人前的冷淡劲儿, 宠爱的,纵容的,不加掩饰,但?也不是看另外一个女人的眼神?,没有爱,也没有渴望。
这不是陶竹想要的。
她刚哭过,从他眼神?里?看出这样的情绪后,柳叶眉轻轻皱了下,眼里?不受控制地含了水,像在宇宙里?碎了月亮颗粒。
她长相本是甜乖那一挂的,就这一双眉尾锋利的眼睛,让她看起来多了几分冷淡,眼眶这么一热,眉眼弯下来,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有时说出来的话不能清晰的表达自己的情绪,但?是眼睛里?流露出来的感情,一定是真实?的。
蒋俞白见过太多人,和太多双眼睛。
他不确定是不是因为喝了酒,所以看错了她的情绪。
他眨了眨眼,酒像是醒了,松开了捧着她脸颊的手?。
陶竹沉默地靠在车窗上,看着车窗外干枯的北京,等待自己沸腾的情绪慢慢冷却。
一辆车里?坐了四个人,但?此时此刻寂静的仿佛能听见雪花落下的声?音。
察觉到她的感情快要被发现?了,陶竹试图找个话题把?感情盖住,她指着商场LED屏上的彩妆广告:“我实?习的公司也接了他们的项目。”
沉默。
刻意转折的话题,生硬的让人答不上话。
过了有十秒左右,蒋俞白才开口,像是顺着她的意思给她台阶下:“这么敬业,出来玩也不忘工作?,柳书白那一个月给你开多少钱实?习工资?”
柳书白,又是这个名字,这个从没见过的人,甚至比李飒的名字出现?的次数还?要多。
陶竹假装没听到他和李飒的对话,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的样子,把?话题越扯越远:“柳书白是谁?”
她已经做好这是机密蒋俞白不告诉她的准备了,但?没想到蒋俞白一点没卖关子,直截了当?地告诉她:“是我妈。”
陶竹呆呆地张开嘴回头看他,差点脱口而出“你有几个妈啊”。
“别觉得巧。”蒋俞白误解了她的惊讶,“她看好这个行?业,所以你能进的传媒相关包括电影电视剧行?业,可能或多或少都有点她的股份。”
陶竹的思维压根就不在这。
她稍微有了一点头绪,顺着这一点头绪展开后,恍然大悟。
他想通了许婉楼对他重重奇怪的态度,小心翼翼的,带着讨好,不像是母亲对儿子的态度,但?如果是后妈对大儿子,就很通顺了。
所以,原来蒋俞白跟蒋禾,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
不过五分钟的时间,方才无声?的对视就像没发生过,蒋俞白的语气又是那样懒懒散散:“你问?我的我都告诉你了,现?在跟我说说,你们那多少钱?”
说到钱的事,陶竹多少是有点开不了口,她这一个月的实?习工资,估计都不够刚才那一顿晚饭的钱,她想了想说:“不太多。”
“可不能压榨小桃儿啊。”蒋俞白笑着说话,作?势拿出手?机,好像就要给人发消息似的,“我让她给你多加点儿。”
“别别别。”实?习生工资都是一样的,陶竹最怕搞特殊,她扑过去,抓着蒋俞白的手?拦住他,“4000不少了,而且我还?有零花钱!”
她扑过去的时候,蒋俞白下意识伸腿挡在身前,又被他放下。
陶竹小小的一个身子,恰好被他箍进两。腿。之。间。
车窗外高楼林立,夜晚像浓稠的砚墨,大片大片地在头顶,晕染不开。
他的皮肤比她的干燥,手?腕在她的小手?手?心里?慢慢地把?手?转过来,给她看他的屏幕,黑的,什么都没有。
她的手?太小了,没办法同时攥住他的手?和手?机,在她要松开的时候,只听“啪嗒”一声?,他把?手?机扔在地上了。
手?机上像坠了一条看不见的线,另一头牵着陶竹的心,细微震颤。
手?机掉在地上的声?音沉闷而清晰,但?前排的两个人就像什么都没听见一样,未曾出声?,未曾回头。
红色的汽车尾灯昏昏地照进他的眼睛,她看着他的眼睛因此也泛着红。
意识到两人之间的动作?过于亲密,蒋俞白的手?往后抬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