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怀南小山
林瑰雪没说什么, 反问她:“你去了吗, 好玩么。”
苏云梨摇摇头。
她这几天早出晚归,也不知道在忙什么。
周栀问她是不是和男生约会?她说没有。说的时候还看了眼纪珍棠, 两个人视线恰好对上。
苏云梨平静地挪开眼。
纪珍棠的眸色也黯了黯。
她看得出来, 苏云梨喜欢钟珩。
她书包上挂的新的学校logo周边, 只有医学部才能买得到, 最近大概去的很勤。
苏云梨是内敛的个性,可钟珩偏偏又不喜欢很乖的女生。不过男人对爱的探索没有那么执着,也没有那么在意“雾水情缘”与“一生一世”的关联, 就算不喜欢, 他们也可以试一试。
轻率是刻在DNA里的恶劣本性。
如果说不希望苏云梨和钟珩发生纠葛,她最真诚的理由是不希望她受到伤害。
可是倘若这样和她说, 未免显得太多管闲事和莫名其妙。
许多次,看着女孩子柔弱的背影,她欲言又止。
飞蛾扑火是愚蠢, 也可以是一种难能可贵的壮烈。
她叹了声气。
而且、万一变成回旋镖扎到自己怎么办?
“话说回来, 男人最大的用处也就是垫脚石了, 我真希望天底下所有的女生都有这种觉悟。”
最后,林瑰雪总结陈词:“把恋爱脑扼杀在摇篮里。”
纪珍棠躺在床上,听见她说这话时,正好点开朋友圈的一条提示。
那天点赞了一下赵斯齐,他的新评论就不停给她发来提示。
有人评论:我好像看见了帅哥[星星眼]。
赵斯齐回:那是我的金主爸爸。
那人问:真的?[惊讶]
赵斯齐继续回:当然啊,也是我爸的金主爸爸。
她都能够想象到,赵斯齐是如何沾了他爸的一点光,牵上了钟逾白的人脉,让他的新兴品牌得到了庇护。而钟逾白又是如何不将这点小事放在心上,只当是顺水推舟做个人情。
他大概率都不记得这位公子哥的名字。
比如她今天试探地说起班长,而钟逾白无动于衷。
纪珍棠闭上眼睛,转了个身,握住她搁在枕边的金鱼团扇。
睡不着的一个晚上。
想问问赵斯齐,问什么呢?什么都好,和他聊一聊他的“金主爸爸”,但是很多忌惮的情绪叠在一起,她犹豫再三,又只好作罢。
最后,纪珍棠打开社交平台,搜了一下钟逾白的名字。
跟他有关的新闻挺多,比如今天和海科院签约新项目的好消息。
不过并没有多么新鲜的内容,除了生意,就是生意。
纪珍棠兴致缺缺地滑动着,直到看到一条带图片的网页新闻。
她点进去——
图是抓拍的钟逾白在一个葬礼现场的照片,有四年了。
新闻里写,去世的人是钟逾白的二哥,死因:坠楼身亡。
钟逾白到场,为他的哥哥抬棺。
逝者的姓名被隐去,新闻的主角是他。那时候,媒体给他的头衔还是集团继承人。
照片拍得满是噪点,低饱和,阴郁沉冷的色调,又落满飞扬洁净的雪粒。
在隆冬的风雪里,男人一身漆黑色长风衣,搭深灰的薄围巾,被抓拍的一瞬,他正在缓慢地摘下黑色手套。
他矗立于高大的棺椁前,眼神凌厉又深邃,这样一张脸在送葬人群里尤为醒目。
画面竟有几分唯美。
如果不是出现在新闻界面,说是某电视剧剧组路透照片释出也不足为奇。
纪珍棠忽然想起什么。
是钟珩的警告:“我二叔就是被他弄死的,你别不信。”
她的心微微一沉。
再仔细看新闻图片。
钟逾白面色冷静,目光深冷。他微微低着头,身侧是哭得不能自已的女眷。
那一年,青城下了一场难得一见的大雪。男人穿着挺括长衫,鹤立在凛凛的风雪之中,俊美的脸上没有一点温度。
她试图从他表情里看出一点什么。
亲人病故的悲伤,杀人凶手的愉悦。或者愤怒,或者,仇恨?
然而,什么都没有。
他心如止水,甚至连克制的痕迹都没有。
真正的高手都是杀人不见血。
她突然怔忡于这句话。
-
过几天,纪桓来了一趟学校,纪珍棠受宠若惊,得到了一碗带着家的气味的汤。
“许阿姨听说你生病,给你熬了鸽子汤。”
坐在食堂的一角,纪桓在她对面,帮她拆保温盒,递碗筷。
“你这个什么焦虑,我在网上查了查,什么原因?轻度的应该不太要紧,应该不会……”纪桓说着,试探的眼神看她,“不会有什么自杀倾向吧?”
纪珍棠笑笑说:“没有啦,焦虑就是穷思竭虑,抑郁才是想死。”
纪桓松一口气:“没有就好。”
从爸爸提心吊胆的眼里,她看出来了一点点人情味。很难得也很珍贵。
纪桓个头不高,长相也平平,坐下来与纪珍棠等身,没被她遗传一丁点外貌的不足。她跟妈妈倒是一个模子刻出来。
两个人的长相没有重叠之处,看起来不太像家人。
“对了,今天给你打三千块钱收到没。”纪桓问她。
“嗯嗯。”她看到时还好奇,怎么一个月给两回生活费,“为什么又给我打钱呀。”
纪桓说:“不是一直想要一个小电车?去买一辆,就别老是骑别人的。我看你从宿舍到教学楼,上坡下坡也太累了。学校建在山上就这点不好。”
纪珍棠鼻子酸酸的,想开口,喉咙口哽咽住,便没有接话,只是一个劲地点头。
纪桓公司这个季度收成应该是还可以,他的心情随业绩起伏而上下变动,并不是由她决定的。
纪珍棠下午就去拿这笔钱全款买了辆电动车,粉白相间的颜色,很能满足她的少女心,车子到手那一刻,她就给取了个名字,叫粉白白。
她童心未泯,在粉白白的车头贴满卡通娃娃。
大功告成。
纪珍棠欣赏着她的车车,满脑子都在想爸爸。
一碗鸽子汤,一辆小电驴,就能买到她的开心,买到她一厢情愿的爱。
她一定是天底下最容易满足的人。
周五这天。
丁迦陵按时按点来接纪珍棠,他停在钟逾白指定的停车场。
入夏时节,她穿着简单明净,白t搭牛仔裤,扎马尾辫。从人群里走来,清水挂面不加修饰的一张脸,散发着一种毫不费力的美。
像只天生迷人的小狐狸。
纪珍棠找不着人,左右张望。
“这儿呢纪小姐。”丁迦陵把窗降下来,跟她打招呼。
纪珍棠小跑过来,跟他招招手:“你好呀丁先生,又见面了。”她上车,有礼地打招呼,露出甜滋滋的笑。
“你好,今天心情不错?”
纪珍棠微笑:“是你的老板叫你这样问?”
丁迦陵窘了一下,还在想怎么回答。
纪珍棠又说:“他为什么没有来?”
“钟总日理万机,我也跟着他连轴转啊。就这会子还能抽身出来溜达溜达。”
纪珍棠脑袋快探到前座,小心翼翼的:“你们这个沉章园是个什么地方?”
丁迦陵说:“钟家老太太退了休,这些年在这休息。”
纪珍棠托着腮,轻轻地“嗷”了一声:“那我要见老太太吗?”
丁迦陵笑说:“不担心,见不着。”
很快,到沉章园门口,纪珍棠站在褐红色的蛮子门前,欣赏着青砖红瓦,又仰头看花鸟树木,一应雅致。
丁迦陵去敲门。
管事的人叫徐妈,是个上了年纪的妇人。领她走进,递来的提梁锦盒里,说是装了些凉糕。
徐妈说:“是钟先生给您准备的。”
纪珍棠说:“谢谢啦,不过我不怎么吃糕点,给我也是浪费。”
徐妈微微一笑:“他说你喜欢。”
她带着三分好奇,将锦盒打开,看到里面的芭蕉糯米卷,椰蓉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