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怀南小山
钟逾白的手环住她的腰身,碰的位置恰好是裙子侧边拉链的顶端,浅红色的拉链头蹭在他中指指骨上。
小小的物件,一晃一晃,擦得他骨节发痒。
他用中指的指腹沿着拉链的齿轮,极轻极缓地滑动,像在悄悄探路。
目光也沉坠着,看她酒液残存的嘴角。
纪珍棠背部肌肉紧绷,胯骨扭闪,仿佛正在忍受一条小虫的攀爬。
她搂住男人的脖子,身子却在无意识地后仰,像在逃避这一种温水煮青蛙式的进攻。
钟逾白收回动作,用手掌托住她的脊背,是怕她真往后跌去。
被他这样用力一抱,纪珍棠不受控地卧进他怀里,嘴唇一下撞在男人的喉结上,浅浅一碰,尽管她一秒撤开,还是留了点虚虚的粉色印子。
她说:“姑姑要是知道我穿她给我做的舞裙,是为了出来鬼混,肯定又要骂我。”
钟逾白笑了:“和我约会叫鬼混。”
纪珍棠歪着脑袋笑:“是的呀,这是约会吗?我都看不出你开心,也不说喜欢我。”语气还委委屈屈的,“我都说了,被你骗的。”
这个骗字又把他逗笑,很无奈。
“我很开心。”钟逾白在她视线失焦的近距离里,低低地承认,“也很喜欢你。”
她继续蛮不讲理:“你这样嘴上讲,我怎么看得出来。”
钟逾白摸她手上的钻,“这不够?”
纪珍棠摇头:“冷酷地给一颗钻石,像打发小孩呢。”她举起手,“何况对你来说,一颗珠宝应该不算什么?”
钟逾白沉吟片刻,稍稍用力按住她的后颈,垂首衔住她的下唇,由轻到重地吮,品这似果冻的色泽与口感。
有了前车之鉴,纪珍棠学会防守,死抵城门。她表现出几分矜持与傲气,但身体的深处,好不容易维持住稳定的心脏又随他的举动紧紧提起。
嘴唇湿热一片,仿佛身体所有血管打开,触角警觉,一切感知统统集中涌到这高温之处,要陷进去了。
“张嘴。”他撬不开,下了命令。
纪珍棠严防死守一阵,但在轻一阵重一阵的攻陷之下,仍然无力地缴了械。
像是被挟持着唇舌,缠绵半分钟,钟逾白含一点笑,离开她问:“感受到了吗?我的情难自禁。”
“……”
她模棱两可地“唔”了一声。
他用一种十足行动派的眼神盯着她,问道:“或者你认为,通过什么才能表现?力气,还是时长?”
她又羞又恼,咬牙低语:“你就只会接吻是吧?”
钟逾白说:“也会点别的。”
这五个字,如果她不曲解,还是有接话的余地。但是在这种微妙的气氛里,她想不到更多的可能,对于接吻之外的事。
纪珍棠目光扫视四周,东看西看,视线到处散落,就是不看他的脸。
“够了,”她喊停,摇摇一颗昏昏的脑袋,“我不行了。”
他不依不饶,故意抓她小尾巴,笑问怎么不行,哪里不行。
纪珍棠要起身,但人被擒着呢,被他手腕收力,一举按回来。
“你把眼睛闭上,让我亲。”她要拿回掌控权。
钟逾白听她的话,照做。
她到处亲他,没有规律,也不管章法,很快把他嘴唇弄得痕迹斑斑。
看看自己的杰作,好像扳回一成,纪珍棠得意地笑。
“亲花了!”
钟逾白睁开眼。
“谢谢你的好意啦,不过我希望,等某一天我有钱了可以自己买。”
她脱下戒指。
钻石放回盒子里。
钟逾白望着她塞回去的动作,没说什么,送礼收礼这事,他不喜欢强制的,如果明知人不喜欢还硬塞,这种行为太官僚。对她,自然不能如此。
但他说:“放在那里,总归是你的。”
钟逾白取过干净的手帕,想擦拭掉嘴角的红痕。
被她委委屈屈闹脾气:“你就不能多留一会儿吗,我亲半天的。”
他笑起来,宠溺说:“好,多留一会儿。”
留到了夜里,将她送回姑姑那。纪珍棠帮他擦擦那些已经不太明显的痕迹,又说:“说真的,你还是别太依着我。”
钟逾白手肘搭在车窗,苦恼地揉一揉太阳穴,嘴角噙着淡淡的笑。
她也觉得自己无理取闹,不好意思地笑了,小声地说:“我的意思是,我喜欢你强吻我,激烈一点,这方面。”
纪珍棠想了一想,继续给他细致形容:“就是你这样做的时候,我的心会拧巴,然后又松开,松开,又拧巴。这种感觉很爽。”
“记住了,”男人倾身过来,手忽然探进她半敞的大衣,在她心脏陷入拧巴的一瞬,替她拉好裙子侧边在不知何时崩开的拉链,末了,盯她的眼似笑非笑说,“要刺激。”
“……嗯!”
纪珍棠松开绑带,逃下车,“走了。”
她走了几步,听见另一头的关门声,回头看着站在冷气里的钟逾白。他在西服外面穿了大衣,挺拔舒展地站在树下,他身姿很好,容貌也很好,修长而端正,给残损的枯树与季节带来生气。见她回眸,且眼神意味深长,他抬一下眉,是问怎么了。
纪珍棠又走回来。
“你能抱抱我吗?”
钟逾白不吝啬温暖,伸手捞她入怀。
纪珍棠埋头在他胸口,感受着漫长安静的拥抱带来的愉悦,哪怕这愉悦是纸糊的,一阵风就能吹散,让她闭眼享受一刻也好。
“好舒服。”
虽然天气冷冷的,但是怀抱暖暖的。她在愉快的时候,嘴角不自觉地就翘高了。
“上一次你送我的玫瑰被我姑姑看到了,她猜到了我们两个的进展,说了一些话。没有批评我,意思是叫我想好后果。我跟她说成年人会有成年人的思考了,叫她不用替我判断,可是我没有思考,我有的时候想到你,我就思考不了了。
“钟逾白,我发现,对你我是一点也藏不住。
“心事藏不住,脆弱也藏不住。我不管他们说什么,也不管什么后果,我就想跟你在一起。”她一股脑地说着这些,有些沮丧地问,“我是不是疯了?”
钟逾白笑,轻抚她的后脑:“能有什么后果?”
她不吭声。
“不要乱想,”他告诉她,“你不是姜喜宝,也不是王佳芝。我说过,不会用那样的方式开始。我不是个完全的好人,但是起码的诚信还能守住。”
纪珍棠抬头,可怜兮兮望着他。
他说:“姑姑让你困扰的话,没有开玩笑,你让她来找我。”
“你劝得动她吗?”她更可怜了,还有点无助。
钟逾白摇一摇头,他缓缓地说:“如果我年轻一些,还在像你一样的年纪,也许爱就爱了,可以不管不顾,可以热烈、莽撞。可是现在的我不能,我做每一个和你有关的决定,甚至为你买一颗宝石,都需要反复叩问自己的心。”
他说:“未必能劝说,但我得让她看一看,我对你的深思熟虑。”
听不出他真情假意,但纪珍棠感动地酸了酸鼻尖,她又嘲笑一般说:“你怎么不让我看一看?”
钟逾白似无奈,低声道:“吻你一千遍,你也说看不见。”
他用一种我有什么办法的眼神敛眸瞧她。
她咧开嘴巴笑了,很快又陷入难过:“不是的,我太没有安全感了。”
他避开这个话题,问她:“今天过得怎么样?”
“很难忘。”
“既然是新鲜精彩的第一次,自然要铭记,要感动。”钟逾白浅浅一笑,也觉得松一口气,“很幸运,我让你难忘。”
不能用模糊的身份囫囵地开始,所以要贡献出值得铭记的仪式感。
黄昏的舞厅,摇晃的船舱,盛满落日的偌大甲板,炙热的红色舞裙,还有痕迹斑斑,到此刻还在烧灼嘴唇的吻。
纪珍棠静静地黏在他怀里,听着他说话,闭上眼睛时回放这些画面。对他的依赖,就像这个拥抱一样,已经紧得密不透风。
第35章 第 35 章
◎不问结果,及时行乐◎
纪珍棠躺在房间的小床上时, 看着自己空空的指关节,想到那颗沉沉的蓝宝石,遗憾还没来得及多看几眼, 就被她亲自推回去了。
纪珍棠是发自内心觉得自己配不上那颗钻,尽管钟逾白总是语重心长告诉她,这些宝贝都是用来衬她的, 但她还是选择相信姑姑的那句,有多大的本事,才能配多贵的首饰。
或许有一天, 等她变得和钟逾白一样厉害, 等她对这些名利唾手可得的时候, 蓝宝石戴在手上才能心安。
就像她不能把钟珩当提款机,也不能把钟逾白和他区别相待。
本质上有什么不同吗?很难辨别。钟逾白说深思熟虑, 但他从不把深思熟虑放在脸上。又教她要有戒备, 于是她切记对人多留几个心眼。
他说我在发狂, 是那个样子, 说我在开心,也是那个样子。
这类人的境界想必是相当之高了,快要得道。
他口中的发不发狂, 抑或开不开心, 都不过是为了哄她似的。
不过要什么紧呢?能依靠一程就一程,不问结果, 及时行乐,是如今至关重要的人生态度。
跟他待在一起,快乐就好。有个积极的词很好, 叫做何乐不为。
脑袋往枕头上一靠, 做的梦都是甜滋滋的。
第二天一早, 漱完口用毛巾擦脸的时候,纪珍棠用手指碰着嘴唇,对着镜子忽然傻傻笑了。
隔一夜,感觉已经淡去,但她轻轻一抿,好似还能回味那股甘甜。
纪心荷喊她下去吃早餐。
一早晨,纪珍棠小心谨慎地望着她姑姑的面色,怕她又发现什么蛛丝马迹,所谓在人檐下过,焉得不低头,她们如果发生争执,不管三七二十一,纪珍棠要学会把错误往自己的身上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