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海棠 第76章

作者:怀南小山 标签: 都市情缘 现代言情

  “……”

  砰!

  随着家里的门被关上,她的世界一秒清净了下来。

  ——算了,这是哪门子的家?这是纪桓的家,跟她没有半毛钱关系。

  纪珍棠提起一口气,飞快地下了楼。

  她很久不跟人吵架了,但今天发泄完,却没有哭,反而舒心地松了一口气。

  她站在夜幕里,轻轻地扬了扬唇角。

  仔细想想,她跟纪桓还真没有这样尖利刻薄地争吵过,一直以来,纪珍棠都是要看他脸色做事的,卑微地喊他爸爸,好像跟他沾上一点血缘,就永远要以孝为先,信奉父母最大的原则。

  此刻,她却荒唐地想,这是不是也算是为了某个人,跟全世界作对了?

  纪珍棠没吃饱饭,回了一趟落棠阁,

  她难以平息心里的火气,找到她的画册,把水族馆那张一把扯了,撕成碎片,还不够,丢进火炉,狠狠烧成灰烬。

  做一切的时候,她仍然没有哭。

  丢掉了表,烧掉了画,吵完了架,她做完最激烈的切割,心情却很平静。

  她坐在炉火前,等到了纪心荷回来。

  “怎么了?”

  纪珍棠摇了摇头:“没事。”

  “你烧了什么?”

  她微笑,说:“不值钱的东西。”

  说完,她匆匆往外走。纪珍棠打电话给钟逾白,问他在哪。

  他那头静谧,语气淡淡,答道:“在公司。”

  纪珍棠想了一想,说:“我去兰庭公馆等你。”

  钟逾白微微诧异,顿住一两秒,诧异于她似乎没有这样大晚上急匆匆说要见他过,考虑一番,道:“我找人去接你。”

  “不要。”纪珍棠飞快摇头,“我就要去找你,亲自去找你。”

  她主动,他去接。实则没太大区别,但她莫名地执着在这件小事上。

  没问为什么。少顷,钟逾白应:“我很快回去。”

  纪珍棠打车到了他家里,空无一人的房子,没有由来地给她许多安全感。

  她去冰箱找喝的,又翻出一点零食,在没有人打扰地空间里休息了片刻,坐在客厅的沙发,百无聊赖地看了会儿电影,无奈于找不到精彩的片子,喜剧片不好笑,惊悚片不恐怖。

  看什么都没劲,缺点意思。

  最后,她放了部情.色电影。

  这种片,好不好看是其次了,起码能调动情感的积极性。

  她躺倒在沙发上,薄薄的纱裙沿着腿往下滑,堆在小腹前。

  钟逾白在家里客厅背景墙做了个仿真壁炉区。

  火是假的,温度是真的。在她背后徐徐喷出热浪,纪珍棠一直对这玩意挺好奇的,但没太敢碰,怕烫伤,尽管他说并不会伤人。

  今天突然有了点勇气,昏暗的客厅里,电视里的人在床上大战,她伸起手,摸了下那只壁炉的玻璃。

  结果,是温热的,一点都不烫。

  总是见它火光熊熊,以为一靠近就被烧死。

  她失笑,莫名想起钟逾白说的那句:这也是你的以为。

  纪珍棠将微凉的手心贴在那片温暖的玻璃上,没一会儿,全身都变得暖烘烘,很舒适。

  外面传来声音。

  她循声望去。

  钟逾白自己开车回来,将车停在院子里,知道她在等,他迈开长腿,疾步往里走。

  很快,高大修长的人影站到门口,他瞧一眼里面昏暗不已的室内,正要抬手开灯,又瞥见电视里缠绵香.艳的镜头。

  他的手腕顿在半空,而后徐徐收起。

  钟逾白到她面前,折身看她脸色,而后将她脸颊托住,仔细打量,看她在阒寂里显得黯然无光的眸。

  “你很伤心。”

  纪珍棠强颜欢笑,嘴角轻牵:“没啊,刚才有点生气,现在好了。”

  他又观察一会儿,在确认她是不是真的好了,而后悉心地问:“有什么是我可以做的?”

  她摇头。

  “不要做我的垃圾桶,我没有把你当垃圾桶。”

  说着,纪珍棠也随他站起来,将他要开口的嘴巴捂住,指一指窗外,“听听看,外面有什么声音?”

  耳畔,几声绵长的、有些尖锐的叫声传来,离得很远,方位像是在公馆后面的山上。

  喵——

  喵——

  “野猫发.情。”钟逾白答。

  “你看,小猫都知道,不让这夜春光浪费,”纪珍棠搂住他脖子,笑着,吻一下他唇角,她凑到他耳前,轻声地、吹气般说一句,“总要在春天做一次爱吧,你说呢?”

  她歪着脑袋,眼里还有几分少女般的天真。

  钟逾白望着她柔情蜜意的眼,他眸色很深,难以捉摸,手掌轻轻地托着她的细腰,又怕她着凉,还不忘用手指缓缓地往下勾她衣摆,尽可能遮紧她裸露在外的身体。

  纪珍棠踮起脚,在他脸上献吻,细细密密,没有章法,从鼻梁到嘴角,在漫长的电影画面熏陶之下,她已经早早地陷进情潮。

  这一切的热情都是准备就绪的。

  就等他回来。

  纪珍棠嘴唇微干,亟待滋润。身体里却热浪翻滚,潮了很久。

  钟逾白任她亲了会儿,随后扶着她的腰,不疾不徐将人推开一些,对他来说,有些突然了。

  男人捧着她脸颊,用手指轻轻蹭着像鸡蛋一样光滑莹润的皮肤,他轻声又温柔地说:“一张皱掉的纸,我得把它抚平,才能在上面写字。”

  他不急着滥用春光,眼下最要紧的,想知道她何以至此,想知道为什么伤心,又为什么生气。

  无论何时,他总是在坚持着这一个原则:她的开心比什么都重要。

  纪珍棠闭上眼睛,将埋头进他怀里。她嘴角扯出一个甜蜜的笑:“见到你,我就自动抚平啦。”

  他很高大,将她轻轻拥着。

  像山,像炉火。让她依靠,让她温暖。

  “真的,你抱我一会儿比什么都强。”纪珍棠轻喃一句。

  几分钟后,钟逾白扯掉了领带。

  电影里的男人和女人孟浪的声音盖过他们窸窣拥吻的动静。

  纪珍棠卧倒在沙发上时,问了一句:“我要怎么记住今天?”

  万米高空的第一支舞,第一朵玫瑰,游轮甲板上的第一个吻,在吻里倾斜的第一场落日,以及,在花海里飞驰的第一个生日。

  他一再让她难忘的第一次,都被赋予了鲜明的底色。她回想起每一个场景,像跌进一场场四下斑斓的梦境。

  而这一次,在偌大客厅,没有丝毫的点缀,显得乏善可陈的环境,只有身后的炉火还在干干烧着。

  电影里的人已经被浪推过了一潮又一潮。

  他们仍然干涸地对视着。

  “靠呼吸,感觉。”

  “还有技巧。”

  这是钟逾白的回答。

  他焚两支线香,嵌入香盘。

  气味是最好的时光机,把她锚定在这个夜里。

  一支叫寒山问禅,一支叫花也怜侬。

  凛冽贵气的男香,和春日般暖融清浅的女香。

  琥珀和清檀,杂糅了樱花与玫瑰。

  那种在雾蒙蒙的清晨登山的感觉,在她闭眼时再度缓缓袭来。浓雾里的寺庙晨钟暮鼓,肃穆庄严,她拾阶而上,看不见路况,只感受飘零的花瓣落在她鼻尖、眼梢。

  纪珍棠抬起手去抓那捉摸不透的晨雾,清凉寒冽的雾气里被填涂了淡淡的粉。

  这样的一股香气,让她流连、徘徊,迷恋。

  “以后闻到这个味道,你就会想起今夜。”

  男人低磁的声音,像是从那说远不远的阶上传来,他在前面引路。

  在浓雾之外,点拨着她的混沌。

  她拨晨雾,他找落花。

  见到她的胎记,在极为隐蔽的位置,往上三指宽,用中指指腹旋开最独特的那一朵。

  极为娇娆的,无人采撷的浅粉色海棠。

  纪珍棠握住他的肩,喉间一哽,眼前更是迷蒙不清。雾气浓一阵,薄一阵。让她脚步飘悬,分不清东西南北。无法踩地的虚感令她蜷紧脚丫,很快,被他轻轻握住。

  天旋地转的世界里,唯有这一道声音,清澈而深刻——

  “还忘得了我吗?”

  她突然觉得一阵危险。

  他真的很懂得怎么样让人体会刻骨铭心。

  两炷香的时间,她从前所有的小九九和称不上手段的手段被这一刻的城府吞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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