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若述
每当碰见这种烦乱的事情时她只想逃避,更何况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根本不给她争吵的底气。
刚想逃避离开,手腕却被男人握住。
她想挣脱却无法抽身,换来的是男人愈加大的力道,直接将?她拖回来。
女?人重心难稳,几乎被摔到那架钢琴上。瞬间淆乱的琴键敲下,共同组合成震天动地的轰鸣声,形成无数个?声波击向?四周。
喻忻尔的骨关节吃痛,试着抬起双手,却又不慎触碰到另外?几个?琴键,各式声音此?起彼伏。
但这并不能换来男人的动容。
他一字一句质问:“我做过?什么?你告诉我,你宁愿相信任何一个?人的话都不会信我,最后却把错全怪在我头上?”
“不是你吗……”喻忻尔咬牙,声音渐弱。
“是我什么?”陆颂衍逼问,“是我派人在他的车上动手脚,是我想让他输了这场比赛?”
他死掐着喻忻尔的手:“喻忻尔,我真没看出来你这么蠢,我若是真想冲着他来,我能让他活到现在?”
“我不知道……”喻忻尔声线颤抖着,“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我根本不了解你。”
“我不是一直在努力让你了解?你想要的东西我有一样亏待过?你?而你是怎么对我的?”陆颂衍气到双眸通红,“我不介意你爱过?谁,但在我面前你连装都不装,你告诉我,龌龊的人到底是谁?”
喻忻尔发现,自己好像真的做错了。
是她误解了陆颂衍,是她不分青红皂白将?所有错归结于他身上,也是她从来没有相信过?他会是个?好人。
男人那双手握住她的下巴,逼迫她抬头与他对视。她硬着头皮面对,双手无助得抓着他的手腕。
“陆颂衍……”她低声轻唤。
“你还知道我是谁?”陆颂衍推开她,他也几乎失去理?智,“你现在的模样真让我恶心。”
喻忻尔重心再次不稳,在钢琴前动弹的每一下都能发出各种声音。待她反应过?来的时候陆颂衍俨然头也不回地离开,只留给她一阵巨大的关门声。
她被吓了一跳,僵直站在地面,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还能干什么。
晚上的她确实太?过?于冲动,是她先入为主?地以为这件事一定?跟陆颂衍有关系,并将?所有气都撒在他身上。
面对生气的陆颂衍,她永远没有任何办法,每次都会被他逼问到哑口无言,最后甚至连道歉的话都说不出来。
全身上下依旧是狼狈的,冷空气就着湿透了的衬衫侵袭她全身,让她冷到发抖。
打了好几个?喷嚏,她才?抱着冰冷的自己起身上楼,试图泡个?热水澡暖暖身子。
身处在有湿热气息的空间内,她头因此?变得昏沉些许,整个?人反应都慢了半拍。
她本还在犹豫要不要打通电话向?陆颂衍道歉,但她还没下定?决心,就先接到一通电话。
来自常裳,她看了一眼?后接通,将?手机放在浴池旁开着免提,双手重新缩回到热水中取暖。
“怎么了?”她的声线里的疲惫压根藏不住,还挂着很浓的叹息。
就连常裳也捕捉到:“你声音怎么听起来那么虚?不会是感冒了吧?”
“没有,我在泡澡呢。”喻忻尔出声,眼?神瞥向?天花板。
兴许是心底积压的情绪太?多?,让她迫不及待想找个?人倾诉,一时间也忘了询问常裳打这通电话过?来的缘由,她继续说道:“我刚才?跟陆颂衍吵了一架。”
“怎么了?”常裳重视些许,“不会是跟梁俞哲有关吧,我跟听他们说了他下午出了场车祸。”
“嗯。”喻忻尔回答,“我以为那场车祸跟陆颂衍有关。”
“怎么可能?”常裳闻声立刻道,“他不是那样的人。”
就连她也知道相信陆颂衍,为什么她会把他想得那么坏呢。
喻忻尔自嘲一笑:“现在想来真的很过?分。”
常裳顿了顿,才?说:“我打这通电话给你也是想跟你说这件事。”
“嗯?”
“上回你不是好奇陆颂衍的事情吗,后面我问过?我朋友了,他们说其实他小时候挺惨的,他生母出轨,直接抛下两个?孩子跟野男人跑了,当时陆颂衍怎么求都没用。”
常裳将?自己听到的消息告诉她,“对了,那个?女?人好像还是直接当着陆颂衍的面跑了的,还直言就是不要他的,你想想,这对当时只有五岁的他来说是多?么大的打击。”
喻忻尔闭上眼?睛,将?自己完全泡在水里,听着常裳讲述的关于陆颂衍的过?往——
“后来陆颂衍的父亲特别生气,对两个?孩子的态度都很差,甚至动了将?他们赶出家门的心思。那时的陆二公子就只有一岁,什么记忆都没有,还是陆颂衍在照顾他,也是他扛着打骂坚持留在陆家,他们才?能有今天。”
“不过?后来陆莨道过?歉,说只是太?生气了才?会有那种反应,结果没过?多?久他就领了位已?经大了肚子的女?人回家,也就是他现在的妻子。”
“他们还没结婚的时候陆颂衍就出国了,也不愿认那位后妈,陆莨为此?特别生气,断过?他一段时间的生活费,就这么让一个?只有几岁的孩子独自生活在异国他乡。”
所以同是兄弟的陆颂衍跟陆持临之间的性格差距才?会那么大——陆持临早在有记忆的时候就一直生活在新的家庭下,但陆颂衍经历的太?多?,无法与新的家庭建立感情。
长期都是独自一人生活,自然养成了冷漠的性格,难以与人亲近。
“所以其实我挺能理?解他的,他应该还是渴望能拥有一段亲密情感的,但又不知道应该如何与人相处。”常裳一针见血。
“他其实不坏,就算再恨一个?人也不可能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她继续道,“梁俞哲的事情我认为跟他没有关系,可能他连旁观者都算不上。”
喻忻尔脑袋沉得要命,努力汲取源源不断的信息点。
才?睁开双眼?,语气轻得难以被捕捉:“可惜我知道得太?晚了。”
后面常裳还与她聊了几句近况,她含糊应和着,实际上意志越来越模糊。
常裳知道她心情不好,没过?多?打扰她,交代她好好休息。
缓声应了句好,喻忻尔本想将?手机拿过?来挂断电话,未曾想指尖力道不够,没能抓住掉落的手机。
厚重的机身直直砸入浴缸中,溅起翻腾的水花,她反应迟钝了好几秒,才?想起要去将?手机捞起来。
水柱顺着手臂往下流,湿漉漉的手紧急拍打屏幕上的水珠,却无奈只能看见屏幕上的蓝绿色块。
连开机都没有办法,她只能先将?手机放在旁边毛巾上,企图用毛巾吸去上边的水珠,疲惫得继续靠在浴缸里休息。
今天真的是很糟糕的一天。
她似乎听到了很多?消息,却一件事都解决不了,反倒将?原本还算和谐的生活搅得一团乱。
身体累得完全不想动,她就这么靠在浴缸里,慢慢地睡了过?去。
直到浴缸内的水凉了,她再次被冻醒,才?意识到自己正睡在什么地方。
起身随便擦干身子随便披上浴袍,回到床上将?整个?人蜷缩在被子里继续睡觉。
但只知道自己越睡越昏沉,整个?人越来越不舒服,时常分不清梦与现实。
-
陆颂衍从家离开后直接去的是酒店,他开了瓶上好的酒,抽了将?近半包烟,才?能使自己稍微冷静下来。
方才?他确实气冲上头,顾不上其他,话说得太?重,似乎还推了她一把。
记忆里她的气色很差,晚上还淋了雨,也不知道她后面怎么样了。
陆颂衍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单手烦躁得扯下领带。
跟他有什么关系。
指不定?她现在会去找某个?男人哭诉。
他走到吧台前,捞起桌上仅剩一根的那包烟,本准备点燃。
但手机忽而接进一个?电话。
香烟咬在口中,骨节分明的手握着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
是陌生号码。
他接通,同时摁下火机,靠在台前听着电话那头的声音。
“陆总你好,我是常裳,可能突然打这通电话给你有点冒犯,但不知道你现在是否有时间?”
他在脑海中检索过?这个?名字。
并无什么印象,也不知道对方是如何有的他的手机号。
“什么事?”他声音低沉,是明显对待陌生人的语气。
那头的人反倒沉默了片刻。
才?鼓起勇气解释:“你可能不认识我……我是忻尔的朋友,刚才?与她通过?电话,但在最后我听见她那边传来一声巨响,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后面再打她的电话都没能打通。”
话落,陆颂衍皱眉,提高警惕。
常裳接着道:“我有点担心她的情况,但我人没在国内,如果你有时间的话能不能帮我去看看她……”
刚点燃的烟终是直接被掐灭,陆颂衍连外?套都来不及穿,迅速备车回家。
过?程给喻忻尔拨打过?好几个?电话,但得到的都是已?经关机的提示音,更无从知晓她此?刻的状态。
家里的一切与他离开时一样混乱,他径直上楼,步伐频率一改往日的淡定?。
推开卧室门,映入眼?帘的是把自己缩成一团的女?人,她应该是很难受,正在被褥中微微发抖。
“喻忻尔?”他开灯,前去触碰她的皮肤。
很烫,烫到令人心慌。
立刻多?给她盖了层被子,下楼替她拿了药,又接了杯温水来到她身边。
“起来吃药。”他说,试图将?人唤醒。
但换来的是一句不耐烦的:“滚啊,别吵我。”
陆颂衍尚且看在她烧得迷糊的份上不与她计较,略微坐在床边,将?人拖过?来。
“发烧不用吃药?”虽是质问,但语气还算温柔。
“吃个?屁,你管我。”也不知道是有多?委屈,喻忻尔并不想理?会陆颂衍,吸了吸鼻子后又翻了个?身,“跟你有什么关系?烧死我算了。”
“……”
陆颂衍本就还在气头上,愿意冰释前嫌从酒店赶过?来照顾她,分明是好心让她吃药,却又被她以这样的态度对待。
他的语气难免加重:“要死也别死在这。”
床上的人一听,脾气也瞬间上头,撑着再沉重的身子就想起身:“行啊,那我离开好了吧,我去死在其他地方,你满意了吧。”
“喻、忻、尔。”陆颂衍用劲将?她拖下来,双臂压着她躺回床上。
恼恨的双眸死盯着她:“你还要闹到什么程度?真以为借着发烧的名义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怀里的人倒是安静了,别过?脑袋,无血色的唇紧抿,不难读懂她的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