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甜咪嘻
秦初指着自己的嗓子,摇了摇头,挺翘的鼻子上那个小小的红痣也跟着左右摇晃。
「对不起,我是个哑巴。」
虽然早已经适应这个事实,秦初眼睛依旧忍不住发酸,连礼貌上扬的嘴角,都微微颤抖坚持不住。
闻怀予紧紧盯着屏幕,简单的几个字像是无法连接成句般,反反复复看了许多遍。
记忆中的少女明朗飞扬,如今站在这里的女孩依然纯净娇美,可眉宇间始终萦绕着淡淡的忧愁。
一年的时间,让秦初渐渐学会了察言观色,大多数人在知道她不会说话时,脸上大多会露出可惜、震惊、有时甚至是嫌弃的表情。
可面前的男人不一样。
他面容沉静,目光从手机上移开时,深邃的眸中翻涌着浓重的……疼惜?
大概是她看错了吧。
四目相接,闻怀予怕这不长不短的沉默被她误会为嫌弃,强压下心中的闷痛换了个话题:“淋了雨会感冒,这附近不好叫车,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
“别误会,我不是坏人。”克制着情绪,闻怀予弯下身子看她,往日冷淡的声调都不自觉放轻。
「谢谢,我在星璀酒店工作,晚上还有一场表演,还暂时不能回家。」
“表演?”在雨幕中虽不是聊天的好时机,闻怀予还是忍不住,想多知道一些和女孩有关的事。
这么多年,他甚至还不知道她的名字。
秦初点头,手指在屏幕上飞快移动:「我在行政酒廊演奏钢琴,每天三场,今晚还有一场。」
谈到喜欢的钢琴,秦初心底的烦躁散了些,唇角的笑也不再那么苦涩,可爱的杏眼重新唤起亮泽。
她抬手,轻扯闻怀予的衣袖,手指向酒店的方向。
示意他往酒店方向回去。
算了,下雨天确实不适合看海,还是回去吧。
几步路的距离,闻怀予安静地撑着伞,配合着秦初的步调,没有再发一言。
走入屋檐下,闻怀予收伞,只见秀气白皙的手攥着手机又伸了过来:「今天谢谢你了,先生。」
“不会,”他把伞柄递给秦初,“伞你拿着用,我——”还未说完,身后一个急促的呼喊打断了他。
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
“秦初!”徐星星几乎是从从旋转门里飞奔出来,拽着闺蜜纤弱的手臂将她护在了身后。
“闻、闻先生,”徐星星声音打着哆嗦,哪怕心里怕的要死,还是壮着胆同他说话,“初初她不懂事,如、如果有冒犯您的地方,请您、您原谅,对不起!”
说完朝闻怀予使劲鞠了一躬,拖着秦初逃似的往大堂走。
徐星星的小心脏砰砰直跳,天知道隔着玻璃看到闺蜜站在闻怀予身旁时,吓得她腿都软了。
她转头,对着满脸懵的秦初就是一顿教育,“初初你是不是弹琴弹傻啦,敢跟闻怀予搭话?”
“闻家你知道吧,闻风丧胆的闻,震寰集团的那个闻家。”见闺蜜呆呆愣愣,徐星星凑到她耳边解释:
“他是闻家太子爷,闻怀予。”
在海城不管哪一个圈子里,没有人不知道震寰集团,更没有人不知道闻怀予,若说秦氏企业和经营星璀酒店的徐家是有钱人,那闻家都是真正低调传统的豪门。
是金字塔顶尖的存在。
闻怀予是家中老三,向来清高冷淡。原先震寰集团由大哥打理操持,奈何他自幼身体不好,支撑不住高强度工作,闻家二老思忖再三,抓了闻怀予回来接管集团。
年轻时的闻怀予自有自己的执拗,只道是为大哥代为管理,不让集团给他安排职称,让叫他闻先生。
经年下来,大哥身体不见好转,而掌了权的闻怀予,依旧习惯被叫做闻先生。
求学生涯里一半的时间,秦初都是在美国度过的,回国仅一年,却也听过震寰集团许多传闻。
传闻中的闻先生冷淡清高,低调内敛,可刚才的男人绅士温柔,愿意为陌生人撑伞。
明明和传闻里的大相径庭。
传闻不可信,她想。
秦初转头望去,闻怀予还是站在原地,距离太远,她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直至少女小小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中,闻怀予才不紧不慢地拿出手机,拨通了电话。
“星璀酒店,秦初,查查看。”薄唇轻启,男人面色仍旧沉稳冷淡。
只有胸腔中早已乱了节奏的心跳在告诉他,找到了。
七年,他终于找到了。
雨停了。
——
员工更衣室里
“什么,严立那个狗东西居然去女票?”徐星星倏地起身,嗓音尖厉,双手叉腰,显然是气得不轻。
“就那歪瓜裂枣的模样,要不是看他还算谦虚守礼,我才不同意你跟他订婚。”
“退婚也好,咱们再重新找就是了,”徐星星叹了口气,整个人又迅速蔫了下来,“家世不错的人家,想找个洁身自好的男人怎么这么难呢。”
瞥眼看到乖乖巧巧换下湿裙的秦初,徐星星的担忧更甚,“初初,你爸爸那边……”
你爸爸那边,会同意你退掉这门能获利的订婚吗?
擦头发的手顿了顿,秦初眸光暗淡,拿过手机打字:「秦德山肯定不同意,所以我要快点找一个愿意给秦家投资的“新冤大头”。」
她摇晃着手机,偏着头露出笑容来,杏眼一眨一眨,想让气氛不那么沉重。
徐星星怎么能不懂,她鼻尖发酸,双手扶着秦初的肩膀,语气是从未有过的认真:
“初初,其实我可以去跟我爸爸说,让他帮秦准哥哥支付医药费,这样你就不急着嫁人了。”
“我希望你能找一个真心喜欢的人结婚。”
第3章 重逢:秦小姐她过得很不好
徐星星红着眼说着这番话,惹得秦初也眼眶发酸:「徐叔叔愿意让我在酒店演奏,给我丰厚的薪资,我已经很感激了。」
「医药费我会再想办法,别担心。」
见小闺蜜耷拉着脑袋,秦初撒娇般摇晃着,把手机凑到徐星星眼下:「你帮我,咱们重新物色一个优秀的好男人好不好?」
这话明显是在哄徐星星,她却当了真,满脸斗志答应下来。
看着小姑娘一脸傻气的认真,秦初也噗嗤一笑,眼底流淌起细碎的亮光,颊边漫上浅淡粉红,纯澈又妩媚。
她唇角飞扬,鼻尖的红痣瞩目,启唇用口型应和道:“好,我们加油。”
——
星璀酒店49酒楼行政酒廊在海城小有名气,这里服务精细,景观开阔又兼具私密性,是酒店vvip客户小酌放松、或是非正式商谈的绝佳场所。
今天的工作人员,比往日还要严谨恭敬上几分,就连廊下端站着的侍应生,都不自觉把呼吸放轻。
显然是有大人物在场。
闻怀予闲散地坐在靠落地窗边的沙发上,望着不远处的海出神,身上的黑色定制西装平整矜贵,深色衣袖映衬下的手白得晃眼,骨节分明的指间虚虚飘出一缕烟雾。
桌前的茶几上散落着一些纸质资料。
几分钟前的那通电话内容,始终在他耳边回响。
“秦小姐的母亲一年前在车祸中丧生,哥哥重伤沉睡至今,她因为打击太大而患上心理性失语症。”
“十五岁之后秦小姐一直在美国求学,学习钢琴,去年才回到海城。”
“秦德山没几个月就另娶了新太太,还带了个继女进门,看照片,这继女眉眼和秦德山尤为相似,应该……是私生女。”
“秦家企业最近资金周转出了些问题,秦德山急于找人联姻,最后求上了严家,订婚预计在下周。”
闻怀予依旧面容沉静,只是握着电话的手不断收紧,指间因为用力而毫无血色。
“秦小姐她,过的很不好。”
电话挂断前这最后一句话,像是幻化成细细密密的针,如连绵细雨般落下。
落在他的心上。
闻怀予垂头,凌乱的资料上放着他的手机,依旧常亮着。
屏幕上是一张七年前拍的照片,时间久远产品更迭,老式手机拍的照片像素不高,却依旧能辨认出鼻头那颗明艳红痣,和那张纯澈妩媚的笑颜。
那时闻怀予学成归来,被发小拖着来海边玩,一眼就看到了巧笑倩兮的她。
彼时秦初不过十五岁,即将启程奔赴美国,离开前一天,她央求妈妈和哥哥再带她到海边玩一趟。
那天的太阳极好,女孩下车就朝沙滩奔去,浅蓝色的百褶裙肆意飞扬,学生气十足。
身后的秦准嘱咐她跑慢点,秦初不以为意回头,扬手轻挥,笑意干净纯澈,“妈妈哥哥,你们快一点呀。”
她上身穿着最简单不过的短袖白衬衫,仔仔细细扎进高腰裙里,但浑身散发的纯朗明艳,却让人移开不开眼。
鬼使神差般,闻怀予拿出手机,对着被海风吹的长发翻飞的少女,按下了拍照键。
后来的时间里,闻怀予总时不时翻出照片来,一看就是很久很久。
初时只觉得她的笑容如此有感染力,能在他低落时也不自觉扬起唇角。
再后来,当他察觉自己可能是喜欢上照片上的姑娘,找人拿着照片去找她时……
却再也寻不到她的身影。
六年间,不管手机如何更换,闻怀予做的第一件事,都是把这张照片存放在相册中。
两千多个日日夜夜,他始终找不到她在哪,再不甘愿,也只能放弃。
却不想在初遇后的第七年,她终于重新出现,褪去青涩的女孩依然那么美丽,纯澈的眉眼却被淡淡的忧愁笼罩。
她不能说话了。
她过得很不好。
闻怀予的心烦闷不已,叼起烟猛地吸了一口,烟灰扑簌簌落下,沾染了他一丝不苟的领带,西装,他却浑不在意。
身旁的单人沙发传来落座的轻响动,一个咬牙切齿的声音传来:“好心约你吃法餐,厨师下班了你都没露面,好歹你给我个电话啊。”
贺行之饿的不行,手指陷进领结处扯松,随意从桌上捞了个点心就往嘴里塞。
“有事耽搁了,下次补上。”闻怀予按灭烟蒂,抬起手看了看腕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