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芒厘
可?是何时还有别人?心底搅上一番,他竟是连答案都没有。
孟妈妈点着?当局者迷的人,“我?说过,她不轻易动感?情的。这孩子很犟,喜欢一个人,轻易不会变。”
她握了握他的肩膀。
傅清聿倏然清明,眸中却流露出不敢置信。
孟妈妈见?他明白了,笑了笑,“是很久之前的事了,现在都已经过去了。”
点到即止,她揭过这一页。
可?傅清聿却陷落其中。
——她为什?么会说,他不喜欢她?
好像有很多蛛丝马迹都在脑海里若隐若现,可?他始终看不清藏在它们背后的答案。
是酒后。
她问?他:“傅清聿,你?为什?么不喜欢我?呀?”
是他在回答之后,她仍旧不安的追问?:
“那你?喜欢我?吗?”
“嗯。”
“那你?会最喜欢漓漓吗?”
“嗯。”
还是酒后。
“我?当然喜欢你?了,是你?不喜欢我?。”
依旧是酒后。
“所?以别人如果说不喜欢我?,我?会很难过。”
傅清聿闭了闭眼,咽下喉间所?有至苦的酸涩。
原来只有酒后,她才会吐露一些深藏于?心底的话。
他以为是无意之语,是她撒娇。
可?是数回提起,只会是执念。
他不喜欢她。
他不喜欢她。
喉结艰难地?一滚,他终于?从记忆的角落里找出些许相?关?的痕迹。
可?那时,分明只有他和池牧舟,在场没有第三人,池牧舟也不可?能会去同她说这些。
但也只有那时。
他突然大步往外走去。
清雪迎面扑来,短短几步,已经落满身。
贺明漓刚端着?一盘红烧小排要放去桌上,他便闯了进来。
说是“闯”,真是一点儿没有形容错。
她都下意识地?停住了动作,迷茫地?歪了下头看他,不知道他在着?急什?么。
孟爸爸也回头看来,一边忙一边招呼着?:“小傅啊,你?尝尝这个排骨,漓漓说好吃哎。”
傅清聿哑声道了声好,目光却紧锁着?她,炽烈滚烫。
贺明漓觉出了不对劲,问?说:“你?怎么了?”
“跟我?出来下?”他握着?她的手腕。
贺明漓将盘子放在桌上,才同他出去。
孟爸爸回头看了眼,这些小年轻人,也不知道要做什?么。他继续忙,可?开明了,一点也没准备要插手。
一直走出来很远,到了外面的一处屋檐下,他方才停住脚步。松开手时,低眸一看,发现她的手腕都被他握红。
男人的薄唇始终紧抿,他举起她的手,将那处红痕放在唇边轻吻。
——他真的很不对劲。
贺明漓只是皮肤嫩,太容易留下痕迹,她其实不觉得疼。她将手往回收,不想让他这样,问?说:“到底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贺明漓,几年前,我?跟池牧舟说的话,你?是不是听到了?”
他神色郑重地?看着?她。
贺明漓错愕。她没想到会被这么突然地?戳破,一时间都不知该作什?么反应,檀口微张,愣于?原地?。
不是,他怎么突然就、就……
她的反应已经说明了一切。
傅清聿浑身都僵硬住。自胸膛而?起的诸多情愫绞在一起剧烈翻涌着?,几乎要将他整个人掀翻。
那一刻,他从未觉得这世间如此荒唐过。
仿佛坠落至深渊,周遭一片暗色。无力?挣扎爬出,此生?万劫不复。
那一刻,好像一切都明了了,他得到了许多答案。
是不是因为这些,这么多年她从来不敢朝他走近半步?
那条线泾渭分明,却是由他亲手划下吗?
他将她推到了一个不可?能靠近的距离,而?这么多年,却又都在自己那边渴望着?她的来临。
在幼时初次学习到“活该”这个词时,他从不曾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将它演绎得这么淋漓尽致。
他将一切运筹帷幄,不曾叫任何事情脱离掌控。
唯独在感?情之事上,不知不觉中,已经输了满盘。
他自持的所?有自信骄傲,在这一刻显得如此可?笑。
看见?他的反应不对劲,贺明漓还以为他是在生?自己偷听的气。她微低着?头,有些不安地?捏了捏手指,“对不起嘛,我?不是故意听见?的。就是刚好我?去找你?,门又没关?紧,我?还没进去就听见?了。”
听见?了那些,就更不该进去了,她只能悄无声息地?转身离开。
她知道这种行为不好,但她那天确实挪不动脚步。听见?开头后,本该离开,却没忍住又听了几句。
她偷听的时候就该道歉的——不管他们说的人是不是自己。这也算是迟到了几年的、为自己做的不好的事情道歉。
傅清聿注视着?她,目光未曾移开半分。对于?她所?说的话,丝毫不为所?动,很显然,这并非他所?在意的。
他一开口,才发现自己此刻的嗓音嘶哑得不像话,“对不起啊……叫你?听见?了这些。”
贺明漓腼腆地?一抿唇,笑笑:“没有啦……其实没什?么的,这种事情,喜不喜欢的本来就没有什?么对错。”
喜欢她也好,不喜欢她也罢,哪里谈得上对错呢?
他眸光极黯,像在强行压抑着?什?么。
声音自喉间深处发出的一样深远,“可?我?,没有不喜欢你?。”
贺明漓这才愣了下,“什?么?”
他抬手抚上她的脸,指尖颤抖得厉害,根本无法控制。目光眷恋地?停留在她脸上,完全无法移动。
“我?知道,喝醉酒后说的话你?都不记得的。所?以,我?再跟你?说一遍,好不好?”
他嗓音虽低,却实在是太温柔了,温柔得像是没有脾气。
她喃喃:“什?么?”
他一字一句道:“傅清聿最喜欢贺明漓。从始至终,从年少至今,从未转移。”
他逐字逐句地?表明心意,从未如此清晰直白,亦是从未如此浓烈强劲。
如果是写在纸上的话,每一个字都重得要力?透纸背。
前一句说过,他知道她忘了。后一句,是他从不曾宣之于?口的情意。
她望着?他的眼睛,经久没有动静。
“当时年少轻狂,处理?事情总是不够周全和成熟。”他先道了声前提,方才继续说,“那时不是传出了我?们的绯闻么?但我?们还太小,我?怕它们愈演愈烈,直至影响到我?们的正常生?活,所?以索性直接否认,切断它的传播。”
贺明漓想到,确实也是从那几天开始,绯闻逐渐消失,提的人越来越少,直至没有。
“我?还想和你?正常相?处。我?怕你?并无此意,又因为被它们影响到而?刻意与我?疏远——”点到这,原因已经分明。他哑着?声,“漓漓,我?不知道你?在外面,也不知道你?刚刚好就听见?了那一句。”
他和池牧舟都是聪明人,那时他说完,池牧舟将信将疑,不能说是全信。而?且,至少也有在心里埋下怀疑的火种,直到前段时间,那些怀疑正好印证。
可?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那时在门外的人,却是对那番话深信不疑。
人生?如戏,戏剧性在这种时候被拉满,满到叫人觉得荒谬,怒得想指着?骂句上天。
贺明漓垂下了乌睫,不知在思索些什?么。有时心里越复杂,越是无话可?说,越是沉默。
现实竟然在告诉她,困住她这么多年的执念,原来只是一场一触即散的清雾。
他,没有,不喜欢她。
她的指尖蜷了蜷,心里突然一片的空白。
在约定结婚那天隐约的感?觉,在婚后总觉得与事实不符的一些猜测。
还有那天因为和容隐的对话而?产生?的怀疑。
在这一刻都得到了答案。
她的手机逐渐握成了拳,指尖在掐着?手心,明明该疼的,却没有感?觉。
傅清聿想将她拥进怀中,却又怕她排斥而?踟蹰不前,最终还是没有动作。
他好像被这漫天的雪冻住了。
生?平第一次想叫人生?重启重来。
更是难以去细想这么多年他与她之间的事情。
因为这个事情,她不敢靠近。
因为她不敢靠近,他也不敢沾染,谨慎地?保持距离,生?怕让他们之间仅有的友情毁于?一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