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苏杭杭
只?是,她觉得她好像迈不过那个坎。
只?要想到曾经,那么早以前,他就?对她有念想,她还把他当长辈之时,她以嘉熙女友身份见他的时候,再?或者……
过去时光里的每个眼?神,每个交汇,甚至是那年她在雪夜再?次遇到他。刚下宾利身穿大衣的男人,在接过身旁人那柄黑伞时,投来的淡薄视线。
一切的一切,显得那样暧昧。
他的隐忍,他沉默之下的压抑,好像就?快要透过空气喷发?而出了?。
“他说的每个字,讲的每个话,都好像是陷阱。我现在都已经分不出哪个才是真实的他,是过去冷淡时的他,还是现在温柔体贴的他,如果我跟他没有交集,那么,他还会不会做什么。”
她摇头:“我不知道。”
在他的一切心思都被揭晓之时,一切都变得那样充满心机。
“念念,他是冲我来的。”她说,“我哥哥说得对,他从一开始,要的就?是我。”
往外看,江苏城下雪了?。
而北京的雪,只?会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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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京中传来消息,老爷子急病。
半夜高血压突发?,倒在洗手间?,家中保姆凌晨两点才发?现,之后紧急送医。
到如今,一直在重症监护室没出来。
家中人全部都召回?了?,老三在往京赶,大家都聚在手术室外。
老三到达的时候也是问这?怎么回?事。
大家抬眸看一眼?,都沉默着?没讲话,一旁的助理才心领神会同他走到一旁,讲这?次事情。
原来老爷子年事已高,本来前几?年那场病去鬼门关?走了?一遭,半只?脚差点踏进?去。
后来救回?,疗养时也是惜命得紧。
本来最近公司一事出来,情绪就?有点动荡,昨夜,不知是跟老二聚会过于尽兴还是如何,夜半,就?出了?这?事。
家人都不会对老爷子有二心,这?事,二房当然怕牵扯到老二身上。
段清琅走到段文斌身旁时,老二早忌惮当过兵的老三,立马说:“这?事真的跟我们没关?系,昨晚我们很早就?走了?,保姆说了?,这?几?天老爷子高血压本来就?不稳。”
老三只?说:“我也没有责怪二哥的意思,父亲出事我们都不想看到,只?是想说,这?几?日先守夜,之后再?说其他。行吗。”
他说:“是。”
苏恩幼得知消息时也是第二日,她立马就?要动身启程,临去前却被母亲叫住。
“段家现在的情况你也知道,你知道人家二房是什么样的人,我们也没跟他们交好。这?事我不知道段老爷子是怎么想,可人总得未雨绸缪……”
苏恩幼说:“未雨绸缪,难道,就?是老爷子生病了?,我作为儿媳,都不用去探望的吗?”
母亲偏头:“恩幼,妈妈没有这?个意思。”
苏恩幼又微微红了?眼?眶,说:“那么,是要我未雨绸缪,时刻准备着?段淮叙如果掉马了?,我立马也可以收拾包袱离开他,丢下他?妈,咱们不好的时候人家对我们多好,没有这?样的事。”
翁雯沉默无言。
她也说:“您放心吧,段爷爷我从小接触到大,我知道他就?是个偶尔有点固执的老头,就?跟我爷爷一样,有时执拗,我不相信他会多绝情。而且老人家生病,我都很难受了?,何况他家里人呢。”
“我不信老爷子会因为一时糊涂就?跟自己儿子多怄气,我也不喜欢,为了?这?种事未雨绸缪。”
“哪怕有一天他不在这?个位置了?,我想我也会坚持做完自己分内的事。”
翁雯恍神。
觉得好像有点不认识自己这?位女儿了?。
恩幼说到这?,也停顿下,不知道是不是哽咽。
也好像不是。
只?是有点压抑。
也像解释。
“我也不是为了?谁,只?是单纯觉得,我既然嫁给了?他,就?不会怕他出什么事,他的事也是我的事,是我逃避不了?,也是需要去面对的。”
“您别担心了?,我只?是去看看老爷子,很快就?回?。”
她走时,翁雯还要劝,却被苏父拉住。
“你让她去吧。”
本来也想劝,但那一刻苏父改变了?主意:“你看咱们家恩幼这?做主的样子,还是两年前的样?”
“她也是成长了?,有了?自己的历练。”
“有些事,该她自己去走。”
母亲叹气,只?望着?。
苏恩幼还是到达医院才知道具体情况,大家都聚在一起,只?是一天过去,有人早已回?去歇息,大家轮值守夜照顾。
她下车时,助理跟在后面拿大衣披她身上,也递了?暖手壶,她只?把手中东西?往对方怀里一推,说:“不用。”
之后,径直进?去乘电梯。
到医院时只?剩三嫂几?人守在那儿,今晚的守夜轮到了?她。
文瑞英靠坐在走廊边,没有进?监护室,看到恩幼,还和她打招呼。
苏恩幼也走过去,把东西?搁置到长椅上,说:“三嫂。”
“你怎么现在才到,路上堵车吗,没有什么事。”
“没有,路上挺顺利的,担心积雪,但路况都还算好。”
三嫂接过她坐下,也点头:“顺利就?好。不过你们家老五还没回?,这?两天处理公务,也跟着?段清琅去了?一趟西?北,可能,那边天气要比这?边好些?”
苏恩幼才知道段淮叙去处理公务了?。
一些地区跨越较远的事宜,需要出差。
“他没有回??”
“应该就?是这?两日。说是让你三哥先回?了?,他之后的航班,你呢,这?些天回?家了?。”
恩幼垂眸。知道他们闹矛盾这?事,没人知道。
对外,还是守口如瓶的。
“嗯。”
三嫂却能看出来,她大概是有心事。
她说:“他也许夜半到,你到时去酒店休息,没事,这?儿有嫂嫂。”
“嗯。”她点头,“好。”
可还是一觉睡到了?十一点。
醒来是因为听见纸张翻页的声音,还有很低的,男人讲话声,像助理,也像别人。
偶尔夹杂两句低音,很熟悉的,低冽的。
神经从混沌里兀然醒来时,就?像最深层的神经被人以手指触碰到,她意识还没回?拢,眼?睛就?先睁开了?。
之后,人靠在长椅边,身子先习惯性僵硬得自己都无法阻止。
段淮叙来了?。
她认出了?他的声音。
即使他说话声很低,同人讲话从不会说太多,大部分只?是倾听。可偶尔纸张翻页的频率,他每一次低声轻应,她还是清楚地识别了?出。
她背对那边靠坐着?,睁眼?望另一个方向?。
不知自己是该继续装睡,等他走过,掩饰过去后再?无声离开。
还是,现在站起来,当做什么也没有,装没看见他。
她还是站起来了?。
因为有手术室的推车过来,巨大的吵声令道路上的人都往两旁靠。
大家都站到一边,也独独朝她看来。
她知道自己装睡不下去了?,只?能睁眼?站起来。
胳膊压的还有些麻,站起来靠到墙边,揉了?揉肩。
“嗯,谢谢您。我父亲的情况,我大概知道了?,今晚我会守在这?儿。”
和医生聊完,段淮叙也在秘书以及一行人的陪同下往监护室这?边走。
脚步抬起时,也看到独自一人靠站在墙角的身影。
穿着?一件单薄毛衣,可能是靠睡久了?的缘故,她头发?有些散乱,发?夹也没夹住。
发?丝微垂在她衣领上,她脸颊上微微有些泛红,是冬日在空调底下睡久了?的缘故,她垂着?眼?睫,分明?是一早听到了?他这?边的动静,却又不敢看向?他。
也或许,是不想。
就?像回?到了?曾经很久以前,那种泾渭分明?的感觉。
楚河汉界别得清清楚楚。
段淮叙也想到什么,垂了?垂眼?睑。
身披大衣的男人本要从她面前过,可那一刻,像是有什么感应,脚步还是在她面前停下了?。身旁其他人也是,本在专注手中东西?,自己老板突然停下,也纷纷抬眸看来。
瞧见苏恩幼时,好像瞬间?都明?白?了?什么,心照不宣缄默不语。
苏恩幼靠站在那儿,背脊和手指就?紧紧贴着?墙。墙皮的冰凉有一刻激起她一些感官,叫她刚睡醒的思绪有一些清醒。
可是,段淮叙只?是看着?她的脸。
他甚至是都没伸手,只?是看着?她。
像是这?一个月,想了?无数次的画面。
只?是眼?神,都没对上的眼?神,都好像能让人幻想出他此刻心中的情景。
像战栗的,也是很久没有和他接触,在他这?样的眼?神注视下,她忍不住开始要微微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