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行烟烟
简介:小宋每天都在努力赚钱 | 奢侈品行业搬砖 | 真实职场分享。
头像:一张手机摄像头拍摄的侧脸照片。
曾雾点击头像大图,看了两秒。她是没有世界一流时尚摄影师为她拍摄的卓越作品吗?这张头像是什么低质量版本的照片?
下划页面,他粗略浏览账号内的三十多篇笔记,没有一篇提到她做模特的事情。真实职场分享?模特的工作不真实吗?不配她写吗?和他的合作不值得被分享吗?是他的名气太小了,还是他的名字不够值钱?
曾雾随手点击一篇笔记,看完内容,又看评论区。
有粉丝留言问:“小宋姐姐每天努力赚钱但还过得这么节省,是因为在奢侈品行业工作需要存钱买包买衣服买鞋吗?”
SONGLN:“不是哦。我是为了买一个很喜欢很喜欢的‘东西’。”
粉丝:“什么东西呀?很贵吗?”
SONGLN:“很贵很贵很贵很贵很贵哦。”
粉丝:“好好奇到底是有多贵呢?”
SONGLN没再回复。
曾雾看着那五个“很贵”,思考了五秒。一个二十三岁的年轻女人,有什么昂贵的东西能让她产生这么强烈的物质欲望?她认为的很贵,到底是有多贵?她说的缺钱,就是为了买这个东西吗?
梁梁的话在此刻不合时宜地出现在他脑中。
“你也知道你现在不年轻了喔!你懂现在的年轻人都想些什么吗?”
曾雾心头一阵烦躁。
尽管不肯承认,但客观事实如此。全面黄金期的事业与当打之年的年纪,对了解宋零诺这一代年轻人平常在想些什么,没有任何帮助。
这时候,手机跳出一条新的微信消息。
曾雾点开。
宋零诺:“我从来都没有不尊重摄影,我也从来都没有不尊重我赚的每一分钱。我真心希望能够得到这次的工作机会,我一定会尽力做到最好。”
下午五点,姜阑在办公室见曾雾。这一季的拍摄创意与交付物需求,她全权交给梁梁和曾雾讨论,没有横加干涉。
姜阑手里是制片发来的拍摄项目整体预算,这是第二次由曾雾做所有的决定。男人本身很贵,但他了解品牌方的生意需求,愿意配合在支出项目上做到平衡性的取舍。这令姜阑省心。
姜阑扫阅明细,“模特继续用宋零诺吗?”
这是个很好的决定。梁梁非常喜欢宋零诺,能够让一个品牌的创意灵魂人物喜欢的模特,是代表品牌向外传递精神的最好媒介。
曾雾说:“在同等合适的选项中,她是最便宜的那个。”商业广告拍摄花的是品牌方的预算,不是他个人的钱,选谁用谁,他做决定必须考虑省钱的因素。
姜阑微笑,这的确是事实。“无畏WUWEI”有着纯正的街头基因,不需要像其它奢侈品牌一样使用超模或明星,选择素人出镜反而能够更有效地突出品牌内核。
姜阑说:“曾雾,我相信并尊重你的职业水准与敬业程度,但有一些话,我必须对你说。”
曾雾说:“你可以直言不讳。”
姜阑说:“上一次拍摄结束后,你要求我协助销毁三号棚的监控录像。我做品牌传播多年,接触过大量创意和艺术从业者,我完全理解你们在达到创意和艺术目标的过程中会使用的必要手段。但是我需要提醒你一点,你对宋零诺的一切行为,都必须事前取得她的明确同意和确认。你的工作角色、社会地位、财富水平与宋零诺相差巨大,我不能允许在工作场合中,你和她之间有任何隐性压迫的情况发生。”
继梁梁之后,这是曾雾在短短一天之内第二次感受到这个公司的女性对宋零诺那莫名其妙的保护欲。棚里的监控不收声音,姜阑不清楚事件背景,曾雾不能责怪她。
他皱起眉,“你指的是,上一次宋零诺需要现场工具,然后我允许她用我当工具的事情?”
真要讲隐性压迫,到底是谁压迫谁?他从十八岁起师从郝翠雪这样的女性学画,他能不知道该怎么对待女人?
姜阑一愣,随即笑了。她边笑边说:“抱歉。是我过度防卫了。”
晚上八点,宋零诺收到制片老师的通知,她获得了这一季“无畏WUWEI”商业广告拍摄的工作机会。
制片给出的报价不是三千块,也不是五千块,是四千块。
而且还是预付。
宋零诺不敢置信。
她先道谢,然后确认接受这份工作,最后才试着询问对方:“老师,请问我可以知道这次模特的选择标准吗?”
制片老师:“品牌主理人很喜欢你。同等合适的模特当中,你最便宜。”
宋零诺翻看微信对话,曾雾没有回复她的那条消息。她能得到这份工作机会,有没有任何一丁点可能是因为她真诚的表态?
拍摄日在八天后,和上回一样是个周五。
这一次的宋零诺却和上回不同,她已经有了拍摄经验,会做出更好的准备。她按照网上的知识采购食物,安排自己接下来一周的三餐,确保每天总热量的摄入不会超限。接着,她提前七天去和梅森沟通这一次的拍摄工作,并将下周五的工作提前摊进这七天之内,这样她就不会再像上回一样累到水肿,避免自己在拍摄日当天状态糟糕。
梅森听完宋零诺的请求和她对工作的规划想法,同意了。年轻女孩想得很完善,一次比一次有进步。梅森前两天和戴培敏吃中饭的时候还讨论过宋零诺这个案例,她在公司的中台部门做着一份固定工作,同时运营个人小红书账号为公司品牌做软性曝光,同时还兼职做公司品牌的商业广告模特,这些是梅森和戴培敏这一代职场人没办法想象的事情。
每个时代都有每个时代的特殊性,这个时代赋予了年轻人更多的平台与机会,只要年轻人能够抓住,那么市场经济就会奖励那些敢做、会做、做得好的人。
要说运气,梅森承认宋零诺也有,但不可否认的是,每一分运气的背后并不是天降的成就,而是需要成倍付出的时间和努力。如果没有相对应的付出,运气只会反噬。梅森始终认为宋零诺最该感谢的人,是她自己。
但同时,梅森也提醒宋零诺:“你还年轻,需要分清主次,也需要判断自己中长期的职业目标到底是什么。你的主要精力必须放在你的中长期职业目标上,明白吗?”
宋零诺很认真地说,“我明白了。谢谢老板。”
她的长期职业目标是什么?曾经她想过一次,自己有一天也会像季夏这样成为一家公司的老板,成为一个能够影响她人的女性领导人,当时她觉得自己可真是太敢想了。但是年轻人怀抱梦想,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拍摄前一晚,宋零诺为了保证充足睡眠,十点就已上床关灯。然而她辗转反侧近两个小时,找不到一丝睡意。
黑暗中,宋零诺大睁着双眼看天花板。她知道自己有什么毛病。这个毛病叫做“身心欲望驱动她胡思乱想但自卑自尊阻止她胡思乱想”。
后来宋零诺打开手机,抱着被子读近期的调研报告。疫情爆发七个月,国内的实体零售走上了缓慢的复苏之路,品牌开新店选址的调研项目也在CMI的工作职责之内。
读了多久,宋零诺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宋零诺也不知道。
宋零诺只知道她又在做梦。
一望无垠的稻田中,宋零诺跨坐在男人身上,她再一次产生了她正在主宰他的幻觉。
他身体的气味让她沉迷。她伸手折断稻梗,稻梗的气味与他的气味混杂在一处,令她的沉迷成倍加重。
她低下头,半长的发扫过他的脸。他身体的温度让她难以忍耐。
前方一道白光闪过,背景瞬间变成了摄影棚。耳边是快门按动的响声,摄影灯的光亮一下接一下地闪痛她的眼睛,身下的男人消失不见,她听见有人冷笑着说:
“用过一次,还不够吗?”
天蒙蒙亮,宋零诺被梦惊醒。
起床洗漱时,宋零诺看见镜中自己泛红的脸颊。梦里的渴望是那么急切又是那么真实,她向前倾身,将自己的额头贴上冰冷的镜面。
宋零诺,你清醒点,你职业点,这是一份难得的工作机会,你把它当成什么了?
早上八点,宋零诺准时抵达摄影棚。还是上回的造型老师,还是上回的摄影助理们,甚至连早餐的餐车都和上回一模一样。
上次给她东西吃的那位摄影助理好心问她:“你今天吃早饭了吗?”
宋零诺点头,她不能再犯和上次同样的错误,她坚决不能让曾雾认为她有一丁点不职业的表现。
造型老师一边让助理给宋零诺弄头发,一边将她的肩膀扳正,“别乱动哦。你今天看起来比上次气色好很多。”
宋零诺听到这个评价,心中松了口气。
不知道曾雾看见她,会不会也有一样的感受。
八点五十,曾雾抵达现场。九点整要开工,他用十分钟检查助理们的布光和试光效果。
宋零诺悄悄看向男人,然后又悄悄地在他四周打量一圈。
任鸿今天没来,真是万幸。刘辛辰不需要再为了小红书内容额外花钱购买别的摄影师进行BTS跟拍服务,宋零诺也不需要面对被她“渣”了的任鸿。
胡思乱想中,宋零诺听见造型老师说:“摄影师叫开工,你应该过去了。”
今天拍新一季的「女人是什么」,梁梁进行设计刷新,使用了八条全新的slogan,和上一次全然不同,拍摄创意也和上一次全然不同。
但摄影师对现场工作的高标准、严要求、快节奏没有任何变化。
拍摄进行了大约二十分钟。
曾雾叫停,放下相机,看向宋零诺:“你什么情况?这种状态也出门工作?”
二十分钟,一张片都出不了,她整个人的状态和上一次大相径庭。上次起码是到了最后一组片子才出问题,今天居然从一大早就拍不下去。
宋零诺面对男人的压迫感与周围工作人员的目光,迫使自己镇定,“我可以再试试吗?”
曾雾不耐烦地皱眉,重新拎起相机。
五分钟后。
曾雾再一次扔下相机,叫助理把上一次的成片和这一次的现场原片给宋零诺自己看。
助理知道他的脾气,和宋零诺解释:“你看你上回拍照的情绪是这样的,但是今天的状态不太对。曾老师需要你上回的情绪,你想办法调整进入一下,好吗?”
宋零诺无声地看着液晶屏幕上的对比照片。
她想到郝翠雪的话。
她知道自己的问题是什么,但她不知道该怎么解决。
曾雾等了两分钟,耐心到顶了,脾气也上来了。他右手用力地敲了敲工作台,“这就是你对摄影的尊重?这就是你对赚的每一分钱的尊重?这就是你对工作的尽力?你让所有的现场工作人员陪着你玩?”
没做好工作被他骂,宋零诺不觉得委屈。但被他像这样误会,宋零内心深处萌发出巨大的委屈感。
当着所有人的面,她该怎么解释?上一次她的状态是因强烈抗拒,而强烈抗拒的本质是他对她的极致吸引。这一次她忠于自己的情绪,对他不再强烈抗拒,可她要怎么才能调整进入上次的状态?
宋零诺鼻头发酸。
曾雾的目光很凶:“要哭?在这间棚里的人,都对得起他们的职业。你要哭,就滚出我的摄影棚去哭。”
一切仿佛都回到了原点。
她以为这次不会再让他认为她不够职业,但她所有的准备都是笑话。这是一份难得的工作机会,她为此做出了所有能做的努力,她要让自己最终变成一个笑话吗?
这一刻,宋零诺的自尊压过了自卑。她顶着他很凶的目光,倔强地说:“我没有要哭。我也不会滚出去。我上次没有滚,这次就更不会滚。”
曾雾说:“不滚就进状态。”
宋零诺说:“必须是上次的状态吗?你作为摄影师就只会重复拍摄同一种模特情绪吗?”
周围能听清两人对话的工作人员不禁面面相觑。年轻模特显然是太年轻了,不知道这种公然挑战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曾雾怀疑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宋零诺豁出去了,“郝老师上次和我讲摄影的时候说过,一名卓越的人像摄影师能够通过转译模特的不同情绪来表达自己的创作内核。你要拍「女人是什么」,你要拍‘无畏’,那请问女人的‘无畏’就只能由一种情绪来表达吗?我能不能有其它的情绪表达‘无畏’的精神呢?”
曾雾并没有如周遭工作人员预测中的那般当众动怒。
他盯着年轻女人,她居然能在这种关键时刻搬出郝翠雪的话当救兵?
曾雾压着脾气,问:“比如?”
宋零诺一字一句地认真说:“比如,我喜欢上了一个可能我无论怎么努力也得不到的人,但我还是选择忠于自己的情绪,我认为我很无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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