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明开夜合
“哦……”廖书曼说,“她现在就是脑子不清醒,关起来饿几天就好了。”
大抵现在陈清雾确实油泼不进,让陈遂良有种所有招式都打进了棉花里的憋屈感,他喘了口气:“到家了再收拾你。”
很快,车开到了家门口。
进屋之后,陈清雾径直往楼上走去。
陈遂良喝道:“你干什么去!”
陈清雾停住脚步,“不是说要关我几天吗?”
“又来绝食这一套是吧!”陈遂良气得鼻翼翕张,“陈家怎么出了你这么一个败坏门楣的东西!”
陈清雾冷静反问:“谈个恋爱就是败坏门楣,那出轨怎么算?”
陈遂良一震。
陈清雾从他脸上扫过,在廖书曼脸上落了一下,又定在他脸上。
她点到即止,并不打算彻底撕破父母的脸面,“我说过,您嫌我丢脸,我就广而告之跟您撇清关系;您一定要我偿命,我也不是不能还给您。但我不会和孟弗渊分开,我还喜欢他一天,就一天不会和他分开。”
“……养了你二十六年,为了一个男人,要跟家庭决裂,你可真有本事!”方才陈清雾提及“出轨”二字,到底戳中了陈遂良的命门,“你现在就给我滚回房间好好反省!没我的允许别想出来!”
陈清雾简直求之不得,咚咚咚地就跑上楼了。
陈遂良这时转向廖书曼,“你今天哑巴了?”
“莫名其妙。该说的你不都已经说了吗,我还能说出什么花来。”
“女儿教成这样,你还觉得有道理?”
“你也知道女儿都是我在管。平常相安无事,一出事你就跳出来,就都成了我的错。”廖书曼翻个白眼,“我就这水平,就只能教成这个样子。你要嫌我教得不好,你自己教去。”
“你……”
“你可别再惹她,惹急了丑事都给你捅出来,丢的都是你的人。”廖书曼一边摘耳环,一边往楼梯走去。
陈遂良气得无处发泄,分明是他占理的事,怎么最后觉得这么窝囊。
他扬手,一把拂去了茶几上的所有东西。
廖书曼听见了茶杯碎响的声音,脚步稍顿,没回头地继续往楼上走去。
二楼卧室。
陈清雾摊在床上,竟觉得心情无比舒爽。
她摸过手机,翻了个身,趴在床上,给孟弗渊发微信。
/
此刻的孟家,局面同样水深火热。
客人一走,孟成庸再无顾忌,质问孟弗渊:“你明知道清雾和祁然关系密切,为什么要在中间横插一脚?弗渊,你一贯是个稳重妥帖的人,这一回办的事我真是看不懂了。”
祁琳也帮腔:“弗渊,你是大哥,应该做好表率,为什么要跟弟弟赌意气争长短……”
“我追求清雾绝对不是什么一时意气……”
孟成庸打断:“我不管你出于什么动机,总之这事不行,传出去外人要怎么议论你和祁然,你想过没有?还有清雾,我不管她是朝三暮四,还是怎么……”
“爸。”孟弗渊抬眼看向孟成庸,目光冷峻,“您再说一句侮辱清雾的话,就可以从此当做没有我这个儿子。”
孟成庸竟被这森然的神色,迫得一时噤声。
“我说过好几遍,是我先追求的清雾。她和祁然从来不是男女朋友,我们的行为从道德、从法律来说,有哪一点值得指摘?”
祁琳忙说:“弗渊,事情没你说得这么简单。这么多年,大家都默认了祁然和清雾就是随时都有可能办喜酒的一对,你现在说他俩没在一起,谁信……”
“事情原本可以很简单,是你们非要复杂化。”孟弗渊看向祁琳,“妈,请你扪心自问,你是真担心有人议论孟家,还是担心祁然会伤心?”
祁琳忙说:“我自然是担心你们所有人的名声!”
“是吗。”孟弗渊淡淡地扫了她一眼,“那下回遇到有人搬弄是非,您就主动解释澄清。解释不通的,你叫他们来找我,我亲自当面解释。”
孟成庸说:“你太天真了,弗渊,所谓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流言会耽误您做生意吗?”
孟成庸默了一瞬,“……孟家好歹是有头有脸的家庭。你可以不在乎名声,我们不能不在乎。”
“那成。您真觉得名声如此重要,我可以不做孟家的人。往后,您就告诉别人,已经跟我断绝父子关系了,这样脏水就只会泼到我一个人头上……”
“那别人更要议论!”
“那没有办法了。左右你们都觉得不行。我原本也没准备寻求你们接受,不过因为你们是做父母的,所以有这个知情权。我跟清雾绝对不会分手。谁要觉得难以接受,谁自己慢慢消化。”
说罢,孟弗渊站起身。
祁琳忙说:“你真不在乎吗,弗渊!到时候那些难听的话传到清雾耳朵里,你让她一个做女孩子的怎么承受!”
“我不在乎。至于清雾,她不用您担心,她远比您以为得更坚强。”
祁琳已然弹尽粮绝,不由地看向孟成庸,期望他再说点什么。
孟成庸说:“弗渊,没了家庭的支持,你跟清雾打算就活在真空里?古往今来的教训,父母反对的,由来没有好下场。”
孟弗渊脚步一顿,“这是您的经验之谈?”
孟成庸顿时变了脸色。
“我只知道,懦弱者由来没有好下场。”
孟弗渊欠了欠身,留下涨红了脸的两位家长,转身上了楼。
回到楼上卧室,孟弗渊给孟祁然发了一条“早点回家,别让父母担心”的微信,随即取出一件大衣披上。
正准备出门,手机突然连续振动起来。
掏出一看,是陈清雾发来的一串消息:
——救命啊,渊哥哥。
——我被关禁闭啦。
——他们又要饿死我。
——快来帮帮忙呀。
孟弗渊扬起嘴角。
/
听见楼下有声响,陈清雾立即从床上爬了起来,走到门口,挨着门贴住耳朵。
客厅里,传来孟弗渊和陈遂良的对话声。
孟弗渊半开玩笑的语气:“陈叔叔,我听说清雾被关禁闭了,客观来说,限制人身自由是违法的。”
陈遂良干笑一声:“那门都没有上锁,她随时能出来。”
“那我可能要接走清雾了。”
“去哪儿?”
“有我们在,估计你们很难过个好年。所以大过年的,就不给你们添晦气了。”
“弗渊,我一直知道你是个很理性的人,所以叔叔跟你好好沟通。倘若清雾跟祁然没有那一段——不管是不是真有,外人眼里那就是有——那你要是喜欢清雾,叔叔肯定第一个祝福。但现在这情况,清雾作为女孩子,名声一旦毁了就完了。”
“二十一世纪了,陈叔叔,不存在谈几段恋爱就毁了名声的说法,如果真有‘毁了’一说,那也是那些搬弄是非的人的错,因果不可倒置。还有,我一点也不理性。我要是理性,一开始就不会喜欢清雾。”
对话里又加入了廖书曼同孟弗渊打招呼的声音。
孟弗渊:“ 清雾在楼上吗,阿姨?”
“在。”
“我能上去吗?”
“……啊,行啊。她应该还没睡。”
上楼的脚步声,以及陈遂良紧随其后的话语。
“弗渊,你是人品贵重的人,所以叔叔不想跟你起争执,但你跟清雾的事,恕我不能接受。”
“我和清雾,原本也不打算寻求任何人的接受。”
脚步声越来越近。
陈清雾立即将门打开。
孟弗渊穿着一件黑色大衣,正穿过灯光清幽的走廊,朝她走来。
她不知道为什么心绪翻涌,像是浪终于找到了它的大海。
待孟弗渊到了门口,陈清雾不顾不远处跟过来的陈遂良,踮脚,一把扑进孟弗渊怀中。
孟弗渊大掌按在她背上,察觉到她呼吸似有潮湿热意,一时只觉心疼,转头,亲了一下她的发丝,低声说:“你收拾一下行李,我们……”
他话音戛然而止,因为瞥见在她身后,已然立着一只收拾好的行李箱。
他笑了一声。
孟弗渊一手推着行李箱,一手牵着陈清雾,向着陈遂良颔了颔首,“抱歉,清雾我要暂时带走了。”
“弗渊,你这一步走出来,我们两家的关系,可就要彻底决裂了。”
“那我很抱歉,我跟清雾都很自私。眼下我们只顾得了自己,管不了其他了。”
陈遂良语塞。孟弗渊率先自认了“自私”的指控,直接堵死了他的下一步棋路。
“我会照顾好清雾,不让她受任何委屈。”最后这句话,孟弗渊分外恳切认真,似是一句必不食言的承诺。
除了一些不体面的手段,陈遂良很难真去阻止什么,对面是孟弗渊,他无法恶言相向,只能眼睁睁看着孟弗渊牵着陈清雾下了楼,往大门口走去。
外头雪仍在下。
孟弗渊拎起行李箱,正准备走下台阶,身后传来廖书曼的声音:“又准备大半夜的回东城?”
孟弗渊顿住脚步,回身颔首说是。
“雪挺大的,开车很危险。”
“我们会慢点开。”
廖书曼看向陈清雾:“但愿你想清楚了,脑子里没进水。”
整晚,廖书曼都只有几句不痛不痒的攻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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