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故得
监考老师走过来。
两人瞬时收敛, 做贼心虚地埋头答卷。
“怎么了?”监考老师俯身问她。
周雨晚唇瓣轻抿, 话到嘴边, 不知怎么就变成了:
“报告,有人作弊。”
一场考试,她一连举报了两个人。
不仅是同考场的考生,还是同班同学。
经调查,二人确实存在携带与考试内容相关的材料进考场,并在考试过程中互打暗号,传纸条等作弊行为,情节较严重,各科成绩无效。
说实话,这事刚发生没多久,周雨晚被放暑假的喜悦冲昏头脑,是完全没放心上的。
她觉得自己是正确的,正义的。
不会想到自己一个举动,会直接扭转那两人的人生轨迹,没想过大家正处叛逆期,最是容易情绪化,做事不顾后果。
等她慢慢回过味来,第一反应就是找商渡讨论这事。
“你说他们会不会报复我?”她问他。
那时他在跟人打夜球,正是休息时间。
她盘腿坐在篮球场边的长椅上,他在她左手边敞腿坐着。
头发微湿,被夜风轻轻吹动,皂感木质香随升高的体温散出来,味道出奇好闻。
一米八多的高个儿,比起同龄男生瘦胳膊瘦腿的弱鸡样,他骨架偏大,有薄肌,手指修长骨感,肉眼可见会长成高大挺拔的男模身材。
在这个男生都爱耍帅扮酷,靠各种奢侈品装逼的年纪,他随便套一身球服,就帅得不行。
周雨晚从右边的袋子里,摸出两瓶冰镇的矿泉水递给他。
他接过一瓶,“咔”一下拧开瓶盖,冰凉水雾打湿手指,把水递给她时,指尖的湿凉滴落在她热烫手背,话像是随口一说,却又不假思索:
“要敢找你麻烦,爷第一个不放过他们。”
“真的?”
“嗯。”
等她拿稳了,他抽走另一瓶矿泉水,拧开,仰头灌一口,脖颈暴露在球场灯光下,淋漓热汗淌过滚动的喉结,冷白肌肤泛着淡淡水光。
之后没听到她声音。
他余光投过去,她喝过一口,便拧上瓶盖,低着头,窸窸窣窣地抠弄矿泉水瓶的热收缩膜标签。
“害怕?”他问,屈膝蹲在她跟前,两肘搭膝上,仰着头,眸光自下而上地凝睇她,眸色很深,也很亮,像水洗的黑曜石。
“周雨晚,不论如何,我一定会保护你的。”
他给出承诺。
窸窣声停止,周雨晚撩起眼皮,看他,这事算是揭过去了,“我还有件事想不明白。”
她说着,球场那边有人喊:“商渡,好了没?”
他落一眼过去,周雨晚也看过去。
他扭头看回她,不疾不徐地:“你说。”
“就是……”她回避他的眼,又要抠瓶身的标签了,“中考前,我在你家,停电的那个晚上,你……”
话没完,那边催得紧,周雨晚呼出一口气,肩膀垮下来,放弃了,“算了,你先过去吧。”
当时没想到,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也没想到,这个问题,她竟一直没机会再问出来。
故事转折点发生在一个狂欢夜。
记不清那晚在KTV包厢,为庆祝中考结束,大家开了多少瓶酒,歌又唱了几首,有没有凤凰传奇,有没有人告白,或者发酒疯,吐得稀里哗啦。
只记得酒至微醺,她收到商渡一则消息:
【出来】
两个字,一如既往地简短干脆。
这才注意到,他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包厢。
挺好,出去透透气。
当时脑子是有点乱的,没跟人打招呼,有商渡作对比,她从不觉得自己跟其他人的交情能有多深厚,只身推开包厢门出去。
他们包厢在二楼,离电梯有点距离。
KTV包厢挺多,纵横交错,阡陌交通,天花板和墙壁镶嵌无数镜子,用以扩大空间感,像迷宫。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走的,没找到电梯,脑子一抽,就近从楼梯下去。
事故就是在这里发生的。
讽刺的是,她偏偏把这一段记得最深刻清晰。
有人从身后猛力推她一把,她不设防,打楼上滚下来。
那瞬间,大脑是懵的。
反应过来要大声喊叫时,口鼻被人一把捂住。
楼道应急灯惨白地亮了整宿,飞蛾扑棱着翅膀,绕灯打转,激撞出细微的噼啪声。
在这个不被关注到偏僻角落,以一男一女为首,总共五道人影将她淹没。
商渡找到她时,一只飞蛾停止挣扎,“啪嗒”一下掉落在地。
她奄奄一息躺在血泊里,胸口起伏弧度明显,双目无神地望着那只死掉的飞蛾。
那五人拔腿跑得飞快。
商渡阴鸷地落去一眼,没追,扑跪到她身边,她没错过他看向她时,眼中一片兵荒马乱。
一向意气风发、游刃有余的少年,现在却像溃不成军的败将,红着眼眶,伸手想碰她,又怕她会伤得更重。
她还记得他打电话叫救护车的样子,语无伦次,藏不住的颤抖和哽咽。
她觉得能让他变成这样,说明于他而言,她应该是很重要的。
但是……
“你骗我。”
这是昏迷前,她对他说的最后一句。
说好会保护我的。
但你没有。
你骗我。
她被送急诊,昏迷整整一天才醒过来。
整个人孱弱地躺在病床上,戴着呼吸罩,输着液,身体每一寸筋骨都是碎裂的痛,雪白肌肤上大片淤青伤痕显眼。
商渡由始至终陪了她全程。
她醒来看到的第一个人是他,还穿着那晚的衣服,蓬勃朝气不再,颓靡倦怠,像摊烂泥。
却在见她清醒的瞬间,一束光照进万念俱灰的眼。
他问她感觉怎样。
她不吭声。
后来也一直没开口说过话,冷漠,厌世。
尤其是在发现她父母把她全权交给护工照顾,一次都没到医院看望过她时,心如死灰。
“如果做不到,就不要轻易许诺。”
这是那晚之后,半个月以来,她第一次同他说话,音量很轻,态度够明确。
“商渡,我不想见到你。”
全心全意地陪护,只换来这么一句冷硬决绝的话语。
商渡愣在那里,目光仍落在她身上。
只是眼底亮光在一点一点暗淡,挺直的脊背在一点一点垮塌。
窗外夜色翻涌,土腥味弥漫,蛇形闪电紧跟震耳欲聋的雷鸣,“轰隆——”劈裂少年傲骨。
久盼不至的雨,在这时,来势汹汹。
他舔了下拔干的唇,喉结颤着,声音紧涩地哄:
“晚晚,别这样,嗯?”
她没理。
还生着他的气,生周牧和陆卿晚的气,生那些人的气。
也气自己为什么要多管闲事举报作弊,为什么要擅自离开包厢。
大概是那句话起到作用。
第二天,周雨晚没在医院见到他。
第三天,没有。
第四天,也没有。
……
他也未曾打过一通电话,发过一条消息过来。
仿佛人间蒸发。
中考前,他们一起计划的欧洲之旅,还未开始,现在彻底宣布沉底。
后来再有交集,是在高中开学不久前。
那时,她已经出院,在家中静养。
余曼致电,问她,还要不要跟商渡安排在同一班。
上一篇:提离婚时,被形婚老公按在墙上亲
下一篇:病不娇,败不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