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故得
人数一旦到了三个及以上,就都不当一回事了。
油刷还剩三把,刚好一人一把。
六个人闲聊着,啤酒开了几听,能喝的都在喝,水果沙拉和烧烤也都一扫而空。
毕竟不是多光彩的事,都挺有默契地没找出个大音响播歌。
但赵丞还是耐不住寂寞,要给自己来一首BGM,手机里放着《Wake Me Up》。
他喜欢A神,这会儿跟着节奏律动身体,夜店小王子的本性暴露无遗。
玩到后面,不知是谁先开的头,提到商渡在广播室里的那一段发言,提到高考,提到梦想和信仰,问起大家今后想去哪所大学。
“申请得早的话,过段时间,应该有一批offer要出来了吧?”柯思萌不确定道,“你们有申请国外的学校吗?”
赵丞灌一口酒,摇头,“我目标京大。”
边说,边在墙上落笔“京大”二字,胳膊肘碰了碰一旁的商渡,“哥们儿,你是麻省理工没跑了吧?”
“嗯。”商渡很轻地应,抬手随两笔,写下简称“MIT”。
“我中大。”顾紫琼边说边写,喝挺嗨,字迹有点飘,扭头问殷璇,“璇宝,你呢?”
“我啊……”殷璇莞尔,没有另起笔,顺着商渡的“MIT”,写下一横,再一竖,两笔,画正字的计数方法。
“你也去麻省理工?”赵丞挺意外。
柯思萌目瞪口呆,恍然记起她也是分数榜上赫赫有名的大学霸,又好像不是那么震惊了。
殷璇咬着啤酒罐,有点羞赧,也有点骄傲,“怎么?他能去得了,我就去不成?小心我告你歧视女性。”
“行行行,妇女能顶半边天。”赵丞抱拳告退,“是在下冒犯了。”
“那你呢?”赵丞问柯思萌,“你想去哪儿?”
“鹏大?”柯思萌不确定地写在墙上,“离家近,步行不过几分钟,一下课就回家喝汤。”
最后,只剩一个人。
所有人回头,目光落向她。
她那会儿已是微醺,坐在从附近男寝顺来的一张破椅子上。
两腿屈起踩着椅子的横杠。一条细瘦胳膊搭在膝头,向前延伸着,细长手指松松地拎一听啤酒。另一只手托着下颌。腕间、颈项套着荧光棒做成的圈,散发妖冶的光。
侧影对着他们,光照从另一头打过来,勾勒出她发丝的柔软弧度,和曼妙的身材曲线。
慵懒,松弛。
氛围感很绝。
“晚晚,”柯思萌问她,“你呢?”
周雨晚,你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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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32 ★ 雨痕
◎因为你是周雨晚,而我是商渡◎
不出意外, 每个人的学生时代,都写过类似的主题作文——我的梦想/理想/目标……
周雨晚第一次接触到关于未来的话题,是在一年级, 有个小女孩说:
“我长大后要赚好多好多钱, 那样就可以买好多好多东西了。晚晚,你呢?”
晚晚不知道, 晚晚不想说。
她又问:“难道你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吗?”
特别想要的……
有啊, 她有的。
“晚晚想要一个家, 家里有爸爸和妈妈,爸爸带我出去玩,妈妈给我扎头发。”她是这么说的。
小女孩惊掉下巴,“你没有爸爸妈妈,是个孤儿吗?”
“啊?”小周雨晚不懂什么孤儿不孤儿的。
小女孩看她一脸茫然, 她也茫然:“啊?”
四年级。
语文考试作文主题“我的理想”。
她刚进教室,就被科代表捉着,帮忙派发试卷。
粗略扫一眼,几乎每篇作文的开头都离不开以下句式:
【每个人都有理想, 有人的理想是老师,有人的理想是医生……】
【理想是石, 敲出星星之火;理想是火, 点燃熄灭的灯;理想是灯,照亮夜行的路;理想是路,引领我们走向黎明……①】
【做人如果没有理想, 和咸鱼有什么区别②……】
而她的作文, 内容如下:
【我的理想和大部分人一样, 赚好多好多钱, 买好多好多东西。然而, 财富乃我与生俱来,我无需理想,我生来便在所有人梦寐以求的罗马。】
只这么一段话,她不出所料地喜提零分。
站在社会主流思想的角度,她拿这分数不算冤。
初中。
面对“人生目标”这个主题,她提笔:
【高尔基曾说:“不知道明天该做什么的人是不幸的。”每个人都该有自己的人生目标,或许远大,或许渺小,或许要终其一生,或许触.手可及。我由衷羡慕每一个有人生目标的人。】
因为,她是个没有人生目标的人。
高中。
高三进度条近半,在这个晴朗清冷的冬夜,凉风习习,枝叶淅索。
被烟熏成黄黑色的围墙,在几人伟大的艺术创作下,重焕生机,五彩斑斓,演绎一场青春蓬勃、光怪陆离的梦。
真的每个人都有梦想、理想、人生目标吗?
答案是否定的。
尽管他们五个人,把对未来的期许都写在了那堵墙上。
但周雨晚知道,她是一个例外。
其实她不介意,也不害怕成为唯一的例外。
然而,当她迎上所有人的目光,当她目光扫过他们每一个人,扫过墙上明明赫赫的荧光色字体。
她晃了晃手中的啤酒,语气漫不经心:
“鹏大吧,以后下课了,就跟着思萌,到她家吃饭喝汤。”
“好啊好啊!”柯思萌高兴地拍起小手手。
“鹏大也不错,离万曦湖挺近,你以后可以经常回家。”
赵丞附和地点着头,试图把话题搞起来。
“诶,你刚刚用的什么颜色?要我帮你画个正字么?”
“粉色。”周雨晚说,拿酒的那只手挪动,指向草坪上的一支油刷,“那个是我的,帮我画上吧。”
“行。”赵丞正要抬脚走过去,就被柯思萌拦住,“我来我来。”
她离得比较近,俯身拿起沾满荧光粉的油刷,转身,在“鹏大”旁边落下一横,刷毛尖尖点在横线正中,刚准备向下划一道,突然被打断:
“等下。”
柯思萌一愣,稀释过的颜料在地心引力作用下,蜿蜒流淌。
她不明所以地扭头看向商渡。
他们几人也狐疑地看他。
他随手撂了油刷,踩着荒芜草灰,向她走去。
她视线随他移动,一点一点,从远到近。
看着他俯身,与她平视,深邃眼眸在暗处熠熠生辉,像宝石,她依稀能从中看出自己的模样。
他的手轻轻落在她发顶,拇指抚着她额角,顺着轻抚两下,挺舒服,她微微眯眼,竟有点犯困。
“你真这么想?”他轻声问她。
周雨晚大脑开始混沌,像被酒精麻痹了,也像是被他蛊惑了,总之,心防被他轻而易举地攻破,她坦言:
“我不知道。”
话音落下时,赵丞手机那首歌播完,世界顷刻安静下来,风温柔地吹,他们都在听她说话。
“十岁那年,一个算命先生说,我天生富贵命,无论今后做什么选择,过得坎坷与否,幸福与否,都改变不了我一生荣华富贵享之不尽的好命格局。他说得情真意恳,我听得信以为真。”
然而,事实证明,就算她天生富贵命,也挡不住家中差点破产,而她本人还惨遭断水断电断生活费的灾。
不过换个角度想想,那位先生说的也没错。
因为有商渡在中间牵桥搭线,她家到底还是没破产,她依旧是富二代。
就算被陆卿晚赶尽杀绝,她搬到他那儿一住,什么水电生活费也都统统有了着落。
“既然我天生命好,那有没有梦想,有没有信仰,有没有心仪的大学,对我来说,好像都没什么区别。不过,有个朋友告诉我,学历这东西,有总比没有好,有退路,才有自由。”
周雨晚颇为感慨,发觉商渡眼中情绪有细微变化,她抿了抿唇,继续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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