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故得
一边是生长在鹏市,只会说普通话的周雨晚,一边是打小惯说粤语的商家人,他把粤语和普通话混讲:
“系甘(这样),我房间加多一张床,晚晚同我睡。”
毕竟只是俩小孩,也不是睡在同一张床上,大人们犹豫一阵,最后还是同意了。
当即就安排人加一张床到他房间里。
也把周雨晚的行李,统统给搬到他房里去。
以防万一,余曼拉着商渡,单独对他教育了一番,得到他绝不乱来的保证,这才肯放心。
商家家大业大,人丁兴旺。
逢年过节,所有人齐聚一堂,更是热闹非凡,融融泄泄。
周雨晚一直知道商渡家里氛围好。
等她真正见识过他们偌大家族聚一起吃团圆饭,和他们一起乘坐游艇外出海钓,一起赏看维港盛大灿烂的烟花秀……
越是把他们的幸福快乐纳入眼底,心里的落差越是明显。
“别光顾着吃肉,要多吃青菜,知不知道?”
餐桌上,一个阿姨在训着她家小孩,用公筷给小女孩碗里添了两根菜心,说:
“你看哥哥不挑食,长得那么高。”
这里的“哥哥”指的是商渡。
余曼碰了下商渡的胳膊,给他夹一块白斩鸡,“听到没?拿你做榜样呢,你还不乖乖吃饭?”
“……”
商渡那时在换牙期,其实不太乐意吃一些比较难嚼的东西。
面无表情地吃着鸡,余光瞥见周雨晚吃饭温温吞吞的,好奇问:“你怎么啦?”
她摇头,两束高马尾摇晃,卷翘纤长的睫毛低垂着,看着有点蔫巴。
商渡给她夹菜,她安安静静地吃,真是一点都不挑食。
吃饱了,因为商渡是嫡长子,又天生孩子王。
那些小孩都喜欢拉着他这个大哥哥去玩。
他跟人到楼上玩PS5。
周雨晚百无聊赖地坐在一楼地毯上,正拼着散在沙发上的拼图。
有个小女孩从楼上下来,想拿些吃的到楼上去。
撞见她,走过去,问出这么多天的疑问:
“你爸爸妈妈呢?”
“他们在忙。”周雨晚说。
小女孩不解:“可现在是过年诶,所有人都要在一起的,爸爸妈妈也要跟你在一起。”
周雨晚摇头。
小女孩已经忘了自己下来的目的,拉着她说话:
“我以前没见过你,你爸爸妈妈不在,你也不姓商,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她还是摇头。
小女孩有点生气:“你也是商家的人吗?不是的话,你为什么在这里?”
这题她会,“商渡叫我过来陪他过年。”
小女孩:“但你该回你自己家过年。”
周雨晚沉默了。
或许吧。
她应该回自己家里去。
这里再怎么美好,也不是她的家。
这天晚上,她睡不着。
夜里又一次翻身,商渡听到动静,忍不住问她:“你为什么不睡?”
“商渡,”她叫他,侧躺着,面朝他的方向,两张床离得很近,他们相隔不过一米远,“我想回家。”
“为什么?”他不懂,“说好陪我一起的。”
“嗯。”她坚持,“但我想回家。”
“你家里又没人。”他说,“你回去也没什么好的,不如陪我待在这儿,有人照顾你,还有人跟你一起玩。”
她摇头,眼眶渐渐泛酸,依旧是那句话:“商渡,我想回家。”
听出她话里的哽咽,商渡愣了下。
最后还是没遵守和余曼的约定,掀开被子,跨出那一步,到她床上,钻进她温暖馨香的被窝里,将人抱着,好声好气地哄:
“过两天,我们一起回去,好不好?”
她抽一记鼻子,摇头。
“你到底怎么了?”商渡拿袖子给她擦眼泪,“是不是有人欺负你,惹你不开心了?”
她其实是不想说的,但他坚持不懈地一遍遍问,她不知怎么,磕磕巴巴地说了晚上那件事。
第二天一早,就被他拉着,精准锁定目标,敲开小女孩的房门。
“你姓商么?”他开门见山地问。
小女孩还没彻底醒觉,一脸懵。
她妈妈是商家人,但她随父姓,确实不姓商。
于是摇头。
商渡又问:“你家住哪儿?”
小女孩回:“澳城。”
“可这里是港城,”商渡趾高气昂,“这儿既不是你家,你也不姓商,你怎么不回自己家过年,要跑这儿来?”
小女孩一时间脑子混乱,没跟上商渡的诡辩,傻愣愣地僵在那里。
他再紧了紧周雨晚的胳膊,把人拉到身侧,冲那女孩放话:
“我姓商,而她是我带来的人,所以她也是商家的人,知道么?以后再乱说话,信不信我揍你。”
撂下话,把人威胁到眼眶泛红了,大少爷这才肯心满意足地拉着周雨晚离开。
那是周雨晚唯一一次陪商渡到港城过年。
之后,再也没有那样的时候了。
因为她像屋外的流浪猫,隔着一扇玻璃窗,目睹他人的幸福美满,比自己身陷泥潭,更叫人扎心难堪。
因为,她也有可怜又可悲的自尊心,不想被任何人看扁,尤其是在她最要好的朋友商渡面前。
所以,之前,面对商渡一次又一次的邀请,明知自己家破破烂烂、不值一提,她也那么坚持要住家里,不想搬进他的公寓。
包括这一次,面对商渡的邀约,她又一次拒绝了他。
理由是,她爸妈可能会叫她回老宅过年——尽管她和陆卿晚闹得那么凶,这种可能性是那么微乎其微。
*
期末考如期而至。
他们学校批卷很快,没两天,成绩出来,老师们讲完试卷,才开始放寒假。
经过这段时间的刻苦拼搏,周雨晚成绩突飞猛进,年级排名一下冲进前两百,上升了近三百名次。
班主任施颖在课上对她予以夸奖,让同学们向她学习。
柯思萌成绩很稳定,在这个不知“不进则退”还是“不退步就是进步”的关键时刻,有周雨晚作对比,她对着自己的分数排名,长吁短叹,愁云惨雾。
直至现在,都没见周牧或陆卿晚发来消息,有任何要带她回周家或陆家老宅过年的迹象,为防商渡再邀她去商家,周雨晚拍拍柯思萌的肩膀,主动担下重任:
“反正我寒假也没什么事,陪你一起学习吧。”
“诶?”柯思萌惊愕,“你不回老家过年吗?”
周雨晚耸肩,无所谓的口吻:
“我好不容易才考进前两百,当然要再接再厉,防止掉下去啊。拜托,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学校学生有多卷的。”
“虽然是这样没错……”柯思萌还要再问。
她一句话结束:“春节年年有,高考我可不想再经历一次了。”
有她和柯思萌的约定兜底,又有可能要回老宅过年作前提,商渡终于放弃带她回港城过春节的想法。
出门前,他不放心地再三叮嘱:小心别被人尾随,不要给陌生人开门,如果有什么情况记得第一时间联系他……
周雨晚无语:“我又不是小孩子。”
“可你刚当大人也没几天。”他反驳,故意抬手揉乱她头发。
周雨晚烦躁地拉开他的手,捋着头发,不服气道:“你不也没多久。”
“但我好像当你哥哥挺久了。”
“……”周雨晚翻一白眼,“你出生年月摆在那儿,也当不成我弟弟吧?”
他被逗笑,肩胸轻轻颤动,又一次摸她的头,俯身,视线与她齐平。
“既然你决定留在这儿学习,那就好好学,不准偷懒,我每天都会找你检查学习进度的。还有,有事记得联系我,大事小事都要说,你住在我这儿,我是要对你负责的,知不知道?”
“哦。”她懒恹恹地应。
“我会想你的。”
这是他留给她的最后一句话,随之一并落下的,还有烙在她额头的一个轻吻。
然后,他出发,按照计划,先是去三亚陪他父母度假,再转回港城过春节。
至于周雨晚,直到年廿九,仍然没收到周牧和陆卿晚的消息。
上一篇:提离婚时,被形婚老公按在墙上亲
下一篇:病不娇,败不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