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海大人
容修将刚出锅的奶白鲫鱼汤端上桌,看着繁夏的样子,在她身边坐下:“怎么了?”
繁夏明亮的眼睛里映着他小小的倒影:“不对劲。”
“什么不对劲?”容修问道。
“温明月居然把钱都还清了,不止欠老邹和老张的35万,是所有的钱全部都还清了。”
容修道:“会不会是她找其他人借了?”
繁夏摇了摇头:“我跟温家的那些亲戚聊过,他们都说没有借钱给她,那她是怎么还清的钱呢?那从哪儿找来这么多钱?”
事情没有按照繁夏预料中的发展,她难得严肃了起来。
而且李舟在观察时,看到谢岑往楼下垃圾桶里丢过垃圾,他上前查看,发现有很多外卖盒子,从外卖小票可以看出这些都是温菁点的,点的都是烧烤之类的,随便一份都是一百以上。
照理说,就算是温明月找别人借了钱,可身上还是背着新的债务,更应该省吃俭用才对,谁知他们过得非但不紧紧巴巴,反而大手大脚,根本就不像是负债的家庭。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她欠了上百万的债务,没有房子没有资产,周围的朋友也不可能借给她钱,她一个工厂里的小小出纳,哪儿里能短时间弄到这么多钱?
突然繁夏眼睛飞快掠过一道光,随后露出笑容。
第65章 要挟
半个月后,派去调查的人回来了,不出所料,温明月果然是挪用了公款,虽然法律上规定在三个月之内偿还就不构成犯罪,但是以温明月的经济状况根本不可能还的上这些钱。
看到送来的调查报告时,繁夏简直想笑,人生处处是惊喜,温明月竟然选择自己把自己送进监狱,她挪用公款已经将近两个月,还有一个月要是还不上,凭借挪用公款数额巨大这一条,就足以判处她十年以上有期徒刑甚至无期徒刑。
温明月还有一年就退休了,她这把老骨头经得起这么折腾吗?
温明月在这段时间内肯定会想尽一切办法还钱,但那些亲戚已经不会借给他钱了,现在摆在她眼前最简单粗暴地办法,就是卖掉她给温澜生买的那枚戒指,解燃眉之急。
好不容易逮到了温明月的尾巴,她自然不能轻易放过。
时过境迁,自从高二那年她知道温明月把车子报废后,她就明白当年的真相永远不可能有大白的那一天,虽然她不能用肇事逃逸的罪名把温明月送进监狱,但是她可以用挪用公款罪把她送进去,不管怎样,她都不会让温明月好过。
合上调查报告,繁夏捻灭了床头被油黄轻纱褶笼罩的壁灯,搂住了在她身旁睡得安稳的容修,睡梦中的他呼吸很浅,被窝里暖暖的手臂横在她的腰间,呼吸浅浅,眉眼松散。
这段时间工作繁忙,容修很是劳累,睡得也比平时早了很多,有时她还会看见容修轻锤着发酸的后腰。
她将手抚向他软软的后腰,从衣领处伸了进去,指尖在他浅浅的腰窝里轻轻摁了一下,睡梦中容修发出一声叮咛,习惯性的往她怀里靠了靠。
繁夏无声的笑了笑,替他掖好了被子,搂着他睡去。
第二天,两人一起去上班,刚到楼层,就看见庄念一脸猪肝色的看着她。
“繁总助,您丈夫来看你了。”他朝沙发那边看去。
半个月不见,温澜生像是受了一场虐待酷刑似的,整个人憔悴的惊人,身子骨轻飘飘的仿佛要散架一般,往日精心打理过得短发此刻也有些长长了,微微卷曲的垂到了肩部,干裂出血的嘴唇看着她喃喃道:“夏夏。”
当庄念看到这个样子的温澜生的时候,他心里别提有多难受了。
明明前阵子见到温澜生的时候,对方还是个鲜活的正常人,可是不到一个月,就变成了这幅模样,那叫一个可怜。
偏偏他还不能把这份同情表现出来,因为导致温澜生变成这样的罪魁祸首,就是他的顶头上司容修。
就是因为他插足了温澜生和繁夏的婚姻,才导致温澜生变成如今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庄念都不敢想象,每天他看着容修在办公室里跟繁夏你侬我侬时,温澜生在寂静冷清的家里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
此刻在庄念眼里,容修可真像电视剧里拆散男女主的恶毒男配,甚至自己在看电视剧时,看着那些故意演的很嚣张的恶毒男配,心里都会嘲讽一下,这就叫恶毒嚣张了?把原配逼到割脉自杀的小三,看见过没有?艺术源于生活。
“你还敢来!”容修眼眸一眯,透出一股危险的意味。
“让我来处理吧。”繁夏拍了拍容修的肩膀。
这两个男人是绝对不能见面的,一见面就剑拔弩张,尤其是容修,见到温澜生气焰都陡然高涨了起来,怒气冲冲的,仿佛他才是那个看见小三上门的原配,而对方是个故作软糯的白莲花。
容修手指紧紧扣着手,一甩身往办公室走,同时还叫走了在旁边看热闹的庄念。
庄念脸色一变,连忙跟了进去。
“管好你的嘴,温澜生不是繁夏的丈夫。”容修身子嵌入黑沉沉的光线里,整个人身上都笼罩着一层阴恻恻的影子。
庄念心里一惊,嘴上连连说好,可心里却感叹着,总裁动作真快,这么快就说服繁总助跟糟糠原配离婚了,这下小三是真的要登堂入室,明目张胆的上位了。
庄念觉得心里凉凉的,这年头小三都能在社会上横着走,他可得看好了他妻主,别让她被社会上十七八岁的小男人勾引走了,不然他和孩子这辈子都没个依靠。
另一边,繁夏拉着温澜生走到楼梯间,问道:“你来干什么?”
温澜生干裂的嘴唇,就像苍白的雪地里冒出的一两颗血珠子,声音沙哑的就像鞋尖碾过厚厚深雪:“我给了发了好多消息,打了好多电话,你都不理我,我实在没有办法了,我只能在这里找你。”繁夏靠在墙上,丝毫不理会他言语间流露出的脆弱,伸出净白的纤手:“既然来了,就把戒指还回来吧。”
温澜生苍凉的眼神里闪过惊慌,下意识的将手背在身后。
“夏夏,你还记得吗?当时我们去选戒指的时候,市面上的戒指我都不满意,是你抱着我,说,‘我的澜生婚礼上一定是这个世界上最美的男人,最美的男人一定要有最好看的戒指,你还让设计师在戒指的里面刻了我们两个人的名字,说要我们长长久久,永不分离’夏夏这些你还记得吗?你怎么可以说忘就忘?说拿回去就拿回去,说扔下我就扔下我?”
繁夏唇角噙着笑,这想驳斥他,忽然想起了温明月,于是态度一变,眼神闪过一丝痛苦的神色:“你以为我想让我们之间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吗?”
“你以为我真的是那样狠心的人,十多年的感情说断就断?我能表面上跟你一刀两断,可是在我心里,高中初中那几年,你陪着我的记忆,我永远都断不了。”
“夏夏、”温澜生神情激动,上前要拉住她的手。
繁夏猛地退了一步,说道:“可是我没有办法,我也想跟你好好过日子,可是你看看你的好家人都干了什么?使他们一步一步把我从你身边逼走,逼我不得不放弃你的。”
“你妈炒股赔了,怪我。你妈跟老张老邹借钱,怪我。我好心好意收留无家可归的他们,反倒成了驴肝肺。欠的债居然还要我替她还,我不还,她就把主意打到我们的婚戒上!”
繁夏一把攫住他的手腕,指着他无名指上的戒指,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你这枚戒指吗?不是因为我真的想跟你彻底了断,是因为我知道,只要这枚戒指还在你手上,你妈就会打它的主意,把戒指卖了去还债,而你根本就保护不了它。”
温澜生眼中闪烁着模糊的泪光,一根根柔软的刺扎在他的心里,又疼又酸,他以为繁夏是真的想跟他彻底断了,没想到她竟然连决绝时,都还在替他考虑。
“对不起。”温澜生哭着道歉:“我不知道,我对不起你夏夏,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让他们把戒指抢走的,我就是豁了这条命,也绝对不会让他们得逞的,夏夏,你最后再信我一次好不好?”
“......”繁夏沉默不语。
温澜生继续道:“这些日子,我妈总是给我打电话,还跑到我们家里砸门,让我出来见她,我之前还不明白,现在我都懂了,我知道她是想抢我们戒指去卖钱还债。可是夏夏,我一直都有听你的话,这些日子,无论我妈怎么哭喊哀求,我都没有见过她,真的一次都没有。”
繁夏不信任的笑了笑:“那是因为你之前不知道原因,她如果还不上老张老邹的钱,可能会被判定会老赖,到时候你妈你爸拉着温菁一块儿在你面前跪下,哭哭啼啼说句话哀求的话,你的心一下就软了。”
“不会的,夏夏,你最后信我一次,我绝对不会心软的,债是她欠的,我不会帮她还的,夏夏我会干干净净不带一点拖累的回到你身边的,好不好?”温澜生流着泪恳求。
繁夏看着温澜生,眼中渐渐染上往日的情愫:“行,那我就最后再信你一次,这一次如果你还愿意拿着用我的钱买的婚戒,去填补你们家的亏空,温澜生......我马上就跟容修结婚。”
最后一句话,仿佛有千斤的分量压在温澜生身上,压的他喘不过气来,全身笼罩在一种即将被压死的恐惧里,在濒死的恐惧中他好像看见了容修得意的站在繁夏身边,洋洋得意的抬起手,手上戴着的正是曾经属于他的那枚戒指。
“不要,不要跟他结婚,夏夏你相信我,我就是死也不会在帮家里了,我会向你证明的。”温澜生神情异常激动。
繁夏道:“好,那我就等着你证明给我看。”
虽说那枚戒指转手一卖不过十几万,无论温澜生给还是不给,都弥补不了温明月挪用空款的零头,但是酒席喜欢看她们温家人自相残杀,狗咬狗咬的鲜血淋漓,六亲不认的样子,温家人越痛苦,她就越开心,父母也若是泉下有知也一定会开心。
第66章 撒娇
暂时稳住了温澜生之后,繁夏回到办公室里,低压压的气氛无声的宣示着办公室主人此刻不悦的心情,冷色调的光透过黑曜石般的桌面反射在他轮廓深邃的侧颜。那双堪称完美的手,搭在桌面上,指尖收紧扣着桌面。
繁夏缓步走了过去,握住了他的手:“生气了?”
容修薄唇紧绷:“没有。”
“我还以为你生气了,没有就好,我就知道你跟一般男人不一样。”繁夏温声说着,好似拂淡的微风。
容修浓密的鸦睫颤动,心里一阵刺痛。
他曾经也以为自己读过书,受过高等教育,又在商场上磨砺了这么多年,跟一般男人不一样。
可现在他才发觉,天下的男人都是一样的,哪怕他读了再多的书,见了再多的世面,在喜欢的面前依然跟其他男人一样,是个小心眼、善妒、矫情、动不动就拈酸吃醋的普通男人。
他也想像一个普通男人一样,被喜欢的人哄着,宠着啊。
他说不生气,她就真的以为他不生气了吗?男人都是喜欢说反话的生物,她怎么就听不出来?
他很生气!看着繁夏跟温澜生在一起,他都快气死了!恨不得撕了温澜生的嘴脸,在他平静的表象下,已经像个市井泼夫一样,用最脏的腌臜话,最恶毒的诅咒把温澜生一家骂了个遍。
以前对温澜生那般细致周到,连如今决裂了都维护着他,不让温澜生暴露在他的势利范围之内,怎么连他一句违心的假话都听不出来了?
还是真的被温澜生说中了?繁夏对他腻了?
他原本就是倒贴上来,自愿成为繁夏刺激温澜生的一把刀子,现在温澜生出局了,那他这把刀子也就没用了,随便丢到哪里都不在意,哪怕生了锈也不用管了。
容修感觉好似有什么东西哽在嗓子里,说出来难受,哽在喉咙里不上不下,更难受。
“我出去一下。”容修猛地撑着办公长桌站了起来,大步流星进了专用电梯,电梯很快就到了一楼大厅,温澜生瘦削的身影在大厦外缓慢的行走着。
容修死死捏着拳。
他不敢冲着繁夏发脾气,宣泄嫉妒。也不敢贸然冲上去跟温澜生撕扯一番,破坏繁夏的计划,便来到一楼前台处,冲着两个小男生劈头盖脸就是一通厉声责叱:“你们是怎么办事的?这种人也你们也敢放进来,他跟本就不是我们公司的人,你们就敢把卡给他!没有长脑子吗!”
两个前台小男孩当时就被骂蒙了,呆呆傻傻的站着,怯怯挨训。
骂了一通还未解气,容修眼角瞥见不远处的安保大姐。
他冲上前,揪着她的安保制服,指尖用力戳着玻璃,戳着玻璃外的温澜生:“这个人不是我们公司的员工,他已经闯进公司两次,要是下次再让我看见他出现在我的办公室,你们都给我卷铺盖走人!”
狠狠撒了一通火,容修大口喘着气,坐在大厅靠窗的沙发上,目光恻恻的盯着尚未走远的温澜生,下一刻,窗户上恍惚出现了繁夏疏疏落落的影子,纤细的手搭在他的肩上:“果然还是生气了。”
容修低着头,鼻尖忽然冒出无边的酸涩,眼泪不可控制的流了下来。
繁夏在他身边坐下,挡住了周围人的视线,遮住了他的自尊。
她扯了一张纸,替他轻轻擦拭,语气温柔的道歉:“我早看出你不对劲,可是你说没有生气,我又觉得不应该追问下去,免得让你觉得,我认为你小心眼,伤了你的心。”
容修低着头,泪珠一颗颗滴溅在手背上:“可我就是你想的那样小心眼,我也一点也不大方,我每次看到你跟温澜生在一起的时候,我都很难受,很嫉妒,尤其是刚才我恨不得把温澜生活活撕了,我讨厌温澜生,我不仅讨厌他,我还讨厌一切跟你不清不楚的男人。”
他这一番话,明显让繁夏有些措手不及,但是很快她笑了起来:“原来是这样......也挺好的。”
容修不可思议的抬起头,泪眼朦胧的看着她:“你——”
“我什么?你能把实话说出来,我很开心。”繁夏贴心的为他摘下眼睛擦拭着薄薄镜片上溅上的泪花,两根纤细的手指隔着薄薄的布料轻轻的来回擦拭。
“你不讨厌这样的我吗?”容修道。
“为什么要讨厌你,容修,在我心里你是很好很好的男人。”
外人面前冷清到不近人情的男强人,在她面前却变成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小男人,繁夏只觉得是自己没有给予他足够的安全感,又怎么会讨厌他。
繁夏替他戴上眼镜,轻度近视的他重新看清楚了繁夏眼神里每一处细微的变幻,在明亮照人的光芒下,她美得不可思议。
男人的心就像七月的天一样,说变就变。刚刚才弥漫胀满了他整颗心的酸楚,突然间就不见了踪影。
“那、那刚才温澜生上门挑衅我,我、我受了委屈,你得哄我......”容修的语气带着不可理喻的骄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