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全是二
宁欣打了个车。
坐上车没多久,雨水噼里啪啦地拍打着车身,在这个陌生国度的深夜,扰乱人心。
但她一点也不畏惧这场大雨。
车辆停下,司机告诉宁欣,车进不去,往前走就是她要去的地方。
宁欣下车,拖着行李箱往前走。
她没带伞,冰冷的雨水浸湿她。
道路很小,有些许的台阶,周遭都是坚硬的石墙。
宁欣走了五六分钟,才到一幢小楼前。
她确认了地址,走进去。
三楼。
铜红色的铁皮门,布满老电影里的年代痕迹。
就是这里。
宁欣深深吸了口气,敲门。
楼道狭窄,被隔绝的雨声中,敲门声清晰的回荡。
又归于寂静,只剩雨声。
宁欣攥紧行李箱推杆,加重力道,再次敲门。
这次,敲门声完全压过雨声。
却又再次归于寂静。
没在吗?
宁欣感觉冷。
她打了个哆嗦,往墙边站,打算等着。
突然,她听见屋子里趋近的脚步声。
她不禁屏了呼吸。
铁皮门里传来熟悉的声音,用英文问:“谁?”
宁欣两步过去,不小心绊了一下脚,扑在铁皮门上,‘哐’的一声。
下一秒铁皮门里用英文不客气道:“滚!”
伴随着脚步驱远的声音。
宁欣激动的拍了下门,朝里喊:“是我。”
她声音干哑发抖。
她自己都觉得,这不像自己的声音。
她赶紧:“是我,宁——”
她没说完,门锁搭扣弹开的声音,铁皮门打开。
第98章 我不能睡这儿吗?
伴随着铁皮门打开的声音,投出明亮的光线。
何东帆穿着白色的圆领长袖T恤,黑色运动长裤。
他一把把她拽进屋,摸到一手的湿冷。
他漆黑的眸子上下快速打量她,话语急:“怎么淋成这样?”
同时,他伸手拂开她脸颊的湿发。
他指尖碰到她肌肤,好凉。
她嘴唇发抖,湿润的睫毛掩盖眸光。她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回答他的问题:“我没带伞。”
宁欣的外套是长款,到小腿位置,面料看上去是防水的,此刻顺着往下淌水,滴落在瓷砖地面上。
何东帆利落动手解开她的外套,宁欣也顺着他动作抬手,把外套脱掉。
里面是黑色针织衫,紧贴着她的婀娜,他只看了一眼便收敛神色。
他转身从沙发上拿来一件外套,裹住她。
他眉峰凝起,从她身侧一步跨出去,一把提起行李箱拎进来,顺手闭上门,动作一气呵成。
他半揽着她肩膀,把她带到沙发上坐着,然后转身大步离开。
宁欣看了眼身上裹着的衣服。
黑色的,很宽大。
应该是他的。
她套上衣袖,拉上拉链,把它穿好。
她又打量四周。
客厅不大,正前方立着一台薄款的电视机,茶几很乱,上面摆放着纸巾、钥匙、剪刀、好几个遥控器等等,还有打火机、香烟、烟灰缸…
何东帆从里面走出来,手里拿着毛巾。
他几步就到她面前,伸脚勾了一张圆凳过来,坐下。
毛巾递过去,低睨着她,问:“发生什么事儿了?你怎么突然在这边?”
宁欣视线定在毛巾上面一瞬,抬眸,直言:“我来找你,我有话想跟你说。”
她只说了两句话,已经藏不住涩意。
屋里开了暖气,可能是电器有些老旧,能听见嗡嗡的运作声。
屋外的雨水拍打着客厅窗户,淅淅沥沥。
两人对视着。
安静。
又不安静。
好几秒。
何东帆内心涌动着,悄然收回视线。
他微微埋头,双手捏着毛巾,没有目的地折了一下,然后捻起一角,动作缓慢的过去。
毛巾轻轻的碾着她脸颊。
一下。
两下。
三下。
像是在等待什么。
又像是在确认什么。
他手顿了一下,抬起眼皮看她一眼。
这次,他眼眸里滚动着难欲的情绪。
他起身,坐到沙发上,捧着她脸颊微微抬起,仔细给她擦净脸上的雨水。
他语调轻、快:“你说,我听着。”
该从哪里说起?
宁欣早有打算。
要说她的所有,要把自己一直掩盖的伤疤剖开,在他面前。
长久以来,她伪装的那些疏离和坚强,不过是不想当别人眼里的可怜虫罢了。
她伪装着,连自己都信以为真。
如果不是这次,她不会撕开那张面具,去面对。
宁欣放在腿上的手指微微攥着,尽量让自己平静:“我爸爸去世,是车祸,在我高考后。”
十年前的事。
第一次提及。
依旧历历在目。
宁欣声线微微颤抖着,或是因为冷,亦或者不是:“那天下很大的雨,爸爸来接我,路上出了车祸。对方受了很重的伤,家里的所有都拿来赔偿。那天起,一切都变了,亲戚对我和妈妈避之若浼,妈妈、妈妈因为受不了打击生病了,有时候会打我,会……”
“这不是你的错,是意外,宁欣。”何东帆打断宁欣的话。
他曾经见过一次宁欣妈妈发病的样子,歇斯底里‘都是因为你…全是因为你……’,他当时并不明白其中意思,只觉得她是精神类疾病所以胡言乱语。
现在联系宁欣的话,他明白了。
她妈妈一直把错误归咎在她身上,她又怎能不承担这个意外是她的责任。
何东帆用毛巾裹住宁欣的湿发,他捧着她苍白的脸,眼神坚定,掷地有声:“是意外,明白吗?”
宁欣垂下眼睫,继续:“妈妈自杀那天、那天……”
她哽咽住,她远没她所想的坚强。
虽然在心里演练了无数次,依旧无法镇定的去回忆,去述说。
何东帆扯着宁欣胳膊抱进怀里,一臂弯搂住她身子。
他并不想听这些,他心疼:“不要说了。”
他的怀抱,暖,且有力量。
让她,不怯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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