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弱水千流
费疑舟沉声说?:“我们不会离婚,也不会分开,你担心的事情永远不会发生。”
闻言,殷酥酥略微羞赧地莞尔,伸手揽住他颈项,将脸蛋贴近他散发着?冷香与?体温的颈窝。静默数秒,方道:“我其实感觉得到,你挺喜欢我的。对吗?”
他双臂将她有力?地拥紧,说?:“何止是喜欢。”
殷酥酥幸福地笑起来,没有再说?话,只?是闭上泛起湿意的双眸,放任自己在这一刻,刨除理智,于他的爱意中放肆沉沦。
很多话没有说?出口,也不知道如何表述。
他们的出身悬殊太大,是云泥与?天壤。人?心不可控,所以她在他密不透风的宠爱与?呵护中沦陷,可现实的差距摆在眼前?,她内心深处的自卑与?不安根深蒂固,无法相信自己和他有真正的未来。
确实,当下时?刻,他是喜欢她的,甚至是迷恋她的,但情感这种东西?着?实虚无缥缈。这段关系,他们双方的身份地位如此不对等,仅靠一个男人?的宠爱,她能幸福多久?
殷酥酥在某一瞬忽然生出种感叹。
她想?,如果自己也是一个名门闺秀就好?了?,如果自己也拥有能与?他匹配的家世、学?历、背景就好?了?。
这样的话,她就能更有底气地站在他身旁,不会时?时?刻刻提心吊胆,恐惧人?心的难测,美梦的易碎,恐惧有朝一日他新鲜感消逝,而她只?能黯然从他生命中退场的结局。
紧密相拥的几分钟,殷酥酥头枕在费疑舟肩侧,嗅着?他的气息,感受着?他的体温,竟开始祈祷时?间能就此停驻不前?。
后来,感觉到他手掌轻轻拍了?下她的后脑勺,她才如梦初醒地睁开眼,懵懵地看向他。
“嗯?”
“睡着?了??”费疑舟懒漫地问。
“没有啊。”殷酥酥脸微热,乖巧地朝他弯唇,腼腆地笑道,“只?是觉得你身上的味道很好?闻,所以想?多在你怀里赖一会儿。”
“我还以为你困了?。”费疑舟语气松弛而随意,低头吻了?吻她嘴角那抹浅笑,带着?几分耐人?寻味的揶揄,“还在愧疚是不是昨晚让你太累,以至于你坐在料理台上都能睡着?。”
听见这番话,昨晚的各类画面瞬间变成?一幕幕小电影,不受控制地在脑海中播放起来。
短短几秒,殷酥酥白皙的颊红了?个底朝天,窘到想?自挂东南枝。
不敢再过多回忆,她火速将脑海中放电影的小人?给?拍飞,瞪大眼睛压低嗓子,羞斥:“你又?在胡说?八道什么,快点闭嘴。”
费疑舟注意到她羞红的两腮,眉峰轻轻一挑,饶有兴味地缓慢道:“脸这么红,想?起什么了??”
殷酥酥被哽住,脸蛋滚烫,根本说?不出话。
“哪个姿势?”他语气淡淡,洁净修长的指尖却灵活探下去,不轻不重地一挑。
“……”殷酥酥细哼了?声,面红耳赤地并拢双腿,恼得拿脚丫子踹他,口不择言地骂,“费疑舟,你能不能不要这么骚!”
费疑舟:“……”
这句话的最后一个字,石破天惊泣鬼神,成?功令见惯了?各种大风大浪、泰山崩于前?也面不改色的费家大公子怔了?下。
片刻,费疑舟盯着?殷酥酥羞愤交织的眸,没什么语气地问:“你说?我什么?”
殷酥酥暗呼一声糟糕,自知失言,赶紧慌里慌张地找补,“没什么,你听错了?。”
费疑舟指腹摁住她的下唇瓣,沉声:“再说?一遍。”
“……都跟你说?了?是听错。”察觉到他的眸色变化,殷酥酥心头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眨眨眼,余光一扫瞥见旁边的雪平锅,赶紧作势惊呼,“快关火,锅里的水都要烧干了?。”
然而下一瞬,便感觉到下巴一紧,被男人?裹住整副下颌骨,重新给?掰回来,面朝他。
“你骂我骚。”费疑舟启唇,口吻格外的淡定自若,就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殷酥酥:“……”
殷酥酥窘迫又?尴尬地捂脸,下意识想?跟他道歉,但认真一思?索,又?觉得自己昨晚被他那样一通折腾,累得腰酸腿软嗓子都哑了?,他居然还能在这儿没事人?似的打趣儿她,不由?感到憋屈。
火气窜上脑有点压不住,殷酥酥索性不忍了?,放下双手扬眸直视他,羞愤道:“我说?错了?吗。你表面上太会演了?,实际上就是个流氓色魔加骚男!”
不料,听完这番灵魂怒斥,大公子既没发火也没动怒,只?是瞧着?她很轻地笑出一声。
殷酥酥被他笑呆了?,用力?皱眉,脸上愠色更浓:“你怎么还好?意思?笑?”
“嗯,夫人?说?得对,我是色魔。”他吻了?下她的脸蛋,嘴角挂着?一丝心情愉悦又?懒洋洋的笑弧,食指卷着?她的发丝,低柔问她,“那你把床单被套全部打湿成?那样,你是什么?”
殷酥酥:“…………”
要疯要疯,这些虎狼之词她是一个字也听不下去了?!
啊!!!
殷酥酥彻底破防,懒得再跟他多说?一句废话,直接抄起手边的面条勺就往他脑袋怼。费疑舟眼底尽是宠溺笑意,抬手截住,夺过来扔边上,顺势俯身,含住她准备声讨抗议的唇瓣。
唇舌缠绵好?一会儿,直到殷酥酥眼眸晕开迷离的雾气,他才意犹未尽地放开她,在她微肿的唇上浅啄轻舐。
费疑舟亲她的时?候很霸道,蛮横夺去她所有氧气,和他接吻,她大脑总是容易缺氧。
殷酥酥脑子有些晕乎,靠在他怀里小口呼吸,好?半天才缓过劲。纤细的指往上,不经意摸到他饱满的耳垂,没忍住,坏心眼地使劲一掐,闷闷道:“打不过就强吻,你这叫压迫。”
“好?心提醒你一下,别在我身上东摸西?摸。”费疑舟捉住她使坏的指尖,送到唇边惩罚性地咬了?口,散漫地轻嗤,“单身三十几年的老男人?火气大得很,再撩,就让你试试在厨房。”
殷酥酥服了?这个厚颜无耻的大少爷,愤愤把手抽回来,不敢再造次。
费疑舟抱紧怀里的姑娘,怜她身娇,暗自深呼吸,平复好?一会儿才把那股蠢蠢欲动的念头给?压回去。双臂用力?将她重新抱起,离开厨房回到客厅,将人?抱到沙发上坐好?。
那双光秃的脚丫莹润小巧,白皙得晃眼,他屈起一只?膝盖半蹲在她身前?,头微低,眸微垂,顺手拾起她踢在旁边的家居鞋给?她穿上。
做完这一切,费疑舟伸手将殷酥酥的脑袋揽过来,吻了?吻她头顶的发丝,轻声说?:“乖。你里面的裙子坏了?,去卧室换一件衣服。我去给?你盛乌冬面。”
殷酥酥手捏着?开衫前?襟,嘟囔道:“我肚子好?饿。吃了?再去换衣服不行吗。”
费疑舟回答:“你先去换衣服。”
殷酥酥狐疑:“为什么?我把外套扣起来,里面又?看不到。”
费疑舟冷静而克制地说?:“看不到,但是我会想?象。”
“想?想?什么?”殷酥酥不解极了?。
费疑舟更加冷静而克制地说?:“只?要一脑补,你这件外套里面是什么样子,我就想?睡你。”
殷酥酥:“……”
“为了?我防止我控制不住‘兽性大发’,你先去换衣服。”他手指轻抚她眉梢,语气低而柔,安抚哄慰,“这是为了?你能好?好?吃完这顿饭,知道吗。”
殷酥酥无语,顶着?一头黑线幽幽飘回了?卧室,换了?身毛茸茸的卡通家居服,然后又?幽幽地飘回客厅。
一瞧,两碗乌冬面已经放在餐桌上,热气腾腾,闻着?香喷喷的。
殷酥酥感到诧异,慢吞吞挪到餐桌旁坐下,听见脚步声从厨房方向传出,下意识抬起头。
大公子身上那件格格不入的围裙已经脱去,白衬衣黑西?裤,整个人?显得清矜似玉。他手上拿着?两双筷子,缓步行至餐桌这头,弯腰落座,将其中一双筷子递给?她。
“谢谢。”即将吃到费家大少爷亲手做的乌冬面,殷酥酥还有点儿蒙,下意识呆呆地说?了?句。
“趁热进?食。”费疑舟低眸用餐,十分随意地说?,“我虽然学?过一些基本的家务,但是从小到大,下厨的次数不超过三次,厨艺不佳,只?能委屈你凑合着?填肚子。”
殷酥酥看着?他,由?衷道:“像你这种家庭养出来的孩子,大多都是五谷不分的。你能做出一碗乌冬面,已经很好?。”
费疑舟闻声微滞,撩起眼皮子看她,好?笑地说?:“做一碗面就算好?,你对你丈夫的要求会不会低得过分了?点?”
殷酥酥被他说?得有点不好?意思?,低头弯弯唇,边翻搅面条边淡淡地说?:“越稀缺的资源才越贵重,对你来说?,金钱财富名利,都不是稀缺资源,你动一动手指就能做到。反而是这碗面,比这些都来得珍贵。”
费疑舟淡淡地说?:“那就希望这碗‘珍贵的面条’,能博得美人?的青睐。”
殷酥酥被他文绉绉的说?法逗笑,噗嗤一声,没说?话,挑起一筷子放进?嘴里。
只?一口,殷酥酥就明白大公子刚才所言是谦虚。
看来他确实很少下厨,对食物的火候掌握并不佳,面条在锅里煮的时?间明显过长,口感已经稀软。好?在他作料辅料放得适宜,咸淡正合适,鲜味满满,虽然和外面店里卖的不能比,但在家常口味里已经算是美食。
殷酥酥大眼一亮,腮帮鼓鼓地嚼完面条,咽下:“好?吃!”
“别吹捧我。”费疑舟眼底漫开笑意,“只?要不是难以下咽就行。”
殷酥酥恳切地说?:“真的挺好?吃的,我说?的是实话。你居然连做饭都很有天赋。”
费疑舟自顾自吃着?面,漫不经意地答她:“不是天赋。你送阿姨回酒店那会儿,我在网上查了?很多教程,全是照搬。”
“……”殷酥酥闻言,被嘴里的乌冬面给?呛到了?,干咳两声才愕然道,“你还跑去网上看教程?”
“毕竟是第一次给?你下厨。”费疑舟抬眸看她,瞳色清冷而安静,“所有给?你的‘第一次’,我都希望尽善尽美。”
殷酥酥心底涌现出一股轻而浓的甜蜜,谢过他的用心,继续吃饭。
忽地,她想?起什么,试探着?开口:“对了?老公,你说?中旬要回兰夏,那我们是不是最近就得开始做准备?比如给?我的大舅二舅大姨三姨他们购买见面礼什么的……”
费疑舟说?:“所有事情我都已经安排好?了?,你不用操心。”
殷酥酥一阵迷茫:“你什么时?候开始安排的?”
费疑舟回答:“你同意和我结婚当天。”
殷酥酥倏忽间愣住了?。
她怎么都没有想?到,从她同意协议结婚的那天开始,他竟然就已经在计划要亲自去遥远的兰夏,去到她的家乡提亲。
餐桌对面,费疑舟凝视着?她的眼睛,温和地说?:“面快凉了?,吃吧。”
*
旅行团下午的行程是参观颐和园。
午后阳光和煦,微风绵绵,一个由?大部分由?中老年朋友组成?的旅行团进?入了?颐和园大门,举红旗戴小黄帽的年轻导游手持喇叭,开始沿途进?行讲解。
张秀清头上也戴着?一顶旅行团发的小黄帽。她拿湿巾擦了?擦额角的汗珠,抱好?背在前?面的棉布背包,正认真听导游小伙讲着?,忽然,背包里的手机响起铃声。
张秀清赶紧掏出电话,眯起有点儿老花的眼睛细细一瞧,见来电人?是丈夫殷自强,于是笑着?接起。
“喂。”张秀清素质良好?,为了?不影响到其他团友,她很自觉地走到了?队伍最末端,用兰夏方言道,“我在参观颐和园呢。啥事?”
听筒里,殷父殷自强的语气听起来颇有几分迷茫和焦虑,问:“我在单位呢,才忙完,赶紧就给?你打个电话过来问问。你发微信说?闺女处了?个对象,中旬就要回来提亲结婚?”
张秀清笑盈盈:“对呀。”
“闺女什么时?候处的对象,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殷自强心头明显不得劲儿,“哦,都要结婚了?才把人?领回来,有没有把我这个当爹的放眼里?”
“哎呀,现在这个年代又?不是咱们那会儿,包办婚姻必须父母同意。”张秀清数落加宽慰并施,“女儿一个人?在京城,有个男朋友就能有个照应,而且人?家工作那么忙,忘记给?家里说?也正常呀,你计较这个做什么,别这么小肚鸡肠。”
听完妻子的话,殷自强被噎了?足足三秒钟,才不情不愿地叹了?口气,说?:“行吧,就算她忙。那这小伙子是做什么的?人?品如何?家庭情况如何?她都了?解清楚了?吗就要结婚。”
“说?是做生意的,京城本地人?,有房有车,条件应该还是挺好?。”殷妈妈回忆起那位英俊绅士的准女婿,颇为满意,“而且我都见过了?,小伙子人?长得好?,特别特别好?,那身气质,瞧着?也不像是不靠谱的人?。”
殷自强忧心忡忡:“别是个游手好?闲坐吃山空的二代才好?。”
张秀清笑了?下,说?:“你闺女的性格你知道的。咱们家条件虽然不算富裕,但也从来没亏过酥酥什么,她被咱们宠着?长大,不缺爱,不会被轻易打动。她都觉得那孩子不错,应该就是真的不错。”
“好?吧,信你和闺女的眼光。”殷自强无奈,顿了?下,又?问妻子,“那这提亲的事儿,还是全部照咱们这儿的习俗来?”
张秀清:“咱们嫁闺女,当然按咱们的习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