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弱水千流
都怪他,害她?这么紧张!
他妈妈让她?过去,是?要问她?什么呢?
问她?家乡在哪里?问他父母从事什么工作?问她?家庭年收入?虽然费疑舟早就说?过,费家的孩子不需要联姻,婚姻完全?可以自己?做主,但是?,只怕费妈妈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家最出色最优秀的长子,会给她?带回一个落后地区小城市长大的姑娘吧?
他的父母,会不会,因为她?过于不对等的出身而?看不起她?呢。
微不可察的自卑心理,像是?蜘蛛吐出来的丝,一缕一缕,将殷酥酥的心脏缠绕。
旁边,感觉到她?掐他手的小动作,费疑舟内心不自觉便柔软了些许,没有说?话,反手安抚式轻拍她?手背。
短短几?秒钟,殷酥酥内心已转过了无数个乱七八糟的念头。不能?让费母等太久,她?最后看了一眼费疑舟,终是?松开手,朝沙发那边走了过去。
“伯母您叫我?”殷酥酥脸上?竭力维持着甜笑,拼尽全?力强迫自己?镇定。
然而?,让殷酥酥没有料到的是?,眼前矜贵的贵妇人并没有向她?抛出任何可能?让她?难堪窘迫的问句。
申采丽只是?淡淡地笑着,一边打量殷酥酥的脸庞,一边由衷夸赞:“瞧这模样,盘靓条顺的,长得真是?好看。”
殷酥酥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腼腆地实话实说?:“谢谢伯母夸奖,您才?是?真的光彩夺目。刚才?看见您,我都移不开眼。”
申采丽被这嘴甜的小姑娘逗笑,莞尔说?:“我都一把年纪了,还光彩个什么呀?只要身体好,无病无痛我就知足了。”
殷酥酥听?后,格外认真地回话:“伯母您的气?色这么好,眼睛瞳孔乌黑、眼白雪亮,唇色也特?别的健康红润,一看就知道您身体很健康。”
她?这一番没话找话的尬聊言辞,意外令申采丽来了几?分兴趣。
申采丽眨了眨眼睛,说?:“你还能?根据面相看出人的身体好坏?”
殷酥酥囧,笑了一声回答:“我妈妈对中?医很感兴趣,小时候家里放了一些中?医学方面的书,我翻过两本随便看了看,里面讲过一个健康的人气?色容貌应该是?怎样。不过,我只是?很粗浅地知道一些皮毛,在伯母面前班门?弄斧了。”
“那还真的巧,我也对中?医学感兴趣。”申采丽笑眯眯,“将来见了你妈妈,有机会,我一要和她?好好交流交流。”
殷酥酥只好还以一个甜美的笑,没有作声。
心想,费妈妈这个想法必然是?永无实现之?日了。
又是?一番寒暄。
紧接着,申采丽便从管家手里接过两个精美的红色纯手工苏绣红锦囊,放进殷酥酥手里。
申采丽说?:“酥酥,这是?你第一次跟着阿凝回家,我和你伯父没有准备什么特?别的礼物,这是?我们的一点小心意。你收下。”
“这……”
虽然费疑舟提前打过预防针,但当这两个红包真的落在手里,殷酥酥心里还是?升起了一股负罪感。
费氏显赫,费家二老给的红包必然也不会是?小数目。她?一个假冒的儿媳妇,哪好意思真的收,连忙婉拒道:“不用了伯母伯父,心意我领了,谢谢你们。”
申采丽却扬了扬眉,故意玩笑着说?:“你不收,总不会是?嫌我们给得少?吧?”
“不不不,我绝对不是?这个意思。”
“那就收下。”
婉拒不得,只好从命。
殷酥酥在心里叹了口气?,颤着手接下了费善清和申采丽为她?准备的见面礼红包。
见殷酥酥和母亲的红包拉锯战结束,始终静默不语的大公子适时出声,温和地说?道:“爷爷爸妈,酥酥也给你们准备了礼物。”
“看这孩子,也太讲究了,我们什么都不缺,专程准备礼物不是?让你破费吗?”申采丽瞧着殷酥酥,笑容格外温柔。
殷酥酥心虚得很。那些礼物都是?费疑舟替她?准备的,她?何来破费一说??表面上?还是?只能?硬着头皮回答:“小小礼物,不成敬意。”
费疑舟了解自己?的三位至亲,替殷酥酥准备的三件上?门?礼,也都是?投其所好格外用心。
送申采丽的,是?一幅水墨山水画,出自现代知名国画大师徐千虹之?手。
送费善清的,是?一套唐代的花釉瓷茶具。
最后的最后,他才?将给费豫真老爷子的金弥勒佛像取出,呈展至老人眼前。
看见金弥勒佛像的刹那,费豫真的精神明显一振奋。他直接从沙发上?站起身,走到了金弥勒佛像跟前。
一番仔细端详之?后,老爷子缓慢地点了点头,眉眼中?流露出浓烈的欣慰之?色,连声道:“好。好啊。太好了!”
费豫真回头看向殷酥酥,感叹着说?:“拍下这东西,丫头破费不小吧。”
殷酥酥知道这尊鎏铜金弥勒佛像价值连城,不敢多说?怕露馅儿,只好回答:“这是?国宝级的文物,当然不能?让它流浪在国外,砸锅卖铁也必须拍回来。”
费豫真闻言,眯了眯眼睛,意味不明地说?:“你知不知道,这套鎏铜金弥勒佛像你如果?不送给我,过几?年转手倒卖,价又要翻几?番。”
毕竟不是?花的自己?钱,殷酥酥完全?是?想到什么说?什么,很自然地回话:“如果?不送给您,它在我手里的最终去处只会有一个。”
费豫真问道:“哪里?”
殷酥酥理所当然地说?:“我会把它上?交给国家。”
话音落地,会客厅倏然一静。
殷酥酥见状,心里一沉,以为自己?说?错话,慌慌张张地望向费疑舟,想求救。
然而?男人深邃如海的眼笔直望着她?,脸色并无异样。
就在殷酥酥一头雾水的时候,费豫真老爷子兀然朗声笑起来,似乎心情颇为愉悦。
好几?秒费豫真才?笑够,点点头,看殷酥酥的眼神里多出几?分赞许,说?:“不愧是?我阿凝选中?的人,想法都跟我们一样。”
殷酥酥茫然:?
费豫真一挥手,让平叔合上?了金属箱盖,继而?便随口唤道:“阿凝。”
费疑舟微垂首,恭敬执礼:“爷爷您吩咐。”
费豫真说?:“老规矩,无偿捐赠给国家博物院吧。”
*
城北昭华酒店十一层宴会厅,此时正是?一派的衣香鬓影星光璀璨。
作为业内的龙头老大之?一,皇山传媒在圈里圈外的名头一直颇为响亮。今天是?皇山成立二十周年的纪念日,工会特?意在昭华酒店举办了一场隆重的庆典晚宴,邀请各界名流到场赴宴。
宴会厅内,空气?里飘扬着舒缓的小提琴曲。
宴会厅外,酒店外的红毯再次成为男女明星争奇斗艳的战场,闪光灯汇集成海。
不多时,一辆摩根第红宾利商务车缓缓从大路另一头驶来,停在红毯前方。外籍安保人员率先下车,绕行至后座,打开车门?,一名身着明黄色修身晚礼服的女艺人款款现身。
“叶菲!”
“是?叶菲来了!”
“叶菲小姐请看这边!”
两旁的媒体倏然躁动起来,记者和摄像师们眼前一亮,纷纷高声呼喊,试图吸引美人的注意,好拍到更多正面镜头。
穿黄色晚礼服的女星看着很年轻,二十出头的年纪,气?质清纯眉眼灵动,正是?今年金鹿奖最佳新人奖得主叶菲。
叶菲出道第一部 作品便是?名导大作的女二号,获奖后立刻拿下了诸多高奢代言,风头甚至压过了许多一线大花。坊间盛传,叶菲背景雄厚,是?沪圈艺术界某名门?公子的小女友,背靠大树好乘凉。
有作品傍身有美貌加持,还有上?流社会的豪门?婆家一路开道,圈里都说?,叶菲星途闪耀,未来的成就不可估量。
“什么豪门?婆家?这些贵公子放着门?当户对的豪门?大小姐不娶,会娶一个小戏子?痴人说?梦。”
后台休息室内,正在补妆的向雨琳不屑地冷哼了声。她?眉目间满是?嘲讽之?色,拿着一把化妆刷,慢悠悠往脸上?扫着腮红,听?完身边助理和化妆师的议论?,她?又讥诮道:“这个圈子傍大款的例子难道还少??远的不说?,就那皇山的秦媛,跟着赵世高这么多年了,转正了吗?”
助理在旁边压低声,说?:“雨琳姐,你声音小一点。听?说?秦媛的休息室就在咱们隔壁。要是?被她?听?见……”
“听?见又怎么样?”向雨琳美眸一斜,嗤笑,“你看她?前段时间丢了那么多商务,正在谈的一部电影也黄了,还不知道得罪了什么大人物呢。照这么下去,她?在圈子里蹦达不了几?天,凉是?早晚的事。”
化妆师拿出针线,小心翼翼将向雨琳的腰身布料往里缝拢几?分,适应她?过分纤细的腰肢。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接话:“欸对了。赵世高跟他那个老婆不是?感情不和吗?听?说?是?家族联姻,结婚以后就一直各玩各,秦媛估计就是?看中?这一点,觉得自己?迟早能?当上?皇山传媒老板娘。”
向雨琳闻声像是?听?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般哈哈大笑起来,上?气?不接下气?道:“她?要是?稍微有点智商都不该这么想。那个赵世高可精得很,奉信的一贯是?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今天是?她?秦媛,明天不知道是?哪个王媛李媛。她?想和赵世高结婚,那得把枕头垫高点,好好做个梦。”
这话引得周围几?人全?都抿起嘴,一个没忍住,便又齐齐扑哧笑出声。
不料就在这时,紧闭着的休息室大门?忽然被人从外面一把推开。
几?人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回过头。
只见大门?外不知何时站了一位高挑美人。纯黑色哥特?式晚礼服,配上?极有个性的红黑色调妆容,冷艳夺目,气?场强势。
看见此人,化妆师和几?个小助理的面色纷纷微变,你往我脸上?瞧,我往你身上?看,面面相觑,都有预感:大事不妙了。
相较助理和化妆师的惊惶,向雨琳不愧和秦媛一样是?圈内见惯各种场面撕过无数资源的一线花。背后嚼人舌根被正主逮个现行,小意思而?已。
眼瞧着秦媛不请自来,向雨琳并没有太大反应。她?只是?随手将化妆刷扔回桌上?,红唇微勾,慢条斯理地笑了:“哟,我当是?谁突然跑过来串门?儿,原来是?媛姐呀。”
向雨琳说?完,还十分体贴地吩咐身边助理,道:“快,给媛姐倒杯咖啡。”
秦媛才?不吃她?这套,冷笑一声说?:“一进这屋子就闻到一股难闻味儿,我还以为有死老鼠呢,原来是?几?张臭嘴。”
向雨琳见秦媛一来就撕破脸,挑了挑眉,在椅子上?转了个圈儿朝向她?,翘着二郎腿笃悠悠地说?:“媛姐,我建议你要聊天就先进来,关上?门?,咱们慢慢唠。”
秦媛冷着脸:“怎么,你有胆子在背后说?人闲话,没胆子被人知道自己?是?个长舌妇?”
向雨琳却笑出一声,无所谓地耸肩:“媛姐你误会了,我有什么好怕的?我这不是?为你着想吗?虽然你和你们赵董那点事儿,圈子里百分之?八十的人都知道,可不是?还有百分之?二十不知道的吗?赵董是?有家室的人,你知三做三这件事没必要搞得人尽皆知吧?”
听?见这话,秦媛面色骤然变得更加难看。她?眉宇间流露出一丝难以掩藏的心虚,口中?说?:“你少?在这里胡说?八道。赵董是?我老板,我和他只是?普通的上?下级关系。”
反驳的同?时,手却往后推,不露痕迹地将门?给关上?了。
向雨琳白她?一眼。门?一关,连表面功夫的戏都懒得再演。
向雨琳上?下打量着秦媛,忽而?啧啧感叹,摇头道:“我有时候真不知道是?该笑你还是?该同?情你。按理说?,你在这圈子里这么多年了。没道理这么蠢的。”
秦媛韫色更重,怒道:“你到底什么意思?”
秦媛长得美,生气?时眉眼凌厉,更添几?分韵味。向雨琳好整以暇地欣赏着秦媛。片刻,她?从椅子上?站起身,踩着高跟鞋往秦媛踱近几?步,靠近秦媛身侧。
向雨琳低头道:“媛姐,论?资排序你是?我的前辈,别怪做后辈的没有提醒你,往后放聪明点儿。你之?前丢的那些资源,样样都不是?小损失,再不夹着尾巴做人,你就不怕以后这圈子里没有你的一席之?地?”
秦媛和向雨琳年纪相仿,相差不过四岁,戏路近似,走的路线也基本一致,彼此都是?对方旗鼓相当的劲敌。
今年秦媛拿下三金影后,瞬间就比向雨琳高出了半截儿,向雨琳早就看她?不顺眼。如今秦媛得罪了人,向雨琳当然不会放过这个看笑话的机会。
那头的秦媛也知道向雨琳心里在想什么。讽刺道:“我能?不能?在圈里混下去不劳你操心。另外我提醒你一句,与其天天在背后重伤别人嚼舌根,不如请个好老师打磨一下自己?的演技。靠陪吃陪笑拿资源,终究还是?不如自己?有硬本事。”
向雨琳完全?不生气?,俏生生地笑:“媛姐你误会了。我说?那些话并不是?单纯为了嘲讽。你难道没发现自己?已经惹祸上?身了吗?”
秦媛下巴抬高,整个人就像一只高傲的孔雀:“我有奖项有实力,得罪谁我也不怕。”
向雨琳好笑地眨了眨眼:“你是?觉得赵董一定会保你,所以才?有恃无恐吧。”
秦媛被言中?心事,眸光微闪,出口的话语却全?是?辩驳:”我已经讲过了,我和赵董只是?朋友和上?下级。你再乱说?,当心我告你诽谤!”
“OKOK,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向雨琳懒洋洋地摆了下手,“随便你们是?什么关系吧。我只是?好心提醒你,别太自大。这世上?有钱有势的人太多了,赵董确实能?在咱们的圈子里呼风唤雨,可你有没有想过?山外有山天外天,一山还有一山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