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弱水千流
天色已晚,一楼的门诊大厅已经没什么人,几个身?着制服的中年阿姨拿着扫帚拖把,在打扫卫生。
陈志生走出大楼,下了?台阶后?站到廊檐边,从黑夹克外套的口袋里摸出一盒华子,修长食指敲两下,熟练地取出一根,丢嘴里点着。
部队里出来?的都是糙汉子,枪林弹雨刀尖舔血,和?矜贵不染尘埃的富家公子哥儿有本质区别。人家用几万块的定制点烟器,他路边买个一块钱的打火机,凑合着能用三五个月,主?打的就是一个不羁。
抽了?没两口,忽然,余光里瞥见什么,陈志生被烟熏得眯了?下眼?睛。
昏沉灰暗的夜,门可罗雀的医院大门,一切都显得萧条。故而,那道明黄色的身?影便显得格外醒目。
姑娘穿着件黄色毛衣,宽宽大大,应该是时下流行的Oversize款,衬得底下一双长腿又直又细。她似乎在找人,又似乎很犹豫,拿着手机站在那儿,转着圈东张西望,神色迷惘。
陈志生视线无意识往下扫,注意到那双腿白生生的,膝盖后?方各有一个很浅的腿窝,比她脸蛋上的梨涡更扎眼?。
他抽着烟,隔数米距离打量着她,不明对方来?意,没有出声招呼。
然而下一瞬,令陈志生没想到的是,那姑娘咬着唇瓣捣鼓了?两下手机,紧接着,他兜里的手机就震起来?。
嗡嗡嗡,嗡嗡嗡。
陈志生长腿挪几步,往垃圾桶里掸了?掸烟灰,讲电话接起。直接就是一句:“往后?转。”
医院大门口,许小?芙捏着手机举得高高的,正?心跳打鼓,纠结着要怎么说句不太唐突又自然点的开场白,冷不防听?见这?么三个字,人都懵了?。
下意识就顺着他指令,转身?回头?。
男人身?形挺拔,指尖懒洋洋地夹着一根烟,英俊面容笼在烟雾背后?,看着模糊,分?辨不出是什么表情。
“……”心脏胡乱跳动几下,许小?芙干巴巴地咽了?口唾沫,掌心汗湿,迈着步子往他走过去。
近了?。
陈志生掐着点儿,把烟头?摁灭在垃圾桶顶上的烟灰缸里,侧头?吐出最后?一口烟雾。
“找我呢?”他深邃的眼?看向她,淡淡地问。
“哦,是。”许小?芙有点窘迫地点了?下头?。
“有事?”他又问。
“听?酥酥姐说,你今天请假来?医院了?,正?好我下班早,想着过来?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
许小?芙这?会儿心里其实乱糟糟的,今天下午看见他走,她心里奇怪,随口问了?殷酥酥一句,殷老板那时忙着入戏找状态,回答她时草率,多的没提,只说是要去费氏私立医院。
听?见陈志生是请假去医院,许小?芙条件反射便认为是他身?体不适,生了?病要去医院挂号看病。趁着今天酥酥走得早,她收工也早,干脆就顺路过来?找找他,想问问情况。
陈志生看着小?姑娘隐现绯色的颊,淡淡地说:“我来?医院,是陪战友的奶奶看病,不是给我自己。”
许小?芙:“……”
许小?芙意识到自己闹了?个笑话,更加窘迫了?,傻愣在原地支支吾吾,嘴唇蠕动,硬是怎么都挤不出下文。
陈志生看出她的窘促,很自然地便绕开话题,转而瞟了?眼?她毛衣下方的双腿,下巴微抬,很随意的口吻,没有任何调戏或者揶揄的意味:“这?个天气这?么穿,你不冷?”
“我跟着穿搭博主?学的,这?叫下.半身?消失法穿搭。”许小?芙脸更红,小?声答他话,“而且我背上贴了?暖宝宝,不冷。”
陈志生闻言,眉峰高高一抬,算是长见识了?。
不算熟悉的两个人,这?关系,再怎么往深了?说,也不过是才刚共事几天的“同事”。寒暄完,彼此之间便没了?话。
许小?芙齿尖扣住下唇瓣,觉得自己应该再说点什么,无奈一时半会儿找不到话,正?愁眉不展,对面的高大男人很怜香惜玉地出声了?。
陈志生:“你吃晚饭没有?”
“……还没。”她轻声答。
“正?好我也没有,一起吃。”陈志生语气寡淡,说完便领着小?姑娘往自己的路虎走。
上车之前,她礼貌地停顿,探出一颗脑袋,纤细的食指隔着空气戳了?戳副驾驶席座位,询问:“方便坐这?里吗?”
“随便坐。”陈志生说。
她便点点头?,压下心头?若有似无的小?雀跃,乖乖地飞快上车,并且自觉给自己扣好安全带。
环视一圈,发现这?台车无论是外观还是内饰,都像他这?个人,有种硬朗又散漫的味道。
和?之前坐过的那台迈巴赫完全不一样。那台车装了?车载香氛,每个细节都值得考究,精细到极致,他的车却很清爽,没有任何可以称作“香”的气味,但是一点也不难闻,只让人觉得阳光。
许小?芙转动眼?珠,不动声色地四处观察着,像只误闯进?奇异森林的小?松鼠。
这?时,陈志生发动了?引擎,随口问她:“这?么晚了?为什么还没吃饭。”
“我平时吃晚饭都比较晚。”许小?芙说,“个人习惯问题。”
陈志生懒懒地笑,“这?貌似不是什么好习惯啊。”
她微窘,低声很有决心地回答:“我也知道不是好习惯,已经在慢慢改正?了?。”
陈志生觉得这?姑娘挺乖,神色柔和?几分?,随口又问:“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许小?芙摇头?。
陈志生:“那就我定。选个离你家近的地儿,吃完顺道把你捎上楼。”
许小?芙没想到他会这?么为她考虑,愣了?下,赶紧道:“不用不用,你随便找个地方,吃完我自己坐公交或者打车回家就可以。”
“大家都是同事。”他语调随性,侧过眸,别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而且你是前辈,偶尔压榨一下后?辈也是应该的,不用这?么客气。”
许小?芙:“……”
许小?芙悲伤地掩面,暗道这?人也真够记仇的,那晚她鬼使神差说的什么“前辈”言论,他居然记到了?现在,还刻意翻出来?挖苦她……
许小?芙思量再三,没辙,只好道:“好吧,那就听?你的。我家的地址是……”
“我知道。”他目光直视着前方路况,很平静地打断她,“上次送过你一次,已经记住了?。”
许小?芙莫名一阵心慌,抿抿唇,脸发热,好半晌才挤出一个“哦”字。
*
南新费宅的书房,视频会议开了?两个钟头?。
费疑舟挂断视频时,殷酥酥整个人已完全软了?身?子,双眸润着一层雾气,长发汗湿,两颊红润,几乎是软在了?他的办公桌上。
好一会儿,都缓不过呼吸。
费疑舟低眸注视着她,眼?瞳深处欲海涛天。
她这?副样子,怎么描述?实在娇弱得可怜,像个被玩坏的玻璃娃娃,稍稍一碰就会碎。但她越是娇,越是柔弱,越是可怜,却越是令他止不住地想狠狠欺负。
终究还是怜惜心态占据上风,他低头?啄了?啄她已经红肿的唇,又吻去她眼?角点点的泪斑,将她整个人从桌上抱起,搂贴入怀。
殷酥酥抽泣着,两手捉着他的西服袖子,头?深埋进?他颈窝,根本没勇气再抬起。
那些,她过去连想都无法想象的事,连回忆起来?就教人颠颠发颤的事,被他酣畅淋漓施展了?个遍。
殷酥酥恨不得想死。
她太后?悔了?。
今天晚上发什么神经要在他开会的时候跑来?找他?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让她在被深舐时,几乎把自己的手指咬出血,硬是不敢出半点声,只能任由玫瑰色的焰火在脑海中一朵接一朵地炸裂。
想到这?里,殷酥酥又羞赧又委屈,不知怎么就矫情得要命,抽泣声越来?越大,哭得停不下来?。
费疑舟见她眼?泪止不住地流,再是八风不动,心也跟着乱。他亲吻她的脸颊,柔声哄道:“好了?,乖。不哭了?。”
她大颗地垂泪,任他搂着哄好久,一句话也不愿意说。
最后?终究还是他认输,叹了?口气道歉:“对不起,我错了?,都是我的错。我不会再犯,你别哭。”
听?见他认错,殷酥酥心情稍微舒坦了?点,抬起泪眼?望他,很不爽地嘀咕道:“你真的知道错了??你反省一下自己错在哪里。”
费疑舟答她:“不该把你摁在办公桌上吃你。”
殷酥酥:“……”
他盯着她的眼?睛,继续平静地自觉认罪:“不该忍不住,在你腿上咬出齿痕。”
“够了?!”她脸红得要失去知觉,惊慌抬手捂住他最会使坏的嘴,小?声嗔道,“你在乱说什么,谁让你说这?些?”
费疑舟:“我没有乱说,我只是在深刻反省。”
殷酥酥被噎到失语,禁不住抬手狠狠在他领带上揪了?把,借以泄愤。
“不生气了?。”他手扶着她的腰,与她紧紧贴合,唇在她鼻尖上轻触,力道柔和?,仿佛天下最细腻耐心的爱匠,“为了?补偿你,表达我最诚挚的歉意,明天带你去购物。好不好?”
殷酥酥不太在乎地垂睫,哼唧着说:“购物买什么?高奢珠宝高定礼服,还是喜马拉雅鳄鱼皮?不要忘记,我现在也很有钱。”
换言之,普通的礼物,如?今根本入不了?她法眼?。
费疑舟轻笑出声,耐心颇佳地说:“那你想干什么,说给我听?。只要我能做到,都不遗余力满足你。”
“再说吧。”她哭得鼻塞,声音听?上去嗡嗡浓浓,平添娇娆的媚态,“等我想好了?再狠宰你一笔。”
正?说着话,忽然,一阵手机铃声响起。
费疑舟一手揽住他,一手拿起手机滑开接听?键,淡漠道:“喂。”
“……”殷酥酥树袋熊般分?着腿,趴坐男人怀里,眨了?眨哭湿的眼?睛,没几秒,忽然生出几丝携带报复的玩心。
听?筒里是费琮霁的声音,恭谦有礼地说:“大哥,阿生今天带他朋友来?了?,已经把老太太收治入院,后?续再有情况,我会再跟你说。”
“嗯。”费疑舟应得随意,说,“麻烦你了?。”
“举手之劳,说什么麻烦。”费琮霁笑了?下,突然又想起什么,说,“对了?大哥,刚才二哥给我打过电话,说他原计划年底回国,但是有可能会提前。”
费疑舟:“嗯……嘶。”
电话另一端,五公子听?见自家大哥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愣了?下,不甚确定地出声试探:“大哥,发生了?什么事?”
“……没事。”费疑舟轻轻滚了?下喉,稳住声线,眼?帘落低,看向怀里那只调皮捣蛋的猫,眼?神沉得发黯,带一丝警示意味。
费琮霁没起疑心,很快便继续说费清屿要提前归国的事。
殷酥酥眯起眼?,见费疑舟还能没事人似的通电话,不爽了?,下一秒便又张开嘴,再一次精准无误,咬在了?他性.感起伏的喉结上。
费疑舟:“……”
第50章 Chapter 50
*
殷酥酥恶意使?坏, 牙齿在费疑舟喉结上轻轻嗑咬,就是打定了主意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他?也尝尝饱经折磨, 却不能发出任何声音的滋味。
费疑舟瞳色黯得危险, 单手扣住她的腰,没?一会儿便对电话那头的费琮霁三?言两?语交代?完,挂断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