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渣他以身殉职 第38章

作者:十里清欢 标签: 系统 爽文 现代言情

  解汿抿着唇,久久不语,过了半晌才终于呢喃,“你的腿……”

  贤王自嘲的笑?了笑?,“没什么,是我那时太鲁莽。”

  他以为他不要太子的身份就可以把外祖父和表兄救回来,可终究是他过于天真了。

  在皇陵里?暗无天日的这些年,他才终于明白,没有太子的这个身份,他其实什么也不是,什么也做不到。

  他发现的太晚了,不及……陆漻那般的聪慧。

  “来到皇陵后?我曾尝试过逃跑,只可惜,没跑成,”过去了十几年,贤王已然可以面色如常的提前那段过往了,“被发现后?,先帝……命人打断了我的腿。”

  “陆漻当初挡的那一刀,终究是白挡了。”

  解汿太阳穴突突直跳,“挡刀?什么挡刀?”

  贤王略显得?诧异,“你们不知道吗?”

  “在外祖和表兄被困之时,是我和陆漻一起进宫求派兵营救的,我说了一些大逆不道的话,气的他想?一刀砍了我,是陆漻替我挡了一下,砍在了他的腿上。”

  贤王慢慢回忆着,“那年的冬日,雪下的那半大,他的腿伤……应该很痛吧。”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安平公主?身体踉跄着退后?了两步,若不是解汿搀扶,恐怕都要倒了下去。

  “怪不得?二表哥被判处流放那日,我跪在御书房门?外的时候,陆漻会说出那样的话。”

  对待当时还是太子的皇兄都能举刀乱砍,又何况她这个不受宠的公主?呢?

  解汿愣愣的听着贤王的话,一时之间都不知该如何反应了。

  他究竟,还有多少不知道的事?

  ——

  盛启元年,解汿登基为帝,改国号为陆。

  同时,昭告天下,曾经有一个鲜衣怒马的状元郎,为了黎民?百姓,为了国家的安定?,独自一人承担了所有,背负了满身的骂名。

  老皇帝的罪己?诏被誊抄了一份又一份,当做官府的公文一般散布遍了陆朝的每一个角落。

  京都一处专门?提供给女子谋生的教坊里?,毕汀晚目不斜视地绣着手里?的绢帕。

  她虽然看起来格外的认真,但那帕子上凌乱的针脚却还是出卖了她此时并?不安定?的内心。

  想?起她曾经如何指着那人的鼻子唾骂,如何的后?悔她曾经爱错了人,毕汀晚就只觉得?心如刀绞。

  她分明知晓那人的抱负和愿望,可却在所有人都说他媚上欺下,谄媚讨好的时候,如同所有人一般的信了。

  她怎么能那么轻而易举的信了呢?

  “小姐,教坊里?的一位织娘想?见您。”

  在丫鬟的带领下,毕汀晚见到了那位织娘,但那位织娘的身边,还站着一位做男装打扮的年轻女子。

  毕汀晚一眼就认了出来,她之所以创了这间教坊,帮助那些女子成立女户,就是受了这对母女的启迪。

  “见过毕三姑娘。”

  毕汀晚急忙伸手将那位中年妇女给搀扶了起来,最后?细细的打量着她旁边的年轻女子,“如今过的可还好?”

  年轻女子点头?,颇有些不自在,“我有些话,想?要和您坦白。”

  毕汀晚愣了愣,还以为是这年轻女子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若是没有太过分,尽量能帮的我都会帮你。”

  “不是,”那年轻女子忽然哽咽,“我一直都隐瞒了您一件事情,当时我和娘亲出现在那个巷子里?,其实……是陆相安排的。”

  “他说您最是善良不过,看到我们这班肯定?会出手帮忙……”

  剩下的话,毕汀晚已然完全听不下去了,她只觉得?自己?的脑袋里?面有无数的血管,在不断的叫嚣,疼的脑袋都快要炸裂了。

  是了,那人最是懂她,知道她最为善良。

  可如此善良的她,怎么就从未信任过他呢?

  “我知道了,出……出去吧。”

  毕汀晚再次拿起了针线。

  这帕子,可不能绣毁了。

  可就在她扎针的一刹那,手却微微抖了一下,没有扎到帕子上去,反而深深的刺进了她的指头?里?。

  鲜血瞬间涌了出来,滴落在手帕上,好好的一副刺绣,彻底的毁掉了。

  毕汀晚看着伤口?,身体止不住的颤抖,“好疼啊……”

  “陆漻,我的手指流血了,真的,真的,好疼啊……”

  ——

  朝堂上也经历了大的换血,曾经小小的户部郎中关寄舟成为了新任的户部侍郎,那个入了诏狱,陷害科举舞弊的宋昀,跃迁至了丞相的位置,杀起匈奴比谁都强悍的董深,继任了大将军……

  而毕鹤轩,却主?动提出了乞骸骨。

  他不愿再入朝为官,只想?寻觅一普通乡野,挑一群或有天赋或无天赋的孩子,随意?都好,慢慢的教他们念书识字。

  他后?半辈子,只会是教书育人的夫子,再也不会收一个弟子。

  解汿知道自己?留不住毕鹤轩,便准了他的奏。

  有奖自然就有罚,那个坑蒙拐骗的明远道长,很快就被压到了解汿的面前。

  和陆漻相关的人和事,解汿不愿任何人插手,他必须要亲自,一件一件的全部调查明白。

  “冤枉啊……”明远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你可不能杀我,我做的这一切都是陆相安排的。”

  解汿呼吸渐沉,双臂用力的撑着扶手,一字一顿的说道,“陆相安排你做了些什么?”

  明远诚惶诚恐,一字一顿的将他们如何从皇帝手里?哄骗来了大量的银子,然后?又去搜刮各种粮食,历尽千辛万苦才送到居庸关的事情说了出来。

  情到深处,明远的泪水潸然落下,“陆相他是个好人,他不该……落得?这样的下场。”

  解汿颓然瘫倒,只觉得?心痛到几乎快要无法呼吸。

  他根本想?象不出,那人究竟是抱了多大的信念,才耗费了整整十一年的时间,谋划出了这一切。

  而在这一条无人理解遭受着无尽谩骂的道路上,踽踽独行独行了这么久,那人又该是怎样的孤独?

  好不容易国家安定?了,天下太平了。

  那人却再也看不到了。

  他诞生于无边的黑暗,拼尽一切,全力挣扎,却最终死在了黎明前。

  ——

  出殡的那一日,满京都的人都来送葬了。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艳阳天,晴空万里?无云,刺眼的金光毫不吝啬的散落下来,照在所有人的身上,带来无尽的暖意?。

  就像那个人给他们的感觉一样。

  敲锣打鼓的丧乐响彻云霄,棺材后?面跟着一队又一队自发而来的百姓,他们沉默着哀悼。

  他们曾经迫不及待的想?让那个人死去,想?让他的灵魂坠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可当他真的死了,躺在棺材里?一动不动,再也没有办法睁开?那双宛若琉璃一般的眸子的时候。

  他们才终觉后?悔。

  所有的谩骂在这一日被推翻,可那些中伤的字眼并?不会因?为那人的逝去而就此消散,反而幻化?成一柄柄射向自己?的利刃,让他们痛苦不堪。

  解汿想?要将沈听肆的灵位供奉在太庙,享受所有人的祭拜。

  可在即将下葬的时候,身着一身丧服的念双再次出现。

  他拦下了那些人的动作,缓缓对着解汿开?口?,“莫要让这皇家的污血玷污了主?子的灵魂。”

  解汿不解,“你这是什么意?思?”

  念双盯着他那双满是悲戚的双眼,终究还是没有将实话说出来。

  他的主?子,那般的爱干净,身体里?却流淌着那个昏君污浊的血。

  活着的时候无能为力,死后?,又怎会愿意?和那昏君共葬一片土地?

  念双沉默了许久,“主?子被这京都困顿了一生,他是不愿长眠在这里?的,我想?要带着主?子的尸骸,看看在你治理下的大好河山。”

  解汿说不出拒绝的话,点头?答应,“好。”

  或许对于这个时代?的任何人而言,入土为安才是最终的归宿,但念双知道,他的主?子,那样渴望天下太平的人,是不愿将灵魂锁在满是污浊的太庙的。

  念双走了,带走了所有人心中仅剩的寄托。

  可他们没有出手阻拦,也没有资格出手阻拦,只能静静的站在原地,看着念双离开?。

  解汿没有设立衣冠冢。

  在他得?知所有真相的那一刻,他其实就已经不配了。

  依靠着那些沈听肆留下来的文臣武将,解汿将陆朝打里?的井井有条。

  他知道,厮人已逝,往事难追,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竭尽所能的将这个国家治理好,不要让那人失望。

  老有所依,幼有所养,百姓和乐,天下安邦。

  这是他们共同的愿望。

  ——

  盛启二十九年,三月初七。

  这一年的春天,天气比以往更暖和了一些,春闱殿试的那日,来自全国各地的举子都几乎要将金銮殿给挤爆。

  解汿坐在上首的位置上,看着那一个个怀着满腔抱负,意?气风发的年轻人们,心中顿有所想?。

  已经过去二十九年了,那个人死的时候,也才刚刚二十九岁吧。

  时间过得?可真快啊,他都这般的老了……

  也不知道,那人看到如今国家的这般模样,会不会满意?。

  解汿眨了眨眼睛,目光一一扫过那些坐在殿中认真做着试卷的举子们。

  却忽然,他瞳孔震颤,指着为首的那名举子道,“你,抬起头?来。”

  那举子被吓到,连忙跪地,“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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