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莺请闭眼 第111章

作者:钟仅 标签: 情有独钟 甜文 现代言情

  她想将那上头的锁扣打开, 可冰凉的手指却被他倏地摁住。

  沈郁触到她手指的温度,顺势往上摸了摸她单薄的衣袖,好笑道:“出门这么匆忙,都没披件外套?看来是真的想我了,没撒谎。”

  大堂里温度还是比房间里低很多, 林循只穿了件薄薄的衬衫,后知后觉地感到脖颈处钻进一丝凉意。

  她咬着下唇 ,缩了缩脖子没吱声。

  沈郁将她的手揣在手心里:“不急着看,先带我去开间房?”

  “好。”

  林循迟钝地牵着他往前台走去,木木地听着他们交谈。

  直到他晃了晃手里的房卡,手指暧-昧地在她掌心挠了挠, 林循才反应过来,带着他往电梯的方向走。

  因为有她在, 他很自然地收起了折叠盲杖挂在腕间。

  他的房间也在四楼,只不过在长廊尽头。

  林循带着他找到对应的房间号, 抿着唇刷房卡,又熟稔地帮他把外套挂了, 调好室内的温度。

  这才将手里的盒子放在茶几上, 深吸了一口气转身。

  “你刚刚的话……什么意思?”

  什么叫爱了她一个十年。

  十年前, 他们明明还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几乎没有交集。

  她有点没能理解。

  或者说, 哪怕理解了字面意思, 但依旧不敢相信。

  林循抬头看着跨越了漫长距离忽然出现在眼前的男人, 眸光抖动着。

  这一切真的就像个梦。

  她几乎都要怀疑是不是刚刚其实自己没给他打电话,而是吃掉了那八片药,然后药物中毒后,产生了幻觉。

  沈郁却面色沉静,没有马上回答她。

  他在两天前去过医院后,就开始思考医生说的,她的心结。

  他从前一直想要隐瞒这十年里对她的感情,起初是因为知道她只是想要谈一个轻松愉快、没有负担、不用走心也不考虑未来的恋爱。

  后来则是顾及到她的心理状况,害怕自己不克制的话,会给她带来负担。

  但这两天他想了很久,在来的路上,还有点紧张。

  斟字酌句了一路,怕把人吓跑。

  可刚刚听到她在电话里痛苦急切的声音,他只自责没有早点说。

  沈郁摸索到宽敞的沙发扶手,牵着人在沙发上坐下,伸手打开了搭扣,将那被他封存已久的箱子推到她面前。

  他低低咳嗽了两声,有点笑不出来。

  声带因为久违的精神紧绷而收缩,连声音都像是从嗓子里挤出来的。

  不同以往的哑涩和认真。

  “意思就是……林循,我早就喜欢你了,从高二开始,我喜欢了你很多年。虽然不知道这算不算得上是美好的事,但它的的确确已经持续了十年。长久地、纯粹地持续着。”

  林循听着耳朵里传来的信息,心跳一声一声如有回响。

  她平复了几秒钟,垂眸接过那盒子摊在膝盖上。

  里面有好多东西。

  她略略翻了一下,一眼便看到正中散乱放着的一支钢笔,以及旁边几根零碎不成样的铅笔头。

  林循目光震动着看着这两种截然不同的笔被安置在一起。

  良久后才拿起那支钢笔细看。

  很熟悉。

  是他曾经借给过她的那支。

  只不过,笔帽上多了两个花体字母印刻。

  “L.X.”

  ——林循。

  她蓦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还留着?这字母……是后来刻的?”

  “是,”沈郁靠在沙发背上,因为看不到她的表情和反应,也难以分析她语气里的喜恶,解释得便没那么从容,“你还记不记得高三一模之后,你忽然把这支笔还给我的时候说什么?”

  林循点头:“我说,程孟帮我查了,这笔很贵,所以我不能要。我不是它的主人,没资格带走它。”

  “嗯,是很贵,”他勾唇,浅浅笑了声:“我拿回去后让人送回原产国刻了字,本想着如果上面有你的名字,那就算你不想当这个主人,也没办法了。我想当作毕业礼物给你,只可惜你离开的时候,它还没刻好。”

  林循低下头,去摸那两个刻字。

  忽然觉得心腔似是也被人一字一句一笔一划刻开。

  一直以来的无措和虚无缥缈的感觉,似是落到了实处。

  他没有说谎。

  他真的喜欢她。

  林循默了一会儿,吸了吸鼻子,拨开第一层的笔,拿出底下一根宽宽的发带。

  黑色的发带上,绣着两个白色的字,“必胜”。

  她记得这根发带,当时班里学习委员每次考试都戴根发带在头上,结果成绩一次比一次好。

  后来这事儿不知道怎么传得越来越玄乎,陆陆续续有很多人学。

  程孟一口气买了好几根,有“奋斗”、“必胜”、“成功”、“冠军”……

  她嫌黑色绑额上远远看着像多长了一圈头发,就把这根给了林循,让她随手处置。

  林循不信这个,扔在抽屉里从来没用过。

  好像是高二下学期的某天吧。

  中午吃饭的时候,她再一次在学校里见到了沈郁的父亲。

  他们像之前那次一样,开始争吵。

  起因又是他那个年轻继母。

  那女人说,自己有孕在身,却被沈郁故意撞摔倒。

  说他存心要害她。

  沈父勃然大怒,等不到晚上放学,中午便赶来了学校。

  具体的争吵林循已经想不起来了,只记得沈郁一句话都没为自己辩解,态度懒懒散散、毫不在意。

  沈父满脸都是愤怒和失望,语气冷得像冰:“就你这点心胸,就算你眼睛好了,我也不放心把沈氏交给你。”

  沈郁却没什么表情,玩味道:“就跟谁他妈想要似的。”

  他那句话说完,不妨沈父气怒下砸了个杯子过来。

  他砸得并不重。

  可或许是忘了儿子已经看不见,躲不了。

  那杯子不偏不倚,正中他额际。

  尖锐的玻璃边缘擦破了他额头表皮,鲜血沿着发际线缓慢流淌下来,沾湿了额前些许碎发。

  沈郁似是怔了一下,半晌后却只是浅浅啧了声,伸手去触。

  他手指轻轻捻了捻那点温热的血,抽了两张湿巾止血。

  神色却更加平静,不带半点情绪。

  林循看着他父亲眼神顷刻变得惊慌,张皇地解释自己并非故意,说要带他去医院。

  他却头都没抬:“满意了?打完能滚么?我还要上学。”

  他表现得很淡定。

  林循也以为,他半点都不在意。

  直到同学们陆陆续续回来,他额上的伤口早就止了血,却难免会有道浅浅的疤痕。

  接下来的一整个下午,他下意识地一直用左手扶着额头,挡着那道伤口。

  班里几个跟他交好的男生随口过问,他只吊儿郎当地解释说有点头晕。

  林循那一瞬间忽然意识到,尽管生存环境截然不同,这人其实跟自己挺像的。

  色厉内荏,要面子,挺能装。

  但显然没她有经验。

  演技很差劲。

  她想了想,趁着晚饭时候,从抽屉里翻出那根从来没用过的发带递给他。

  他拿着那根发带,修长手指细细摩梭着绣在上面的那两个字。

  左手依旧捂在额上,慢慢挑了一边眉。

  “必胜?这么中二,什么意思?”

  林循淡淡地说:“字不重要,你要是介意的话可以翻过来戴。这发带很宽,能遮住,一直用手不累么?”

  几秒钟后,沈郁垂了眼眸,哂道:“是不是觉得我很狼狈?”

  林循翻开练习册:“狼狈不狼狈的,只要别人发现不了,不就好了。”

  这点她深有体会,伪装也一直很成功。

  从来没有人发现过她的狼狈和自卑。

  她以为他这样问,应该就是不领情了。

  可下一刻,却见他皱着眉,摁在额角的手放下来,试了几次,将那条发带规规矩矩戴在了额上。

  正中“必胜”两个字,没有藏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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