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岑姜
她是手工艺人,灵活而没有任何损伤的一双手对职业生涯来说相当必要,贺泽刚不肯让她的价值损失一点。
在贺星苒十六岁能让苏绣作品盈利时,就给她的手投了五百万保险。
而靳屿说出“五百万”会有些异常暧昧和尴尬是因为,他们恋爱那会儿,贺星苒就已经娇气得很,不爱运动,怕累。
靳屿也不想她委屈,多半时候都很顺着她。
就连她规定每周正戏时间不可以超过半小时都咬牙答应下来。
可那会儿的靳屿正年轻,身体又好,对这种事总是有探索欲,三十分钟只是浅尝辄止,并不满足。
于是就央求着贺星苒帮帮忙,哪怕单纯用手也行呢。
贺星苒害羞,不肯,抱着被子缩成一团,见他如猛兽般扑过来,就把手高高举起,绷着脸很严肃地跟他说:“靳屿,我的手不能干这些,它上了保险,五百万。”
当然。
那件事的后续是,靳屿听到五百万就愈发放肆,因为他根本不缺这点钱。
并且之前的规定完全作废。
那些过往的旖旎已经逐渐褪色,昔日恋人再提起那些,避免不了尴尬居多。
贺星苒不自在地轻咳一声,硬着头皮回答:“现在已经一千万了。”
靳屿:“……”
-
到底还是让阿姨来做得饭。
不知道他的房子要多久才能装修好,吃饭时,她向靳屿交代了一下保洁来打扫卫生的频率、以及家里阿姨来做饭的时间,顺便想把阿姨微信推给他,方便他点菜。
时隔多年,两人重新加上微信。
贺星苒下意识地看了看靳屿的微信头像和含义。
名字叫komorebi,头像是一只白色西高地,在狗狗公园里摇着尾巴。
贺星苒不知道昵称的含义,可还能记得他从前对狗毛轻微过敏。
而从前,贺星苒的微信昵称是星星,靳屿则叫星星的鲸鱼。
头像是两人去海洋馆时,一头虎鲸游过时,她看向虎鲸的背影。
鲸鱼和星星都在其中。
他飞行器动力学老师是退休返聘的老教授,普通话差,不分前后鼻音,每次喊他“jing屿”,贺星苒私下偷偷学老师的口吻叫他鲸鱼。
而如今,物是人非。
贺星苒微微感慨,便收起手机领着靳屿介绍一下家里格局,让他挑一间卧室。
忙一整天,贺星苒准时的睡眠生物钟令她开始犯困,主卧次卧加三间客房都带他看过,靳屿却没吱声。
她刚要出声提醒,手机就递到面前。
屏幕上是她仅三天可见的空白朋友圈页面。
靳屿扬了扬眉:“不发个朋友圈?”
贺星苒没忍住倦意打了个哈欠,泪眼朦胧的:“什么?”
靳屿嘴唇抿着,从贺星苒的角度能看到他紧绷且冷冽的下颌线条。
她刚要解释,就听到靳屿略显冷淡的声音:“怕霸王龙看到?”
“……”
贺星苒无奈解释:“他有名字,叫徐敏行!”
“哦,”靳屿松垮将手机揣进口袋,没听到似的,“看来还真怕他看到。”
贺星苒:“……”
他仍旧是用一贯冷淡懒散、且有点目中无人的声调讲话,情绪寡淡,表情也寡淡。
可就像她沾上那个人时,总会变得不像自己;靳屿讨厌师兄,所以口中说出的跟他相关的每一个字,都值得她反复去研究。
没办法,青春和爱情都不是两个人站在台上演大戏。
他们是生活在人世间的、鲜活的生命,总是能遇到甲乙丙丁,人际关系交织成复杂的网,每个人都置身其中。
贺星苒用手掐了掐大腿,让自己保持冷静。
曾经为了师兄吵过很多架,当时认为不必要,以现在两人的关系就更不必要。
“不怕他看到,是今天忙忘了,”她尽力保持最平静的语气,不卑不亢解释,“结婚证还在我包里,我就不取了,直接用你朋友圈的图片发一下?”
靳屿没说话。
贺星苒点进他朋友圈,保存图片,然后编辑朋友圈,两张图,犹豫了下,配文:【我们】
兜兜转转,居然还是他们。
发送成功,贺星苒回归现实问题,问靳屿:“你住哪间?”
靳屿神色晦暗,背着光线看不太清。
“就这个吧。”他指了指。
刚好是主卧,平时贺星苒住的地方。
她其实并不想换房间住,但一想到刚才不悦的插曲,贺星苒把话咽了下去:“好,浴室镜子后面有一次性用具,我先拿一下睡衣。”
动作很快,三两下把需要的东西卷好,忽略了靳屿皱着的眉头。
“晚安——”
-
贺星苒并没睡好。
总在做梦,关于靳屿的,关于师兄的,许多东西夹杂一起,不知虚幻还是现实。
她罕见地半夜起夜,头脑昏昏沉沉,她几乎闭着眼睛进了卫生间,又没睁着眼出来。
总是感觉来回的路不一样长,但困意上头她来不及思考,走到床边,轻车熟路地往昂贵的床垫上一倒。
“啊——”
身体撞到另外一个硬的、且温热的身体,瞬间清醒了大半,她惊呼出声。
下一秒,那个身体极其灵活且有力地将按住她肩膀,翻身压了上来。
第11章
靳屿的动作迅速,力气又大,钳住她的手臂,瞬息之间的事,又两她咸鱼翻身似的调个个儿,脸朝下按在床上。
大概是把她当入室抢窃嫌疑犯了。
贺星苒被吓一跳,一口气卡在喉咙里,说不出完整的句子,呜呜挣扎了两声。
如此折腾一番,靳屿睡意消散大半,听着身下熟悉的声音,这才意识到不对劲。
“啪”一声。
房间主灯被打开,贺星苒意识到砸在身上的力量消失,暖色灯光穿透凌乱的头发照进眼睛里,她手脚还发软,挣扎了两下,没起来,就趴着小口小口喘气。
她本就瘦削,身子薄得跟纸片儿似的。
又保持着趴着的姿势一动不动,靳屿也从刚才的超强警惕意识里回过神来。
桃花眼眯了眯,有些冷峻和狡黠。
抬手,毫不迟疑地在贺星苒脸上拍了两下。
力气收敛过。
但效果甚微。
贺星苒痛了,转着眼珠子,狠狠瞪他。
四目相对,靳屿噗嗤一笑,把她乱了的头发又抓到面前去,声音轻快:“没事儿就行,还以为你被我吓死了。”
贺星苒:“……”
她有话要说,力气逐渐恢复,边揉被他捏红的手腕边控诉:“没吓死也吓个半死。”
“我也没想过有人半夜做梦练擒拿。”
他逆光单腿半跪在床上,黑色发顶被主光灯渲染的柔和安静。
“公主,你讲讲道理,”背痛,他说话声音有点轻,“你是大半夜跑我房间的。”
顿了顿,眉毛一扬,痞痞的:“我这黄花大闺男,正当防卫。”
贺星苒:“……”
您初夜指不定都一千零一夜了,跟黄花大闺男有什么关系。
“睡觉还正当防卫,”贺星苒歇得差不多,翻过身躺平,感受到人体记忆床垫将她舒适的包裹,颇有几份惺忪地说,“那大少爷的床挺忙呢。”
话刚出嘴,她就暗叫不妙。
现在社会虽然性开放性自由,公开谈论床伴也不是稀奇的事情,可两人是前男女朋友关系。
聊起这些,未免有些拈酸吃醋。
靳屿松松散散地耷拉着眼皮瞭她一眼:“给自己的行为找借口呢?”
“……”
回旋镖插自己身上了。
贺星苒不得不解释:“我认床,起夜之后迷迷糊糊走进来了。”
“嗯,”靳屿不动声色地接过话茬,“然后一下子倒在我背上。”
贺星苒:“……”
想到他满背的伤痕,自己刚才放松一躺,对他来说肯定是雪上加霜,贺星苒有点过意不去,乖巧认错:“对不起……”
靳屿飞国际航班时昼夜颠倒也是常有的事,此时比起贺星苒的倦怠,算得上神采奕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