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岑姜
吃,自己难受;不吃,又下贺泽刚面子。
事后他指不定因为这点小事怎么嘟囔。
她正犯难,下一刻,靳屿从她碗里将那块红烧肉夹过来,不动声色地吃掉。
“呦,姑爷也爱吃这个?”贺泽刚对靳屿和贺星苒的态度天壤之别,忙不迭起身要把红烧肉换到靳屿面前去。
靳屿淡淡摆手:“谢谢,不用了。”
贺泽刚脸上一片茫然。
见他还是没明白,靳屿也不再忍着,朝贺泽刚笑了笑:“爸,苒苒不吃肥肉的。”
“……”
完全是很直白、很下面子的行为。
贺泽刚脸上白了下,努力给自己找补:“瞧我这脑袋,忙了一天这事儿都忘了。”
靳屿嘴角保持着不冷不淡的笑容,不置可否地抬了抬眉毛。
贺星苒看了他一眼,心里暗爽。
不用看贺泽刚演爱女儿的戏码就够了,钱卫平赶紧推进度,把彩礼清单拿了出来,交给贺泽刚:“亲家,阿屿没经过允许就着急娶了苒苒,说到底是我们不对,这是阿屿爷爷奶奶、外公还有我分别准备的嫁妆,您过目。”
“您客气。”贺泽刚表面上谦虚,实际眼睛都黏在礼单上了。
坐在他旁边的江澜还有江澜身边的贺月升也都急着去看。
贺星苒倒是不着急,靳屿干脆转桌子,把她喜欢吃的菜转到她面前,两人一起埋头吃饭。
甭管这是不是亲家见面,谈婚论嫁,靳屿从在飞机上开始到现在都没吃饭,饿了,现在得补回来。
贺泽刚大致扫了下礼品清单,很满意地放下,江澜拿过去,继续看。
“亲家您客气了,”他脸上堆着满意的笑,“我这也给苒苒准备了嫁妆,跟她姐姐出嫁的时候一样。”
多子家庭,贺泽刚这么安排很正常,钱卫平也不是贪图贺家的资产,点了点头,说:“您也可以,都是给小两口的新生活启动资金,当长辈的给多给少都不过分。”
靳屿心里想着,可不是么,反正又不缺。
靳屿家里给出的长长礼品单在贺家人手里逐一看过。
贺泽刚和钱卫平已经聊到婚礼时间和具体备婚事宜,礼品单到了贺月升手里。
市中心的房产两套、豪车两辆、股票、公司分红、彩宝珠宝和玉石……
各个是上得了台面拿的出手,知道靳家有钱,但没想到对贺星苒这个前脚刚和路家少爷闹出结婚风波,后脚就嫁进自家家门的儿媳也能如此阔绰。
她结婚的时候,婆家的彩礼连这一半都没有!
越想越生气。
“婚礼日期还得找大师算一算,图个好彩头,”钱卫平说,“何况苒苒的婚纱大概率得定制,我们也得给设计师时间。”
贺月升被娇惯坏的性格没个收敛,慢慢道:“苒苒不是有上次准备婚礼没用上的婚纱吗?这次用刚刚好。”
此话一出,大家都吸了口冷气。
在这个场合提这种事,未免有些太下自己妹妹的面子了。
贺星苒立马紧张起来,生怕因为贺月升的这句话,让大家对自己有意见。
越是沉默,她就越不安。
靳屿掀起眼皮瞭了眼贺星苒,无声哂笑,凑过来打趣道:“又装鹌鹑。”
他说完,锐利的目光落在贺月升身上,话家常似的说:“这话说的,那我不用定制礼服?”
贺月升:“……”
“还有,”一次攻击还没完,靳屿才不管这是什么场合,对面是什么人,他松松垮垮地坐在椅子上,规整的西装外套衣袖被他往上撸了两下,语气懒洋洋的,“大姐要是这么节俭,那就把上次结婚穿的婚纱留到二婚继续穿。”
话音一落,大家:“……”
大少爷,你这嘴,能不能稍微收敛点儿!
贺月升的脸色已经从一阵红一阵白变得比调色盘还精彩。
她被靳屿一句话怼懵了,回过神来刚要反击,整场宴会最德高望重的钱玉书老爷子发话了:“小辈们别吵嘴,大家和和气气的,好好吃饭。”
“……”
看似说和,但完全是拉偏架,直接把贺月升的话堵住了。
贺星苒忽然觉得有些好笑,把头埋在碗里的,一直不抬头,只顾着吃。
靳屿扫她一眼,耸了耸肩,又嘟囔了声:“我瞧你跟我不是挺能言善辩的么。”
贺星苒感觉最近的靳屿有点奇怪,像是只花孔雀不断开屏,昭示自己的存在。
或者仅仅算是在找茬的,她连忙给他夹菜:“你饿了,好好吃饭。”
靳屿:“?”
刚要说什么,贺星苒立马把他话堵死:“食不言,寝不语。”
靳屿:“……”
小插曲过去,大家和谐了很多。
都是生意场上的人,难免会聊一下工作,这两年大环境不好生意难做,虽然没人问,但贺月升还是把话题引导了自己这里。
“经济下行,现在很多剧组都不开工,我们演员片酬也低了不少,大家不是带货就是拼红毯拼时尚资源。”
说到这里她忽然想到什么,朝贺星苒甜甜一笑:“苒苒,你是不是还会做衣服呀?给我订制一条你们苏绣的裙子呗。”
忽然被问到,贺星苒的身形短暂一愣:“啊?”
“这不年末各大时尚杂志都有红毯么,我明年想在时尚资源上加把劲儿,红毯得搞出新鲜东西来。”贺月升说,“再者说我穿你绣的衣服,苏绣也有曝光。”
贺星苒也有给人订制衣衫的先例,但那些肯花高价下订单的人,都是真心喜欢苏绣的人。
她不想让苏绣仅仅是贺月升的时尚跳板,在没有文化认同和审美认同下的曝光也不是好事。
贺星苒思索片刻,找了个理由拒绝:“我很忙,订单很多,没时间。”
“你没时间就让同门的其他绣娘给你绣呗,”也不知道贺月升是真听不懂还是装蒜,“我明天跟你去量身材尺寸。”
贺星苒还要拒绝:“我……”
“好了好了,就这么说好了。”贺月升说。
贺泽刚和江澜也在一旁帮腔:“都是一家人,帮帮你姐姐怎么了?你也不想姐姐工作不顺利是不是?”
三言两语,道德绑架,给贺星苒架在那里。
这次靳屿始终没说话,静候她的解决结果似的。
而钱卫平虽然看不上这种行为,但说白了是贺家家室,她也没办法过多插手。
宴会最后,贺星苒如鲠在喉。
夜色渐深,短暂的聚会结束,靳屿开车和贺星苒回家。
一出酒店门,靳屿就脱了西装外套,松散地挎在臂弯里,露出里面的白色T恤。
白T恤,西装裤配运动鞋,清爽干净,又因为他永远是惫懒冷淡的态度,身上又莫名多了几分桀骜的少年气。
回程的路上,夜风猎猎,贺星苒摇下车窗,看着外面。
心情因为被迫接了贺月升的要求变得很低落。
靳屿偏头看她,她头抵着车窗,好看的眼睛里有着平静的忧愁。
初见时,她身上那种哀愁、神秘的气质在夜里一一浮现,像藤蔓逐渐蔓延。
“你不想帮你姐做衣服?”他漫不经心地问了声。
贺星苒罕见地做出一些娇憨的小表情,撇撇嘴,点头:“嗯。”
“我们关系也不好。”
靳屿斩钉截铁道:“那你就拒绝呗。”
贺星苒:“怎么拒绝?她都那么说了,我爸还有阿姨也在绑架我去做……”
“唔——”
前方红灯,靳屿踩了刹车。
下一刻,他松开安全带,朝贺星苒扑了上来。
贺星苒还沉浸在忧愁里,完全不设防备,被他用力地吻上嘴唇,本能反应令她发出的惊呼也截断在靳屿的吻里,变成短暂急促的音调。
靳屿这人,在调.情上是一把好手,大掌按着她的后脑,空下来的那只手将她两条纤细的手腕往一起并拢,捏住。
先是很轻很轻,如羽毛般的舔舐嘴唇,贺星苒喜欢靳屿,并不抵触他的肢体接触,被他吻着,在短暂的错愕后,不明所以,但仍旧选择糊涂地接受。
逐渐地,他的吻变成疾风骤雨,贺星苒的齿关被撬开,他探进舌头,用力撵着她的舌根按压。
动作有些粗鲁,暴力。
三十秒的红灯转绿,身后的车按着喇叭,像是一道警笛,令她浑身紧张起来。
靳屿丝毫没有放过她的意思,贺星苒慌了,并不舒服地挣扎,待到手腕脱离掌控,用尽全力将靳屿推开,抗拒道:“靳屿,你疯了?我不要。”
霓虹的灯光落在靳屿的眼睛里,眼角那颗褐色小痣更明显了些。
身后的车主将喇叭按得长久且暴躁。
靳屿用拇指一寸寸擦拭过嘴角的水质,瞧着贺星苒沾满水汽的眼睛,忽地勾唇一笑。
贺星苒不喜欢他这样,感觉他莫名其妙,用手背擦了擦嘴唇,躲在靠窗的位置,身体蜷缩着,是一种自我保护的姿势。
“不开心,不舒服了?”靳屿吊儿郎当地问。
贺星苒被他的语气搞得愠怒,反问他:“被莫名其妙强吻,你会舒服?”
空气静默了半秒钟。
忽地,靳屿牵了牵嘴角,有些失笑地发问:“苒苒,你就跟我能耐是不是?”
“……”
贺星苒咬着嘴唇,没说话。
靳屿的眼里盛了点戏谑的笑意,逐渐俯身,贺星苒不解且警惕地抬头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