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岑姜
他轻轻叹息一声。
又有酒上来了。
靳屿问贺星苒要不要喝,草莓味儿的。
贺星苒点了点头,靳屿把酒杯拿过来,她却不肯伸手去接,皱着眉头,撒娇似的:“冷。”
不想伸出手。
也怕靳屿听不懂似的,补充说道:“你喂我。”
靳屿:“……”
他可以确定贺星苒是喝醉了,像她这样长久紧绷的人,是很难将撒娇的话随意说出口的。
他很乐意成为贺星苒的依靠。
“好。”喉结动了动,靳屿把酒杯递到贺星苒的唇边,轻轻扬起杯底喂给她喝。
贺星苒小口小口地喝,直到一杯饮尽,舔了舔嘴唇。
眼神更为朦胧了些,靳屿抬手擦掉她唇边的酒渍,她什么也没说,重新靠在靳屿的肩膀上。
世界喧嚣沸腾。
而两人隐秘地爱着。
夜色越来越深,气温也越来越低。
几个人稍稍尽兴,就被逼近零度的气温劝退,纷纷决定回家,以后再约。
大家都喝了酒,并且天气预报说明天临宜有雪。
靳屿不想车子给别人开,但也不想让它在这里淋雪。
两害相较取其轻,他还是叫了代驾。
回家的路上,代驾放着车载音乐。
贺星苒本是靠在靳屿肩膀上,听着音乐昏昏欲睡。
靳屿捏了捏她的手指,问她:“难受吗?”
贺星苒摇了摇头:“有点儿困。”
“那睡吧。”靳屿说。
“不行,”贺星苒眼神清明片刻,“闭眼睛就想吐了。”
靳屿:“……”
还说不难受的,嘴这么硬。
他把窗子放下来一点儿,捏着贺星苒的下巴,半威胁地说:“贺星苒,你千万别吐在车上。”
临宜这群公子哥大少爷们,谁不知道靳屿爱车如命?
话音刚落,贺星苒一声干呕。
靳屿:“……”
只是没吐出来,难受得自己拍自己胸口。
靳屿连忙给她拍后背,然后对代驾师傅说:“您慢点儿。”
贺星苒狡黠地朝他扬了扬眉毛,嘿嘿一笑:“我吓唬你呢。”
靳屿:“……”
他一边想,如果贺星苒可以一直保持这个状态就好了,一边又抬手戳了戳她太阳穴:“你要是真吐了,我就把你顺车窗扔出去。”
贺星苒半信半疑地看他,最后张了张嘴。
靳屿还以为她会说什么,就听到她打了一个长长的酒嗝。
靳屿:“………………”
车子驶上高架。
风声更盛,贺星苒被吹得不舒服,摸过去关窗。
她醉醺醺的,动作有些缓慢,但逐渐把一条手臂全伸出窗外的动作,还是把靳屿吓了一跳。
他稍微起身,要直接给她抱起来,就听到她呢喃着的声音:“阿屿,下雪了。”
靳屿动作轻了些,把她的手臂搁在身前,抬手给她揽在臂弯内。
漆黑的夜幕中,逐渐有雪花在路灯下现身,细小的雪花如晶莹的碎片,江南的冬日没有大雪,晶莹的碎片还没落在地面,就幻化成雨。
一滴穿越那年的梅雨季,来到面前的雨。
两人一起静默地看着窗外,同时陷入一段回忆。
对于南方人来讲,对雪都有些执念。
大二那年的雪特别大,操场上汇聚了很多人,认识的人在一起打雪仗。
南方的雪很黏,很容易被揉成一个团。
最开始是贺星苒单方面欺负靳屿,后来又遇到了很多靳屿的熟人,有北方人,他给大家讲打雪仗的规则,分帮结派。
靳屿灵活,跑得快,他们打不到,不知道是哪个人熟读《孙子兵法》似的,打不到靳屿就欺负贺星苒。
贺星苒本来蹲在地上,自己团雪团来着。
小时候一下雪,她就想出去玩,但是江澜会阴阳她不淑女,在院子里玩一通给衣服搞脏。
而靳屿的童年,如果他想看雪,家里人就会在北方城市下雪那天,带他过去,任由他堆雪人,打雪仗,滑雪。
从不扫兴。
后续的人生都是对童年的补充,贺星苒自己一个人玩雪玩得很愉快,忽然看到一堆人朝自己扑过来,整个人傻眼。
姜子格喊她躲。
眼看着那群人靠近,她双腿灌铅一般,不知道能往哪儿躲,直直杵在原地、
靳屿忽然从天而降似的跑到她身边,将她抱进怀里。
紧接着,无数雪团从天而降似的,砸在靳屿的身上,变成细细的雪沫,落在两人的发顶和睫毛。
他浑身湿透,并不松手。
那个瞬间,贺星苒很想天荒地老。
……
雪似乎大了一些,落在地面,落在车窗上,逐渐堆积起来。
贺星苒看着窗外的雪花,若有若无地叹息一声:“有一年我开车过环岛,忽然下雪,我当时就想,如果有你在就好了。”
靳屿的眸子缩了缩:“哪一年?”
贺星苒说:“忘了。”
靳屿叹息一声:“现在我不是在了?”
雪花在窗外纷飞,像是无数白色梦境,贺星苒起身看他,降落的白色线条和昏聩的光线里,他的锋利冷峻的脸颊分外清晰。
像是用印章,永恒地印在她的脑海中。
贺星苒鬼使神差地向前探了探身子,歪头,一点点靠近。
找到最合适的姿势,印上一吻。
靳屿的身子似乎怔了一瞬,很快由被动转为主动,把披在贺星苒身上的衣服往上一拉,形成一个天然的遮挡。
再然后,将贺星苒抵在椅背上,吻得愈发认真,愈发用力。
雪花纷纷坠落,顺着敞开的车窗斜斜地吹了进来,贺星苒吻得投入,拉着隔开但前排司机和他们的衣服的手被冷风不断吹着,冰凉且指节发红。
靳屿干脆指节将她的手张抵在胸前,不断靠近。
不断加深这个吻。
或许他们永远不会知道。
那年的暴雪天,在贺星苒开车驶出环岛的时候,靳屿也从对面环岛驶出,两人在同一方空间,淋着同一场雪。
吻到没有力气,贺星苒软着手脚靠在他的肩头。
雪花在地面上扑了厚厚的一层。
靳屿捏了捏她红透了的耳朵,谁出盘旋已久的计划,问她:“想去看雪吗?”
贺星苒头脑熏熏然:“去哪儿?”
靳屿说:“阳城。”
她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
-
回到家,贺星苒显然喝多,穿着鞋就要进客厅。
靳屿给她按在玄关座椅上,让她换鞋子。
拖鞋拿出来放在贺星苒面前,她皱眉,将拖鞋踢远。
靳屿给拿回来,贺星苒还踢。
重复了几次,靳屿完全没了脾气,蹲下来亲自给贺星苒换上拖鞋。
体质不太好的人,冬日里双脚冰凉,即便房间里开了暖气,靳屿还是怀疑她需不需要穿一双地板袜。
纠结的时候,感觉头顶被人摸了摸。
贺星苒一向气质沉闷的脸上,终于有了孩子一样的生气,她摸了摸靳屿的头,又摸了摸他的脸,说醉话似的问:“你能留给我什么呢?”
靳屿被问得一懵:“我能留下来给你穿鞋。”
他有点儿咬牙切齿地说:“祖宗。”
贺星苒:“……”
他转身去卧室把她的地板袜拿出来,就又听到她问:“我想要长久的,不会变,不会消失的。”
靳屿思考一下:“钻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