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曳在星期天晚上 第22章

作者:宝光相直 标签: 情有独钟 甜文 现代言情

  他的淬满危险的眼神,从明暗闪替的激光灯中忽隐忽现。仿佛在同一刻把控她的思维走势,强迫她将精神集中在他身上。

  盛欲不安地想要抽出手。

  十指连心,每秒从她指尖传送的、他喉结的颤动,都悄悄抵达指腹,随着血液和筋脉流动藏匿到身体深处。盛欲分不清是自己在紧张,还是他们在互相传递温度。

  怔忪半拍,盛欲下意识想缩蜷指尖,反被他抓握得更牢,以绝对不容反抗的力量带着她,带着她的手摸移向下,抚摩到锁骨处,途径她掌心时留下紧致的凹凸钝硬感,清晰又烫手。

  最终带领她,停留在心胸上寸。

  这里的手感坚实,能摸得出有略微弹性的肌肉感。这里的温度更加滚热,隔着衣料源源不断地释放给她,近乎烫到她的神经。

  江峭收敛了嬉笑的脸色,睨着她灵动却暗含纯情的双眼,语气灼然:

  “你看着我的眼睛,听见我的声音,以及你所触摸到的,我身体的每一个部分,或许都不是属于我的。或者说,不止是我一个人的。”

  “你在说什么?”盛欲虽然已经清醒多了,但酒后的大脑对信息的处理能力急剧下降。

  “听不懂?没关系。”江峭并不在意她有没有明白,他认为自己有绝对的把握可以压制任何人格,到此,他的语调里又拢回些调笑,

  “对男人展露这种眼神是很危险的事,秧秧。”

  盛欲连忙扭动手腕,两手使尽吃奶的力气,才从他的单手桎梏挣离一些。

  但只是一些,他坏心眼地稍稍松手,让她以为能够脱离,却又冷不防拽紧她的手腕,朝自己的方向拎高。

  盛欲轻呼一声,几乎是被拎起倾倒扑身过去,陡然间和他的距离无限拉近。

  右手紧固在他耳畔半空使不上力,左臂胡乱趴扶在他腿上,仰面对上他直挺的鼻尖。

  幻变的灯色冶艳四射,江峭的吐息粼粼喷洒在她睫毛,句意满是威胁:

  “如果我不打算放手,你要怎么脱身呢?”

  /

  盛欲本身也是个爱凑热闹的性子,这一乐就乐到了后半夜。

  谭归煦这小子中途诈尸,爬起来又喝了一轮,结果现在睡得更死了。

  他的两个跟班还在舞池里狂欢,根本没空理他。

  盛欲和江峭撤离场子的时候,只好拽上他一把,把他带出来塞进计程车里。

  用完最后一点力气,盛欲跌坐在路牙边大口喘气。

  冷风略微让躁动跳凸的大脑得到片刻清醒。

  “这就不行了?秧秧也太弱了吧。”

  江峭站在她身边,贱兮兮地称呼她。醉意敷显他的眉眼更热烈飞扬。

  “还不都是、嗝!因为你。”

  盛欲蹲坐着回怼,

  “我今天来,可没想着喝酒!谁让……谁让你请客,还请,那~~么贵的酒。”

  江峭撩了撩她头顶的呆毛,引来她啧啧躲闪:

  “谁让你来找我?诶对了,你找我干什么来着?”

  盛欲脑内“嗡”地惊醒,大叫出声:

  “!鱼竿!!”

  两个字,落入耳鼓的一瞬,心脏激烈回应般猛然揪悬。

  他下意识按紧心口。

  怎么回事?这呼之欲出的感觉。

  继而头疼席卷了思绪,江峭不由自主地躬下腰来,一手撑膝,一手按住燥痛的太阳穴。

  是酒精导致的吗?他今晚喝了不少,从头到尾没停过,酒量再好也难免会有些恍惚。

  可是这感觉,竟然招新那天看见盛欲受伤一样,揪悬、痛苦、意识消沉。

  再然后,就在不觉间转换了人格。

  难道这次也……?

  直到盛欲摇摇晃晃爬起来,嘴里念叨着去找鱼竿,反身往夜店里摸去时,江峭才发现自己控制不了身体。

  真他妈的,就该死!

  “盛欲。”

  他掐紧掌心,急迫地叫住将要离去的女孩,除此以外什么也做不了。

  盛欲慢慢悠悠地转过身来,看见江峭双手勉力撑膝上,低垂着头,喉咙里发出类似困兽的低咽。

  “快走,快回家,秧秧。”

  他咬着牙让她离开,语句断断续续,

  “不管发生什么,不管、不管你一会儿看见什么,千万……不要相信他。”

  盛欲昏沉得都快站不住脚了,思考一会儿还是不明所以地问道:

  “这能发生什么……”

  ——“他来了。”

第13章 夜机

  ◎轻点?◎

  三字落尾,江峭就垂头陷入长久的沉默。

  “什么鬼啊。”盛欲只当他是耍酒疯,还是决定先回去找找鱼竿。

  待她蹒跚地走到门口,没发现正走出来的小黄毛和锡纸烫,也没有看见自己进去之后,这两人径直经过躬身不动的江峭身边时,狠狠将他撞倒在地,旋即扬长而去。

  里面,盛欲借着闪烁刺眼的灯光,找错好几次位置,推开数不清的搭讪者,终于回到了刚刚和江峭坐过的卡座。

  醉意昏沉,就算理智尚存,也难以保持平衡。

  她干脆趴在脏兮兮的地上,眼睛靠近去搜寻,看不清的角落就用手一寸寸去摸。

  终于让她在卡座底部找到了,混乱中被人踢到缝隙里的鱼竿。

  “哈哈哈哈!”她一个猛子爬起来,像个胜利者一样高举着这柄鱼竿杆,昂首挺胸,扭着狂狼的步子,在别人异样的目光下向外走去。

  当她冲出跳动的噪音,重新回到清冷的夜色里。

  她看见男人一手插在口袋,背身孤寂地,站在白炽光路灯下。

  听到脚步声,江峭回过头来看她。

  黑色破领款大T,衬得他皮肤冷白,碎发随风翩舞,眼尾似被夜风催上一抹浅红,神情是无可沾惹的干净寂寥。

  即便他孤清克制,声色犬马的酒意还在他脖颈、耳后留下不可掩饰的潮红。

  借着酒劲,盛欲天马行空地想:此时此刻的江峭,好像和刚才变了个人一样……

  又好像是应验着她的想法,

  江峭抬手,曲指于鼻梁做了个上推的动作,摸到空空如也的山根时,他怔然一笑,音韵温柔:

  “好像忘记戴眼镜了,可以靠近我一点吗,盛欲。”

  /

  从小被周围人称以“沉默的天才”,到16岁时,江峭自杀了。

  但那年不知出了什么意外,没能成功死去,反而失去记忆,活到现在。

  重获意识后,他从手机日历中发现,自己的年龄来到了23岁。只有身体长着成熟的样子,而生活息息种种,都陌生无比。

  那么这几年里,谁在代替毫无生欲的江峭顽强活着?

  酒精麻痹神经令意识失灵,剥离现实,头晕目眩的断裂感让盛欲脚底虚浮,迷蒙中只听见江峭要她靠近。

  她难得听话地“哦”了声。

  挪步朝他走近,不料脚下步调踉跄错绊住,怔忡间盛欲来不及稳住身体,将要跌倒的一瞬,江峭迅速伸手,更快一步扣紧她的细腕。

  “好久不见。”他低眸看她,音线透着哑。

  哈?有很久吗??

  “你喝傻了?我们才分开不到十分钟。”盛欲茫然抬起头,也没在意,把一直攥在手中的鱼竿拿给他,“给,你的鱼竿。”

  江峭扶她站稳,之后礼貌地退开半步,视线落在她手里的鱼竿上,没出声,眼底划过两分思虑。

  上一次醒来时,因为对自己的人格唯一性产生怀疑,于是按照习惯,去江边钓鱼,同时静下来思考,可是中途又陷入昏迷。

  再次睁眼,此刻,却站在这里,穿成这副德行,喝成这个样子。

  长指揉按两下眉心,“原来它在你这。”他答得保守。

  “对啊!我刚才还给你,你还丢开,一副失忆的样子,现在认出来了吧!”

  眼前还是天旋地转的失真感,盛欲左右晃悠两步又险些摔倒,索性一把捉住男人的手臂,本意想借力站稳,谁知腿上一软直接摔进他怀里。

  她撞上来的力道不管不顾,不算痛,但会引发些微难以言喻的麻意。以巫二耳漆雾而爸一,如酒精在血液里横冲直撞,摇碎理智,不得停歇,牵动思维发生惑乱那刻,江峭感觉到头脑昏沉,深喘了下,手掌顺势落在她的腰上。

  这次,却没有很快放开她。

  他听到她含糊不清地说:“我今天,就是为了还你鱼竿才来的。”

  “为了我么。”他仔细品味这句话。

  作为脑科研究者,他合理怀疑,七年前决然赴死的极端心态下,意识自我分裂出了另一个“江峭”。

  而他对另一个江峭,一无所知,昏睡后的记忆也完全没有。

  不过没关系,

  这里有一个鲜活的、漂亮无比的线索。

  “所以,你来还给我鱼竿,而‘我’却带你喝酒?”

  江峭很快做出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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