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宝光相直
“干嘛?”盛欲不懂他又抽什么疯。
“交警不到场指挥,半个小时也别想开出去。”话说一半,这男人已经打开车门了,满面想一出是一出的兴致勃勃,“与其在这空等,不如下车逛逛。”
盛欲看了眼前方拥堵的路况,确实过不去,正前后观察着哪里有合适的停车位,江峭这时候走过来,敲了两下车窗。盛欲降下窗,扭头看他:“怎么说?”
江峭直接替她从外面打开车门,瞥一眼后方跟了一路的黑车,情绪平淡道:“下来,帮你停车。”
盛欲也不多墨迹,听话地“哦”了声,从车上跳下来看着他
江峭单手打着方向盘,连倒车影像都不用看,只从后视镜里凭借车体感,一气呵成地停靠进狭窄的车位。
盛欲小跑过去,江峭从车上下来顺手拿了一顶她放在车上的鸭舌帽,扣在她脑袋上,遮住她一头极为耀眼的白金短发。
盛欲不明所以,想抬手摘掉,“搞什么——”
却被江峭拉下手腕扯近,阻止她摘掉帽子,随后直接搂上她的肩膀,另一手遥控锁车,揽着她转身的同时抵近她耳际,沉着嗓说:“跟紧我,有人跟踪。”
“什么?又来?!”盛欲本能地想回头看。
江峭搭揽在她肩膀的手抚上她脑后,轻拍了拍,低声提醒她:“别回头。”
几乎是盛欲的车刚从外公家拐出来,就被盯上了,倒也没有截停的意思,一路不远不近地跟着。
没有一开始就告诉盛欲,因为怕她太紧张无法集中注意力开车,所以江峭刚才找借口拐进花鸟市场,想借着这里人多眼杂,甩掉那群尾巴。
绕到市场区域内,江峭放开盛欲,懒恹瞥了眼前方还在追寻他们身影的一行人,淡声叮嘱她,“听我说,你从这儿往后穿过花鸟区,绕回去开车先走。”
盛欲第一意识是:“那你呢?”
江峭眯了眯眼,眉尾微挑,倒是又来了兴趣一般摩拳擦掌,“我去会会他们。”
话说完,他就要抽身后撤,不料盛欲更快地一把扯住他,尽量很惊惶,可她还是极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下意识反驳说:“不行,你现在情况不稳定,万一突然切换到另一个不会打架的人格怎么办?”
江峭不屑嘁声:“哪有那么轻易就——”
尾音未及落定,掌中蓦地贴覆上来一阵暖热,触手细腻柔软,江峭身体略僵了下,低头瞥见盛欲捉住他的手指。他指尖冰冷,而她掌心温暖,这种感受仿佛按手浸泡在融融温水中,缓释他的冷凉。
很舒服的肌肤接触,很新奇的包裹感。
却具有绝对震慑力的抚慰作用,几乎不需费力,就可以在一个过电的刹那压制他体内全部的燥郁。
突然,江峭有点想试试。
指尖在她掌心稀微蹭磨,反而被她更加用力地握紧。也许是怕他挣脱,又或者,她自己也惊魂未定。
是的,盛欲很紧张。
紧张,却倔强又坚定地不肯放手。
一心只顾着当下被跟踪的焦灼状况,因为发现隐蔽的藏身处而不管不顾地拉住他奔过去,丝毫没有觉察到这样跟男人在大街上的牵手行为,有违外公的家训。
“不用逃跑了,江峭!”晨间九点熙光正盛,女孩在奔跑中回头朝他弯起嘴角,白金发梢飘甩出璀耀光芒,捉牢他的手指晃了晃,有些得意地向他保证:
“跟我来,我会藏好你的。”
如此天真,却令人不想抗拒。
江峭舔了舔唇,眼底不自觉浮起笑意,懒沓沓地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任由她拽着,闷头跑进一家鱼虫水族馆。
室内鱼缸环绕,紫光驱虫灯开的很足,折射波光四下漂游笼罩。
盛欲东张西望地观察一圈,最终拉着江峭跑到一座半人高的珊瑚摆件后,背靠玻璃罩蹲下来躲藏。然后悄咪咪探出一双眼睛往后看,一看可不得了,那几个着装统一的人,还真就正往水族馆的方向跟着一路跑来,吓得她赶紧缩回脑袋。
结果回头一看,江峭这小子一动不动地杵着个大高个站在她面前,眼神玩味地睨着她,那副气定神闲的样子看得盛欲直牙痒,压低声骂他:
“傻站着干嘛,还闲自己不够显眼吗,蹲下!”
江峭笑哼了声,还是听话地半蹲下来,敛下眼皮,不着痕迹地从她掌中抽回手,口吻漫不经心:
“我发现,你还真是喜欢‘路见不平’。”
想来,就连另一个人格自杀的时候,她也是这般焦急吧?
盛欲:“?”
江峭半垂着眸,视线凝落食指上的黑色指戒,素圈上残存女孩的柔软指温,他说话的语气染上不自觉的酸意:“出门在外,别什么人都帮。”
“外面很多坏人的,秧秧。”江峭在这时掀起黑睫,再次以一个成年男人的姿态,类似苦口婆心的态度,提醒小姑娘,
“尤其是,别随便帮男人。”
盛欲愣然抿着唇,望进他的眼睛里,出其不意地,问了他一句:
“你的告诫里,也包括你自己吗?”
作者有话说:
早了个好呀bb们,明天开始恢复晚九点更新!爱你们,我的小天使~
第19章 浪迹
◎绝不能说他体力差◎
“我么?”大概没想到盛欲会这样问, 江峭微愣了下,懒散挑眉,声色微微变调,
“那要看你问的是,哪个我。”
他是指人格吧。
可是。
“不管哪个人格先存在, 或者说,无论你只能以哪个人格的形式存在,”盛欲着重强调这一点,
“你始终都是你啊, 江峭。”
“打住, 别把我跟他扯在一起。”
江峭摆了摆食指, 神色淬着十足的厌恶,随即屈蜷指节敲了敲盛欲背后的水缸, 眼神不驯,下颌轻扬了扬, 示意她看。
盛欲扭头看过去,一只黑亮眼睛小尖嘴的草绿色小乌龟, 正趴在景观石上, 瞪着玻璃钢外奇怪的一男一女。
耳边, 江峭语气讥嘲:
“看,这只【窄桥龟蛋】像不像那个人格,慢手慢脚乌龟王八绿豆眼,装模作样, 到头来还不是剁头的甲龟缩头的鳖。”
“……虽然听到你这样自己骂自己我很开心, ”盛欲一时语塞, 回过头来看他, 上下扫视他一眼, 乐出声损他,“但好像,你这个人格也没好到哪去吧?”
又飘又欠,狂出天了都。
“我难道不好么?”江峭又在装难过演受伤假模假样,演技拙劣得很,“太伤心了,我直接服毒自尽!”
说到后面,自己都有些绷不住地带了笑意。
说完,他忽然从口袋掏出一小瓶口服液,卡在指戒处轻力一掰,随即瓶口抵上削薄唇瓣。
甚至懒得用手拿,直接牙齿含咬住细小玻璃瓶,仰起头,一口接一口,慢条斯理地吞咽。偏偏还敛下薄睫,半眯起眸子睨着她,眼尾勾着点靡颓的笑。
那是抑制头痛的药。
从第一次见过盛欲开始,从因为盛欲而改变人格以后,就一直若隐若现存在的头痛。
此刻他们置身玻壁的包围里,馆内装潢如港式电影的做旧胶片感,灯色摇晃昏晕的暗光,视域所及是万般深沉的靛蓝。人烟熙攘中,有孩童转圈吹起成串成串的皂沫泡泡,折射各式如液态涌动的梦幻色彩。
浪痞桀骜的人格,喝个药都特立独行。
盛欲在心里忍不住吐槽。
略带愣滞的目光却有些无处落脚。倏尔,有透明气泡杳杳飘悠在半空,盛欲下意识抬眼追随,不料气泡恰好浮滞两人之间,任由她的视线穿透,凝定眼前男人,见他肤质偏白,脖颈线条修匀,喉结欲色滚水。
血液莫名加速泵搏在此刻,幸好,周遭足够喧吵,足够热闹,足够掩盖她离奇强烈的心跳声。
究竟怎么回事?
她发觉自己呼吸频率变得奇怪,却不知道这种奇怪为什么会烧上脸。
“才跑了几步路啊,都喝上药了。”盛欲扬手打破碍眼的气泡,极力忽略心底的异样感,别开视线,没话找话般习惯性怼他一句,
“体力这么差。”
“你可以说我人品差。”江峭眉梢一扬,狠狠地不服了,弯指轻弹她的脑门,字字清晰:
“但绝不能,说我体力差。”
盛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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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经波折,两人终于能踏上小苍岭的山路了。
盛欲瘫倒在副驾,觉得自己的生活比谍战片还可怕。
江峭瞥她一眼,舔舔唇乐出了声,一把方向盘打到底拐过一个山弯,另一手探长从后座拿出瓶矿泉水,递给她懒声懒调地哄着:“快到家了,先喝口水润润。”
盛欲没好气地接过水瓶,刚拧开,突然想到什么,歪头问他:“昨天在你家蹲点的人,是你那位…二表舅安排的?”
“虹霖。”江峭一脚油门轰上半山腰,冷冷哂笑,“他最爱干这些偷鸡摸狗的事。”
“那上次,就是我们第一次见面那晚,在酒吧街巷子口里打你的人也是他安排的吗?”盛欲看着他追问。
听到身旁男人轻飘“嗯”了声,盛欲皱起眉,正想深入这个话题询问今晚那帮人的来历时,却发觉他蓦然扯起嘴角,朝挡风玻璃前扬扬下巴,声腔慵懒调侃:
“哟,这不是追你那小子?”
盛欲转头望去,透过挡风玻璃看到三个男生的背影,可不就是谭归煦,还有黄毛和锡纸烫那两个马仔。
盛欲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之前,江峭已然轻踩油门,缓速驱车行径几人身旁。
“我家这山脚别墅,背靠这么一座气派的小山,全市找不出第二家了。听说山上这套也没几个钱,我爸已经拿主意要买了,走!带你们去开开眼,看看这山上山下,未来即将都是我们家的了。”
谁能料到,谭归煦这蠢蛋正跟两个小弟天花乱坠地吹嘘,连说带比划,十分投入。极其离谱的发言,透过江峭半降下的车窗,清晰无比地传入车内两人耳中。
盛欲:“……”
装逼装到正主面前了这是。
怎么说呢,她替人尴尬的毛病犯了,脚趾忍不住开始施工。
她不由地挪眸看向江峭,却见他似乎没什么所谓,完全没把谭归煦“鸠占鹊巢”的吹嘘放心上,甚至没有拆穿他的意思,而是升上窗,一把打横车胎截停他们。
三个人猛然抬头望过来,到底是谭归煦那小子恋爱脑晚期,见到面前的卡其绿小吉普,第一反应喊出口:
“是阿欲的车——嗯?怎么你开着??”
江峭在这时慢慢降窗,神情散漫,朝谭归煦饶有兴致地挥了挥手,笑得有些顽劣气:“巧啊,谭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