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遇淮
“太子的话要是被时尚圈听了去,恐怕第二天就会被骂上热搜。这几件礼裙的哪个设计师不是国际名流,居然被当作PlanB?”
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好么。
闻堰寒:“被当作PlanB是他们的荣幸。”
温几栩抿了抿唇,腹诽道,还是得太子爷,用最平淡的语气说最嚣张的话,这世上恐怕找不出第二位。
她捧起最开始试的那件半露酥/胸的丝绒红裙,“反正也选不出来,就穿最开始中意的这套好了,你觉得呢?”
“不行。”
“这不是挺好看的吗?红色衬得肤白,这儿的人都那么白,我可不能被比了下去。”
温几栩弯唇,侧眸,只见闻堰寒眸色暗了一点,“唯独这件不可以。”
温几栩觉得好笑,不由得挽唇,声色明快:“就露了一点点而已,怎么,你连这种程度的都见不得?”
闻堰寒没有说话,勾住了她腰间的系带,温几栩如今换上的这套更偏向于公主裙的风格,衬得整个人灵动又明媚,在光下闪着细碎的微光,到底是七位数的晚礼服,温几栩怕败家太子手上没个轻重扯坏了,只能亦步亦趋地跟了过去。
他长臂一伸,她循步靠近,倒像是主动扑如了他的怀中。
淡淡的烟草气息萦如鼻尖,带着微凉的涩意,温几栩下意识瑟缩了一下,刚好躲开了他的触碰。
闻堰寒也不强求,落在空中的手垂落,“栩栩,是不是要让你吃点苦头,你才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起火?”
察觉到玩脱了,温几栩的脸颊攀上一层绯红,气焰骤然弱了下来,模样无比乖软:“我就是开个玩笑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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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会场地在一座古堡举行,受邀参加的人皆是国内外非富即贵的名流,温几栩先前只从江鹤轩的口中听过,不但有奢昂名贵的珠宝,亦有上亿级别的藏画拍卖,以及本场展会的焦点——汽车。
现场衣香鬓影,觥筹交错,人人举止优雅高贵,温几栩来之前尚且保持得体,挽着闻堰寒的手,见了几位只能在富豪排行榜和传闻中听到的人物后,才察觉脚步略有虚浮。
来参展的车也并非面向大众的批量产线,几乎每一辆都是限量版,仅供权贵之士试驾、竞拍。
若是换作平常的车展,温几栩早就把感兴趣的都试驾了个遍,而后再央求温母和哥哥几句,从他们那里各薅点羊毛,也能勉强凑上一辆。
但今日展览上的车,光是一个零部件,到足以抵得上好几辆,她连摸的勇气都没有。
也是在此时,温几栩才彻底体会到,她与闻堰寒的阶级差距究竟有多么明显。
站在闻堰寒身边,几乎成了万众瞩目的焦点,一路有人前来攀谈之际,都会对他身边的女伴投以或是好奇、或是敌意的视线。
一股莫名的情绪涌上来,温几栩抽回手,找了去洗手间的借口,撑在洗手台缓了会,补了点妆,顺便看了会手机里的消息。
未读消息足足有二十几条,其中有十九条都是江鹤轩发的。
另外两条,是温沉如发的。
[温沉如:C大厦897号]
[温沉如:空了来这,我们谈谈]
连一句试探的话都没有,看来她哥已经把她给查透了,不过置顶的温父温母那边倒是一切如常,只问她钱够不够用,念叨她连个视频都不舍得打一个之类的,估计温沉如还没有同父母讲这件事。
温几栩沉下去心怎么也拽不上来,回了句:过两天。又跟江鹤轩报了平安,走出盥洗间时,神情恹恹的。
更让她心情糟糕的是,闻堰寒身的边不知何时凑了位肤白貌美的中国女孩,礼服的背部更是大片镂空的设计,露出光洁的背部,我见犹怜地望着他,分外惹眼。
温几栩有点印象,这不就是上次在国内那场车展剪彩上的coser吗,当时就站在闻堰寒身后,那天似乎还和他说了话。
脸生的女孩黏上去就算了,温几栩还能抱有旁观者的态度平静看待,可这都能从国内追到国外,还在人群中精准地掐中了闻堰寒的路线,同他攀谈,那画面就像是一根刺,格外扎眼,惹人生厌。
都怪闻堰寒,长得那么招蜂引蝶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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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先生,上次在我二叔的展子上,惹了您不悦,还没来得及同您道声不是。“女孩唇角含着抹笑,含羞带怯的模样,令周遭的男人都软了几分心神。
“没必要。”闻堰寒的眸光淡淡洒向远处,眉梢渐渐覆上不虞,“我不记得你。”
“我二叔是宋家老二,宋振。”
闻堰寒的耐心在软语中一点点告罄,而沉浸在和能他说上话的宋嫣然却没有注意到他的神色变化,柔声道:“能够在异乡相遇也是缘分,不知道闻先生是否愿意赏脸,让我尽一尽上次的地主之谊?”
然而男人却没有回应,修长的指节把玩着手机,他周身的气质太过淡漠,唇角微抿着,有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戾气。
旁侧想要上前攀谈的人还在等待,明显被拂了面子的宋嫣然娇俏的脸色一瞬间变得苍白,只能硬着头皮给自己找台阶下:“不好意思,闻先生,您先回重要的消息。”
温几栩隔得很远,听不见那边的对话,手机嗡声震动。
[V.:掉厕所了?]
呸!怎么说话呢!
温几栩抬眸望过去,只见那女孩的表情不大好看,而闻堰寒则专注地看着手机,不近人情的样子大概是让人芳心碎了一地。
温几栩的心情倒是勉强好了一点,飞快打字:[是掉进去了,怎么,太子打算来救我?]
[V.:你不介意的话,也不是不行]
温几栩:……
可恶!真想让那些觊觎着这个男人的女孩都来看看,这个人斯文矜贵的外皮下,是怎样一颗黑掉的心,简直就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温几栩愤愤地连发了好几个无语的表情包过去。
宋嫣然退至一侧,却见闻堰寒对着屏幕轻笑一声,眼尾流露出几乎是不属于他身上的温柔,从未见过的一面,或许早已归属于某个没见过面的人,让她的心彻底凉了下去,寒得发痛。
温几栩没兴趣再跟闻堰寒玩这种线上捉迷藏的把戏,她提起裙摆,正打算施施然出现,把某些不相干的蝴蝶劝退。
却看到了一个无比熟悉、却全然不该出现在这里的清隽背影。
一身淡灰色西服虽不如闻堰寒的考究,却因气质光风霁月,也并未逊色太多,如杏霭流玉,在人群中依旧惹眼。
算算时间,温几栩已经有小半年没见到迟砚了。他比先前瘦了太多,下颚轮廓愈发分明,身形端正,正在同闻堰寒说话。
从未想过的同框画面,犹如一道惊雷闪过,几乎是在那刻,温几栩的耳边一阵轰鸣,怔愣在原处,脚步像是灌了铅。
人的视线往往带有强烈的直觉,目光落向之处,必然会引起被关注者的回凝。
闻堰寒朝她投来视线的一瞬间,迟砚也微微侧过身,熙攘的人群仿佛在这一刻成了电影慢镜头里的背景板,变成了模糊拉长的线条,而他们是这场分镜里,唯一的特写。
温几栩几乎是那一刻,扭头就跑,背影显得仓皇而凌乱。
在众人惊疑的目光中,她终于逃到了一处僻静之地,小提琴手在厅内表演着,悠扬的曲调如流水流淌着,起伏不定的呼吸也跟着平稳下来。
手机震动着,温几栩小口地喘着气,一边点开。
[V.:跑什么,那么急]
[V.:不舒服吗?]
见他把自己的失措当成了身体不适,温几栩也没再解释,回了一句,让他多等她一会,闻堰寒不疑有他,只说好,给她发了处地址。
温几栩靠在雕着繁复花纹的墙上,摁灭手机屏幕后,脑子里仍旧一片空白,先前受到的冲击实在是太大了。
“当初为什么不告而别?”
迟砚的声音自身后响起时,温几栩僵硬地转过头,四目相对的瞬间,她像是一根绷紧的弦。
向来情绪稳定又冷然的他,眼尾一点点浮上熏红,嗓音几乎泛了哑。
他大步走过来,在她身前站定,伸出双手想要拥抱她,却又止于空中,缓缓垂落下去。
曾经的天之骄子,因她一时兴起,变成了如今这副失了魂的模样,温几栩胸腔也跟着疼了一下,“对不起……”
迟砚似乎也在平复着呼吸,眼底涌动的情绪翻滚着,过了好一会儿,才同她说话:“温温,你是在瑞典上学吗?”
温几栩摇头,想了会,又点头。
“不用骗我,温温,你知道我不会去查你,这是你的隐私,只要你不愿意,我不会轻易窥探的。”他喉间微哽,“我现在只是——”
迟砚近乎哑声,“请你不要再骗我。”
“我……”她不仅骗了他,还骗得很彻底。
“如果你觉得在国外读书,会导致我们感情变淡,完全可以提出来,不管有什么困难,都可以克服的。哪怕我申请国外的学校,做一个普通的助教,也可以,不是吗?”
他捂住胸口,似是提及此有难以抑制的痛意,缓了会才道:“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句话不说,就对我宣判了死刑。”
温几栩的脊背紧紧贴着墙,凉意顺着脊骨传至四肢,她知道这很残忍,但有些话还是必须要说出口,“我们已经结束了。”
在她与他擦身而过的瞬间,迟砚拉住了她的手腕,温几栩回眸,对上的是一双红地令人发颤的眼,“温几栩,当初是你先缠着我的,为什么等我心动后,你又变得如此浑不在意。”
“迟砚,我已经不喜欢你了。”温几栩不忍对上他的眼,“对不起。”
温几栩挣脱他的桎梏,迟砚即便是被她弄得失了理智,骨子里的涵养还是让他松开了手。
她咬着下唇,终于狠下心,大步离开。
摇曳的长裙在红毯之上拖出碎光,一如银河般灿烂华美,可迟砚知道,她的心比寒潮还要冷。
同闻堰寒碰面后,温几栩变得有些魂不守舍,温热的掌背贴在她的额间,闻堰寒声线难得轻柔,问:“累了?”
“嗯。”温几栩应下,潋滟的眸子也失了光彩。
闻堰寒以为她身体不舒服,脱下西装外套为她披上,掌心穿过她的指缝,与她十指相扣,“手怎么这么凉?”
“有点冷。”
“那回去吧。”
温几栩抬眸:“这场展会不是很重要吗?你的事情谈完了?”
闻堰寒声色低缓:“是想带你来看看,有没有喜欢的车,我才好提前定下。”
“既然你不舒服,我们也没有必要再看。等结束后,让主办方把款型的照片都整理发过来,下次等你好点了再挑。”
温几栩低低地’噢‘了一声,没再言语。
回去的路上,又飘起了雪,车内外被隔绝成两个世界,温几栩坐在闻堰寒的身侧,手被他双掌包着,早已暖地恢复了热意。
她佯装不经意地问:“刚才看到你在同人说话,看背影有点像同胞,是你的生意伙伴吗?”
闻堰寒:“不算。他是北清新聘的教授,最近正在做新能源电池节能优化方向的课题,正巧也在这场车展受邀之列,同他聊了会。”
得到了两人认识的答案,温几栩心不在焉地接话:“教授?看起来挺年轻的。”
“嗯,年少有为,今年才二十七岁。”
能得到闻堰寒的一句赞扬,即便只是漫不经心地寥寥数语,也足以可见迟砚有多优秀。
温几栩:“你怎么会认识他啊?”
怕闻堰寒多心,她补充说:“我还以为你只会认识豪门子弟呢。”
“青野新招的那批年轻人中,有几个天资不算太差的,打算让他们试试电车,迟砚过段时间会作为青野的外协技术专家加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