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若诗安轩
张娟所有心思都放在夏小川身上,斥责道:“你弟弟都病了,你不说关心关心,一直追问奶奶什么意思,你到底有没有心。”
“他病了,那我病的时候呢。”夏萱说,“我发烧四十度的时候,你们在哪?我胃疼的时候你们在哪,我——”
“啪。”张娟抬手给了她一巴掌,打完,两人同时愣住。
夏萱泪眼婆娑睨着她,嘴角扯出一抹弧度,嗤笑说:“你们眼里只有夏小川。”
话落,她转身跑了出去。
初冬的风已经很凉了,吹在脸上像是刀子刮一样,夏萱跑出来的时候没穿外套,只穿了件卫衣,白色卫衣,宽宽大大,风涌进衣服里,冻得她牙齿打颤。
她不停跑着,许久后,跑到了那天的小巷口,蹲在刚刚修好的路灯下哭了起来。
昏黄的灯光笼罩在她的身上,包裹着她纤细的身影,她哭得很伤心,眼泪浸湿了她的衣服,她在寒风中显得无助又可怜。
忽然,细微的脚步声传来,有人试探唤了句:“欸。”
轻飘飘的声音落在夏萱耳中像是激起千层巨浪,她立马听出了声音的主人是谁。
熟悉到让她连忘记都不能。
是刻在她心里的声音。
是她朝思暮想的声音。
是陆司州。
他他怎么会在这?
陆司州这几天空闲的时候都会来这里转转,他想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遇上那晚救他的小姑娘。
可惜的是,来了几次后都没能遇上。
赶巧,今天还真给碰上了,白色卫衣,浅粉色运动鞋,和那晚救他的人穿着一样。
是她吗?
“同学?”陆司州试探的问了句,“你还好吧?”
夏萱很不好,哭的眼睛又胀又疼,不用看也知道,她此时有多么糟糕。她头埋在膝盖里没抬起,抽噎说:“我,没事。”
说着没事,眼泪又唰唰掉下来,似乎听到他的声音后,更觉得委屈了。
为什么?
明明他们什么关系也没有,只是普通同学。
越委屈,哭得越厉害,声音也越哽噎,但她怕陆司州认出来,用力克制着,余光里见他的身影还在,头埋得更深了。
蓦地,她肩被轻碰了一下,“给,擦擦。”
夏萱缓缓抬起头,模糊的视线里出现一包纸巾,牌子她很熟悉,是她经常用的那个心相印的。
纸巾是半包,露出了袋子上那个星星贴画。
夏萱神情一顿,手指下意识攥紧,头顶上方传来他的声音,“那晚是你救我的对吗?”
。
第21章 戏谑
◎看够了吗?◎
21
谁都不想被喜欢的人看到自己狼狈不堪, 夏萱亦是如此,在认出陆司州的那刹,她背脊瞬间绷直, 两手无意识交错到一起。
有两道声音同时在脑海里响起, 第一道, 快承认啊,说就是你, 是你救的他。
另一道, 不行,你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 眼睛又红又肿,怎么见他。难道你想让他看到你这副狼狈的样子?!
第一道,这个重要吗,和他承认才是最重要的好嘛,快,别迟疑,告诉他。
第二道,不对,这个比承认更重要。
第二道声音和夏萱的心声重合到一起,她现在太狼狈, 确实不是和他交谈的好时机, 她要赶快走才行。
夏萱站起的同时拉过卫衣帽子盖住头,手指紧紧攥着帽子上的两根带子,声音沙哑道:“同学,你认错人了。”
说着, 她转过身, 低头朝前走去。
女生和男生比身高是明显的劣势, 男生腿长,几乎她还没走多远,他便追了上来。
陆司州是极有绅士风度的人,不会随意和女生有什么肢体接触,他没有直接拉夏萱,而是迈快几步,走到了她前面,挡住了她去路。
“真不是你?”颗粒感极重的声音再次传来。
夏萱心跳快了一拍,头垂得越发低了,她哭得时间太久,头很晕,可真正让她发晕的是眼前的人,似乎只要和他碰触上,她心率总会失常,每每都是兵荒马乱。
“嗯,不是我。”刻意压低的声音和平时很不同,她边说边朝左侧移了移。
陆司州显然没信,也跟着朝左侧移了移,再次挡住她的去路,“为什么不敢抬头?”
他问道。
夏萱捏着袋子的手攥紧,指尖映出一片红,解释的也很苍白无力,“我感冒了,怕见风。”
话落,她轻咳了两声,“同学麻烦你让让,我要回家。”
别看她表面很镇定,天知道她心里有多慌张,这是她同陆司州说话最多的一次,舌尖都有些打颤了。
可她不能退缩,脚步朝右侧移去。
“你家住附近?”陆司州今天穿的也是卫衣,黑色的,下身穿着同色系运动裤,身形衬得越发挺拔,他不动声色的也朝右移了移,试探的询问着。
“嗯,”夏萱怕说太多会暴露什么,只轻轻嗯了一声,回答完,见他依然挡着她的去路,抿了下唇,“你能让让吗,我要回家。”
她刚哭过,鼻音很重,风吹来,声音有些被吹散。不知陆司州是真没听清,还是装的,他身体朝前倾过来,两人的距离骤然凑近。
“你说什么?”他问。
夏萱没料到他会突然凑近,放大的脸把她吓了一跳,腥红的小鹿眼上下忽闪着,一颗心扑通扑通狂跳起来。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有多慌张,说兵荒马乱似乎也不太够,简直是万马奔腾,手就这么无意识的松开了。
帽子宽大,没了向下的拉力,风一吹,朝后掀去,夏萱感觉到头顶传来凉意时,已经晚了。
她那张泪眼婆娑惊慌失措的脸就这么直直落进陆司州眸里。
显然陆司州也没料到是她,眉梢一挑,顿了几秒,“是你?”
他开始在脑海里搜刮关于她的记忆,老实说他对她的印象很表面,乖巧文静,胆子似乎有些小。
他很纳闷,一个看着如此乖巧的女生,那天是怎么敢走上前的,不怕么?
陆司州想了想她的名字,好久后想起,“你叫夏萱,是吗?”
当“夏萱”两个字从陆司州口中吐出时,夏萱整个人呆愣住了,像是灵魂出窍,眼前除了他,再也看不到任何东西。
她没想到,他竟然记得她的名字,说不清是紧张还是激动,垂在身侧的手指无意识颤抖起来,怕被他看出什么,她指尖紧紧攥着衣摆,用力吞咽下口水,卷翘的长睫上下忽闪着,轻点了下头。
“是。”她叫夏萱,和他曾是初中校友。
路灯比方才亮了很多,陆司州这才看清她的脸,小姑娘不知道受了什么委屈,眼睛红红的,眼尾也泛着红,眼睫上还挂着泪珠,脸上有两道明显的泪痕,鼻尖也是红的。
她皮肤很白,眼睛又大又圆,瞳仁晶亮,是男生口中长得很漂亮的那种女生。
这还是陆司州第一次认真看一个女生,他凝视着她,手从口袋里伸出来,“给。”
他手里拿着纸巾,正是夏萱那晚给他的那包,夏萱就着吹来的风,听到他说:“擦擦。”
她眼角还挂着泪,风一吹,眼睛开始泛疼,酸楚的疼,像是用针扎。她看着那包纸巾发呆,想拿,又不想拿。
似乎,他们仅剩的牵连只有这包纸巾了。
夏萱踌躇时,陆司州朝前走了一步。
光影绰绰,远处倒映出两人的影,可能是角度的关系,他们的影子挨得很近,像是亲密的相触着,连风都透不过来的那种。
夏萱无意中瞥到,说不出具体什么感受,曾几时,她最想的便是离他近些再近些,这样咫尺的距离,也只有梦里才会有。
梦里的她,会忍不住试探的伸出手小心翼翼去碰触。
奈何,每次她将要碰触上时,总会醒来,每每那时,惆怅总会多了几分,你看,她的愿望从未实现过。
夏萱后退两步,拉过帽子重新扣头上,“时间不早了,我真要回家了,不然家里人会着急的,你也早点回去吧。”
下意识的关心,往往更能揭露内心的渴望,夏萱对他,喜欢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
她还没走出几步,手机响了,她从口袋里拿出手机,似乎不经意间还带出了什么东西。
她没注意看,按下了手机接听键,电话是张雪打来的,问她吃晚饭了没?一会儿要做什么?
夏萱还没来得及回答,有人走到她身侧,捡起了她掏手机时掉出来的东西,是包心相映的纸巾。
这种纸巾哪里都有卖的,其实并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再说了,陆司州那天还给全班女生都分了几包呢,夏萱有并不稀奇。
但她有个小习惯,喜欢在纸巾袋子上贴东西,之前她买了很多星星贴纸,还没用完,闲暇的时候,总会在喜欢的东西上贴一贴。
笔袋上有,笔上也有,还有日记本上等等。
纸巾上她也会贴,她喜欢星辰,可惜,离星辰太远,只能借此纾解心情。
但她真的没想到,会坏在贴了星星贴纸的纸巾上。
陆司州捏着两包一样的纸巾,递到夏萱面前,垂眸凝视着她。
听筒里张雪还在说什么,夏萱已经听不见了,她慢慢地,慢慢地,抬起头,眸光和陆司州的对视上。
然后,她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那抹期盼已经的光,太灼眼,她下意识眯了下。
“那晚是你。”这次不是问话,是肯定的语气,陆司州说,“夏萱,你救了我。”
夏萱见过很多人的眼睛,可没有谁的眼睛像陆司州的眼睛这样有魔力,能把人的意识吞噬掉。
她所有的挣扎,在和他对视后,砰一声消散了,只能顺着他的问题回答。
“嗯,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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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萱以为陆司州会问很多问题,例如,为什么救我?为什么救了我又跑掉?为什么不承认救了我?
她努力思索着可行的答案,谁知,他什么也没有问,把从地上捡起的那包纸巾还给了她,问她,你住哪,我送你回去。